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跟着赫连承玺来到了养性殿,一众皇子们早就候在那儿了,单等着看废人四皇子挑选的侧妃长得什么模样儿。
论理,他们拜完天地后,就该回到自己的宫殿里,等着入洞房的。可今儿偏偏多了这么一出,不用问,也知道皇后是特意为他们设定好的。
脚步刚迈进殿内,就听里头本来说笑、吵闹的声音静了下来,安然头上遮着盖头,虽然看不清,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想必是这几个皇子都在看自己吧。双手不由攥紧了,粘腻的手心里都是汗。
就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调侃道:“四弟,怎么?你这侧妃到了这里给我们敬酒,连盖头都不去啊。”
赫连承玺胸有成竹,稳坐钓鱼台,隐在面具后头的双眼隐隐发光:“大哥,您也知道,这新娘子不入洞房是不能揭盖头的,会不吉利的。”
“哦?”那个怪声怪气的声音又响起:“什么时候四弟竟然也讲究起来?大哥记得以前四弟可是最不在乎这个的。况且,她只不过是个侧妃,兄弟们之间迟早是要见的,何必多此一举呢,就现在见了岂不更好?”
说着,就听衣履杂沓的声响,可能是这个大皇子真的站起身子,仗着赫连承玺是个废人,他要给安然把盖头揭了吧。
赫连承玺端坐在椅子里,一双拳头隐在宽大的袖子里,不动声色。大皇子眼看着就要走到安然的身边,二皇子——也就是太子出声了:“大哥,您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何必和四弟过不去?”
弟兄几个虽然太子最大,可是大皇子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他的母后是皇后,可是大皇子心知肚明,当今的皇上和皇后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脚步不停,大皇子斜着眼,脸上带着戏谑继续走向安然。却在临近安然的几步,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倒。
一边坐着的三皇子出声道:“大哥,四弟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出丑啊。”
大皇子冷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明明这地平滑得能照出人影来,自己为什么偏偏就会差点儿摔跤呢?看看三皇子无辜的眼神,又觉得不像是他干的。
由于这一跤,大皇子也没有了一亲芳泽的心情,悻悻地坐了回去,斜着眼瞪了三皇子一眼。
太子见状,忙打圆场:“四弟,你就带着弟妹开始吧。”
“好。”赫连承玺朝着太子轻轻点头,就有太监用银条盘托了两个银高脚酒杯,里头盛满了淡黄色的液体,这就是古代的酒了,闻着有一股粮食浓郁的芳香。
赫连承玺轻轻地端起一杯,递在安然的手里,另一只手也执起了一杯,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向太子。
太子自然笑着饮了,赏了东西。赫连承玺和安然笑着来到大皇子的身边,大皇子想故伎重演,像对付上次三皇子成婚的时候那样,端起酒杯沉吟默想,不说一句话。安然只好干等着,心里却暗骂:什么人啊,好好的成个婚,还要受他这般折磨!
三皇子在一边却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大哥,您怎么尽干这些事儿啊?上次三弟我成亲,您也是这个做派,这次,您又来了。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难道是故意难为我们做弟弟的不成?”
大皇子脸上青黄不定,被他挖苦地想要发作又发作不出来。三皇子是深知他的心思的,无非就是不服气他们给太子先敬酒罢了。其实,纵使他不说,兄弟们之间也都是心知肚明,对于大皇子的这种野心,他们都是熟知甚详了。
三皇子见大皇子不语,知道他心里正翻腾着。虽然大皇子不惧怕太子,可是他也不愿背上欺负幼弟的名儿。即使这两个幼弟并没有他的势力大,但是这两个幼弟到时候若是都投向太子,那么他的胜算就少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即使再不满意太子的地位比他高,他也不能过分为难自己的弟弟赫连承玺。
显然三皇子的话起了作用,大皇子端着杯子笑了笑,朝着赫连承玺说道:“四弟不要介意,大哥历来就是这个样子,看到你们一个个地都成了家,大哥心里高兴啊。本来大哥想认认弟妹长什么样子的,若是四弟不乐意,也就算了。不过,我们天家还真是不如普通百姓呢,大伯子不认识小婶儿,日后见了面,都不知道是一家人哪。”
大皇子的这话,无疑于为自己找台阶下,太子巴不得他不找事,忙笑道:“是啊,我们天家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吗?说出去还真是好笑呢。”
大皇子这才端起酒一饮而尽,出手的贺礼是一对赤金的镯子,上面镶嵌着几枚各色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凡,比之太子的,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轮到三皇子了,安然端酒杯的手有些发抖,也不知道三皇子听到什么风声没有,若是皇后、皇上不说的话,三皇子自然不知道,四皇子娶的就是从他府里逃出来的妾,可是纵然皇上不说,皇后能保密吗?
