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个人躲在寝宫里,用被子蒙着脸,呜呜地低声哭泣。看来她还是小看了赫连云天,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见惯的都是他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哪曾见过这么趾高气扬、无情杀戮的他?
此刻的皇后,才真的有些后怕了,害怕赫连云天和她秋后算账,害怕太子就这么被扔在遥远的细柔国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今能指得上的就是这个儿子了,只要儿子还在,她就有盼头。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里没了底儿,这儿子万一要是赫连云天也不珍惜、也不要了,怎么办?依着他能一天之内让上官家灭门的狠劲,他还会念及夫妻之情吗?
皇后想来想去,都不得主意。最后,还是跟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奶娘给她出了主意,“如今靠皇上是不行了。这么多年,皇上心中恐怕是早就恨死她了,只有去求皇太后,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皇后也是眼前一亮,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皇上再怎么恨上官家的,可是不会不理会他的亲生母亲。
只不过皇后这么多年来,和皇太后的关系并不融洽。虽说是她们是姑侄,可是为着各自的利益,连这么密切的血缘关系都忽略了。
皇后擦了一把泪,决心去见皇太后。奶娘在一边又踟蹰起来:“娘娘这么多年和皇太后并不和,这么突然地去见她,会不会让她老人家起疑心?”
“本来就是疑心的事儿,还管这么多作甚么?本宫就不信,上官家的人都死了,皇太后会不伤心难过?如今本宫只剩了她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了,再不去见她的话,难不成等着皇上派人来杀我?况且她不看本宫的面,难道连孙子也不要了?”
说着就让宫女来给她换衣裳,梳妆打扮了,径自就去了太后的宁寿宫。
太后一脸肃穆地正在念着经文,手里的念珠不停地转动着。听人来报皇后来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只平静地吩咐了一句:“让她进来吧。”自己就坐在靠窗的一张楠木太师椅上,放下手里的念珠,专心地捧着一杯清茶。
皇后一进门,就双膝跪地,磕了不计其数的头,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痕。
皇太后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皇后满面泪痕泣道:“太后,不,姑姑,我们上官家的人都死绝了。”
太后的眼皮子忽然跳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眼帘,平静无波的脸上,颊上的肌肉快速地抖了两下,捧着茶杯的手,也不易觉察地轻颤了一下,差点儿没把茶杯摔下去。
稳了稳神,太后才平心静气地对皇后说道:“这个信儿我也知道了,可怜,我们都是上官家的女人哪。”
“姑姑,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家没了吗?”皇后不甘心地问着,她忽然气恼起太后的平静无波了。
“你想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看着皇上——你的丈夫,堂堂正正地坐在龙椅上吗?”皇太后此时的眼神异常地犀利,紧盯着皇后不放。
皇后有些怵这样的眼神,本来她以为皇太后一直是个慈祥胆小的妇人,只知道保命罢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妇人,竟然能有这么摄人的眼神。
皇后嗫嚅了一下,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道:“不希望。”
“这就是了,上官家是我们的亲人,可是皇上和我们的关系不是更近吗?他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丈夫,你们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这就是我们女人的难处啊。”皇太后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语气出奇地平和。
“女人的难处?”皇后反复咀嚼着这个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的上官家大势已去,你要想好,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否则,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难以救你。趁着目前皇上还没把你怎么样,太子还没回来……”皇太后不动声色地替她谋划着。
皇后也是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这个话,当下叩头道:“多谢姑姑,我明白了。”
眼看着皇太后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般,皇后无声地磕了头,退了出去。背后,一双浑浊的眼慢慢地张开了,自言自语道:“但愿你能真的明白!”
赫连承玺立此奇功,赫连云天越发另眼相看了。接连的赏赐不断,连安然也跟着得了不少的绫罗绸缎。安然心里暗笑:还是嫁给有势力的男人好啊。
这一日,看着赫连承玺坐在院子里,看那天上低飞的蜻蜓,安然不由自主地倚在门边,朝着他出神地看去。
原来这个人一直都在深藏不露呢,原来他手里还有这么多的人马呢。怪不得他现在已经不怕皇后了呢。
不过目前皇后虽然已经失势,但是解药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再说了,他们也并没有捉到皇后下毒的把柄,所以,自然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去问人家要解药。
安然猛拍脑门,这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别看皇后已经没势力了,可是自己还得上门求着她,还得耍尽心计地去讨好她。
太子还被人家细柔国的人扣押着,皇后更不可能顺利地把解药交出来了。难道自己和赫连承玺就没未来了吗?
