钱谦益从善如流,躬身作揖道:“臣这几日就召集内阁同僚协商,拿出个方程给陛下过目。”
“爱卿办事朕放心的。”
朱慈点点头,又看向了左弗,笑着道:“弗儿妹妹,可还有其他要求?”
左弗望着朱慈,抿嘴一笑,道:“有的。”
所有人诧异,心道:“你还真是二愣子啊!天子客气下的,你还当真了?”
左弗拱手道:“臣出征前陛下拨与的银子还剩许多,臣想请求陛下让臣留下这笔银子。”
“左弗,你真是好大胆!!”
陈长淮道:“这等钱财也是你能截用的?”
“左都御史说话何必这么难听?什么叫截用?这钱本就军资,只是我比较会省钱,所以才有剩下的。”
“那,那你就能留用了?!这是何等荒谬之言?!”
陈长淮好悬没被左弗的话给气死!
无耻的人见过,可如此坦荡的无耻人却是没见过!
“我留着自然是有的。”
左弗一本正经地道:“这应天如今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了,可京城的道路年久失修,已不堪负重。而且,我昔年行走城内,发现还有许多棚户区存在,而那些地方大多垃圾堆积,臭气熏天,污水烂菜叶子就顺着河流飘,这若不好好整顿,可是很容易引起瘟疫的。
而且,既是京都自要有京都之气象。自打成祖爷爷迁都燕京之后,应天便少了些许皇家气象。如今北伐虽尚未成功,但这应天既作为临时的京都,怎么说也不能堕了皇家气象,总要整顿整顿才是吧?”
她说着便是挺了挺胸膛道:“再者,这也是应天府尹的职责不是吗?既然那些银子是我省下来的,我现在请求拿来修路,改善京都环境又有何不可?”
“哈!”
陈长淮大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咱们的镇国公可有趣,这任职状还未接,火倒是先放起来了。”
“雷霆雨露皆君恩,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陈长淮愣了下,不知左弗忽然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刚刚不是已经将任命状给我了吗?陛下说我是应天府尹我便是应天府尹了,这便是雷霆雨露皆君恩,天子给你雨露也好,雷霆也好,只要降下来了,那便要受之,所以……”
左弗呵呵一笑,“我已是应天府尹了,不是吗?我在履行我职责范围内的事难道有错?你们都察院是不是太闲了?有事没事,无论对错都要找茬搞破坏?你该不会也如那叶德书一样,有那妹子跟鞑子相好,生了个女儿给伪帝福临当妃子了吧?”
“你,你,你这竖子!”
陈长淮气得倒仰!
见过能说的,没见过这么能说的!
这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能力也是绝了!比他们还强啊!
左弗微笑:喷子,我是专业的。
谁的青春不热血?
谁的年少不中二?
昔年,她也曾在各大论坛战斗过。
嬉笑怒骂,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这等事,哪一个键盘侠不会?曾经,她也干过这事呢!
“你竟敢如此羞辱老夫,老夫,老夫……”
“怎么?”
左弗冷冷一笑,“只许你们喷粪,还不许我清扫?”
顿了顿又道:“总想踩着别人来成就自己的清名,你们这等人最是伪善,最是没风骨,最是小人!”
“左弗,你太嚣张了!”
何泽明也站起来帮腔,“你虽身负爵位,有功业傍身,但是陈御使年长你这多岁,几与你父亲年岁相当,你如此折辱一个老人家,你不觉羞愧吗?!”
“就是!”
汪致和也站起来道:“尊老乃是我汉民美德,你对一位年近耳顺之年的长辈如此不敬,圣人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当真是没家教!”
李畅也冷哼着,“粗鄙之人如何能教出麒麟子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此俚语当真是不假!”
朱慈蹙眉,眼里已闪起了明显的不悦,刚要说话却听到左弗大笑,道:“昔年太祖不堪蒙元暴政折辱,加入起义军后推翻了蒙元!李畅!”
左弗一指李畅,大声问道:“那么……你说出自平民的太祖又是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狠啊!
这左弗不是莽夫啊!
这抓人漏洞的本事厉害啊!
这一耙子下去,是要将李畅打死啊!
李畅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他就算浑身长满狗胆也不敢接这话啊!
他脑子飞速运转着,企图回击。
可左弗却不给他这个继续,反是指着他继续道:“古往今来,盛德大业成圣者,皆由学而来。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照你这说法,那始皇帝的大秦就该延续到现在才对!而太祖!!”
左弗的声音陡然又高了几分,“乃是该死之人!他一介平民,即便受了委屈又如何?!不过老鼠子耳,胆敢推翻龙子?!!”
“左弗你大胆!你居然敢辱骂太祖,陛下!”
“陛什么下?!”
左弗袖子一抖落,一小块银子落到手心,对着李畅的脑门就砸了过去,“正经事不敢,抠字眼倒会!堂堂两榜进士难道连讽刺之言都听不出来吗?!所谓御使言官乃是风闻奏事,而不是闻风瞎奏,捕风捉影,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搞不清楚,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家教?!”
左弗眼露阴森,可嘴角却是挂着笑,这模样看着着实人。而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十分骇人。
一些年轻稍轻的官员甚至都被她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所骇,竟是有些不敢直视。
“几位的家教倒是不错。”
左弗挑眉扬唇,一丝讥讽挂在嘴角,“开口子曰诗云,闭口人伦典章,可做出的事却是件件小人,件件祸国,件件殃民!就尔等贼子,我左弗都羞与尔等同朝为官!”
“你,你,你!”
李畅瞪大眼,眼珠子都红了!
只觉这会儿天旋地转的,眼前阵阵发黑!
朝臣平日闹归闹,可多少还是会留点面子。可左弗这等一丝面子都不留,直接说他们是吃干饭的,这等羞辱,谁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