皇后唯恐他们兄弟间不乱的人,怎么会如此好心呢?纵使皇后好心,这样的事儿也瞒不了多久的。堂堂的一个皇子,娶来的妾还没入洞房就逃了,这换做哪一个男人恐怕都受不了吧。
三皇子即使明里不寻找,暗地里恐怕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到时候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安然自进了宫之后,就没感受到来到三皇子的威胁,可是她心里有数,这一切,都是罩在四皇子的庇护下,才能有这样的静谧的。一旦到时候赫连承玺有一个疏漏,三皇子肯定会趁虚而入的。
不用指望着三皇子会怜香惜玉了,自己这样的“香”、这样的“玉”,想必他也不会怜惜的。
到时候,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当赫连承玺真的保护不了她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大限来临的时候了。
隐在盖头下的一张笑脸,变得惨白如纸。冷淡的笑意挂在唇角,安然端着那杯酒,直直地立在三皇子的面前。
三皇子打量着这个身量苗条,依然一身桃红的人儿,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到底是为什么啊,让你从我府里逃了出去,却宁愿嫁他一个废人!
端起酒杯,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扬脖子喝光了杯中的酒,三皇子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儿来,递给了安然。
盖头下遮着的安然,自然看不到他递东西给她,直到自己一双冷冰冰的如同象牙一般的小手,被握在了一双温热的大手里,手心里握着一个软乎乎的包儿,安然才灵醒过来。
感觉得出这双手分明不是赫连承玺的,安然惊讶地抬头搜寻,可是却一点儿都看不清。意识到这双手用了些力气,安然心里大囧,忙往外使力,想要挣脱开来。
正在这僵持、尴尬万分之时,赫连承玺适时地开口了:“三哥,小弟和侧妃谢谢三哥的贺礼了。”
三皇子这才讪讪地放开了那双软绵的小手,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眼看着那双小手被握在了自己的亲弟弟手中。
终于敬完了酒,安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做皇家的儿媳妇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幸亏自己还是个侧妃,若是个正妃的话,不知道有多少道仪式呢。
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安然在碧痕她们的搀扶下,被送往了赫连承玺的宫殿,这就算是入了洞房了。惶惑不安地坐在床边上,安然上身直直地绷着,坐了半天,也看不到赫连承玺的人来。
腰有些发软,安然情不自禁地伸出粉拳来,轻轻地捶着。碧痕在一边伺候着,看在眼里,忙问她:“侧妃娘娘,是不是身上累了?要不奴婢帮您捶一捶?”
“不用了。”安然嘴里嘟着一股气,想要把头上的盖头吹下来,慌得碧痕忙上前死死压住:“使不得呀,娘娘。这盖头要让四皇子揭开,才是吉利的呢。”
“可是我实在闷得难受,这都一天了,我一天都没看见东西了。”安然抱怨道,她语气里的那种调皮可爱,逗得碧痕和几个守在一边的宫女都是“扑哧”一笑。
碧痕忙安慰她:“哎呀,娘娘,快了快了,四皇子人还在外头和宾客们喝酒呢。”
安然想到赫连承玺带着一具银光闪闪的面具,身上穿着那身紫色的袍服,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和别人喝酒,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呢。想着他戴着面具吃饭喝水,安然就好奇地要命,他究竟是怎么学会戴着面具张嘴吃饭的呢?
想着这些的时候,安然浑身松弛下来,不自觉地往后一仰,身子就躺在了他们的喜床上。
忽然从她的嘴里发出“哎呀”一声大叫,碧痕忙跑过来,焦急地问道:“娘娘,您是怎么了?”
安然揉着被咯疼的腰身,哭着一张脸,用手摸索着床面上,上面真的是凹凸不平,似乎有什么硬物。
碧痕看了看安然的动作,心里就明了了。掩着嘴笑道:“娘娘太性急了些,这床单下都是红枣、花生之类的,怪不得娘娘被咯着了呢。”
安然悻悻地捶了捶床:“做什么放这么多的东西,还要不要人睡觉啊?”
碧痕忙解释道:“娘娘,这都是吉利的东西,祝福娘娘和四皇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当然,等到晚上,娘娘和皇子睡觉的时候,奴婢们还是会给收拾好的。”
正说着,就听外头的珠帘子响了一下,碧痕忙回头,却见赫连承玺坐着椅子进来了。碧痕带着几个宫女忙行了礼,又递上一杆秤杆。
赫连承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碧痕默不做声地带着几个宫女下去到门外候着了,屋内只剩了赫连承玺和安然两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