那个在院子里一直仰天看的人,后脑勺上像是长了眼般,连头都没回,只是高声问道:“你站在那儿这么久了,不觉得累吗?”
安然一笑,款款地走到赫连承玺面前,这个男人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呢。手搭在赫连承玺的肩上,安然脸上笑得无比灿烂:“我站在那儿在想,我这辈子怎么这么有福气,嫁了一个大英雄呢。”
赫连承玺自然不信她的话,只是肩头上的小手,让他有了心灵的皈依。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虽然眼前的女子日日在他身边,可是他从来都不敢企盼她这样!
有些不敢确定般,他的一双大手慢慢地握住了那双柔滑细嫩的手,安然并没有缩回去,任由他握着。两个人忽然没了话,仰脸看那天边的余晖!
两个人仿佛是多年的夫妻一般,此刻都感觉到时日不多了,要好好珍惜。
安然自己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才新婚没多久的小两口,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种沧桑的感觉?
可是自己和赫连承玺还真的做不来那种新婚夫妻的姿态,和他不敢亲热,也不敢说笑,只是下意识里知道他是自己的丈夫!除了这个,她一点儿都没感觉出自己是个被人宠、被人爱的小女人!
除掉了上官家这颗绊脚石,赫连云天雷厉风行地推行了一些新的政策,特别是整改了安顺王朝的军队。
这军队本来是由上官家掌控的,可是这二十多年来,赫连云天一直培植自己的心腹。军队里的下级军官已经悄无声息地慢慢地都换成了赫连云天的人。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掌握什么实权,可是上官家被诛灭后,那些上层的将领,都是受恩于上官家的,想要发动叛乱,却没能发动得了。足可见这些下级军官们还是军队的基石!
整顿好了军队,赫连云天信心十足地开始进行营救被细柔国扣押的那些俘虏和太子们。
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赫连云天打心里还是心疼他的。可是这营救该用什么法子,该派谁去,又让赫连云天绞尽了脑汁。
上官家一灭,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还真挑不出几个。这支队伍现在复杂得很,还不能就这么贸然让他们出征。
想来想去,赫连云天又把目光锁定在赫连承玺的身上。这个儿子虽然是个残废,可是足智多谋,手底下又有一支无往不胜的队伍。由他去营救那些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赫连云天决定后,又给赫连承玺一个信儿,至晚时分,父子两个又从密道里见面了。
赫连云天还未开口,赫连承玺就淡淡地问道:“父皇此次叫儿臣来,可是为了大哥和众位将士们?”
赫连云天忙点头:“皇儿的这份心智真是无人能比。父皇正是为着这个叫你来的。”
“父皇吩咐的事儿,儿臣定当尽力去做。只是儿臣有一个请求,在我走之前,我要搬出宫,还请父皇赐儿臣一座府邸。”赫连云天的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什么变化。
赫连云天思忖了一下,才道:“皇儿说的是,先头住在宫里还是皇后决定的,如今一切都是朕说了算,朕自然做得了主!只是出宫的皇子都是要大婚之后才行的,你目前只有一个侧妃,朕想再为你纳一位正妃!”
“不用了。”一提到这个,赫连承玺的眉头紧紧皱起,“若是父皇真的觉得儿臣有违规矩,那就封这位侧妃为正妃好了。”
“这怎么可以?”赫连云天双眼瞪的大大的,看着赫连承玺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他真的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怎么女人还有嫌多的吗?也不知道那位侧妃怎么就这么受他喜欢?
“既然不可以那就算了。”赫连承玺一哂道,“如果父皇还想让儿臣出征,还是让儿臣搬出宫里吧。儿臣在走之前,不能不安排妥当自己的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