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到屋子里,就把身边的丫头打发出去了,自己一个人闷在床上,偷偷地哭了一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痛都熬过来了,怎么现在和赫连承玺的距离却越走越远?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刚才看到赫连承玺和那几个女人在一起嬉乐,她的心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她心底明明是很在乎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倔强地忍住了,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她极力地想扮演好一个大家闺秀的角色,想做一个大度的主母,明知道赫连承玺并不是很喜欢那几个女人,可是看着碧痕怀孕,看着红绫她们受宠幸,她还是忍不住想张罗着给赫连承玺纳妾。
她的心太软了,看到那些女人这一辈子的指望就是赫连承玺了,她不忍心把她们的希望破灭了。就算是她明知道她们要抢夺她的丈夫,她还是选择了给她们出路,给她们机会!
可是,这样的苦酒,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喝,这是她自己亲手酿造的,她必须一杯一杯地喝下去。
眼下,连赫连承玺都和她有了隔阂了,她该怎么办?是主动出击,寻找机会挽回他和她的感情,还是任由事儿这么发展下去,维持自己那该死的尊严!
安然这一夜都没好生睡着,翻腾来翻腾去,想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说到底,她和赫连承玺的感情基础还在,两个人可谓是从小儿的交情了,论起来,赫连承玺十岁那年,就被她救过。后来化名为展尘后,更是和她风风雨雨地住了两三年。
若说是情分,任谁都比不上他和她的。如今,就为了这么一件不关己的事儿,安然还真的没有必要和他赌气下去。况且,安然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那几个宫女,论样貌,论才干,哪一个也比不上她,凭什么让她们捡了个大便宜,后来者居上?
安然心里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合上眼迷糊了一阵子。醒来时,窗外的日头已经白花花的一大片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安然有些有气无力地问着丫头:“什么时分了?怎么不早些叫我?”
丫头忙垂着手答道:“娘娘,都快午时了。不是奴婢不叫您,因为这是王爷特意吩咐过的!”
“王爷?”安然眼珠子一转,“他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过了,看见娘娘睡的香,就不让奴婢们叫醒。”小丫头一脸恭敬,“王爷说是今儿上朝去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让娘娘不要再等着了,先用饭吧。”
安然点点头,让丫头给自己梳洗了,无精打采地窝在软榻上,无聊地翻着一本诗集,丫头把饭端来,她也没心思吃,匆匆地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屋里一时静下来,昨晚上打算的好好的事儿,又因为赫连承玺不在府里而不能付诸实施了。想想这是何苦呢,自己和他赌气,人家在那儿寻欢作乐,自己却闷得要死要活的,一天的精气神儿都提不起来。
实在是闷得无聊透顶了,安然就喊过丫头来,本想就这么出去转一转,转而一想,不行,自己坚决不能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出去,就算是在自己的府里,也绝不能这么随意。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是人家法国、英国的淑女,不管到哪儿,倒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化着精致的妆容。以前总是笑人家是不是时间太多了,没地方花去。
现在才知道,一个女人,对于化妆和衣着的挚爱,不仅仅是爱美的天性,还有很大的心理作用在里头。安然此刻就觉出来了,一个人的心情真的可以被衣着和妆容所影响。
她是一个侧妃,四皇子府里的事儿都是她说了算,历来赏赐的东西都是她先挑,好东西、好衣服多的数不清,为什么不穿不用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不趁着这个时候消费,等老了、死了还有机会再穿吗?
她打开她硕大的衣柜,精心地挑选着。心情不好的时候,穿的好看一些,可以提提神。安然牢记这个,在衣橱里扒拉着,挑出一条烟霞紫的十幅湘裙,和一领月白袄儿,恰那袄儿的领子上绣着两支折枝梅花,淡淡的粉紫,正好和那条裙子相互生辉,又不会夺了裙子的光彩。
见外头天阴着,又披了一件风毛的紫色小皮袍。换好了衣裳,亲自动手化了淡妆,脸上立即变得有生气了。
安然满意地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挑了一根丹凤朝阳的八宝珠串攒在发髻上,摇头间,珠翠摇曳生辉,衬得一张脸越发地娇艳了。
装扮好后,连丫头都看呆了,还是安然捶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连连称赞:“娘娘真是美极了,奴婢从来都没见过您这么美的人儿呢。”
安然笑着啐了她一口:“死蹄子,还不过来扶我出去走走呢?”主仆几个迤逦往后头的花园里走去。
正是初春时节,满园的花草红稀绿瘦,加之前两天才洒落过一场细雨,花草开始散发出无限的生机。
园子里的空气只觉清新无比,细心看时,脚底下的草丛里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安然一进园子,就被这种大自然的神奇力量所吸引了,心里的郁气也一消而散。
爱怜地到处看着刚刚冒出新绿的嫩草,安然不由叹了一口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植物的生命力可比人强多了。”
忽听身后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传来:“娘娘真是咏的好诗啊,看来我们几个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娘娘的雅兴了?”
安然回头看时,除了碧痕身子不好,不能出屋,其他三个,一个不落地正站在她身后,都是嘴角含笑,好像来看她的笑话一样。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来得正是时候啊。
面上却堆满了笑,轻柔地说道:“原来是你们三个啊,嗨,我这哪有什么雅兴啊,无非是自己信口说两句罢了。”
黄花儿忙笑道:“娘娘是个有才学的,就是信口说来,也比我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好。”
朱叶也随着:“就是就是啊。”
红绫却撇了撇嘴,不经意地看了看安然刚刚抚过的小草,叹一声道:“还别说,这刚刚长出来的草儿,就是比这些枯黄的草好看。娘娘您看,多有生机啊。哎,都怪奴婢嘴太笨,不然,也想吟一首诗了呢。”一边说着,就用帕子捂着嘴笑。
安然自然听得出来,她说的这是后来者居上的话呢,嫩草当然比枯草好,新人自然也就比旧人得宠了?
看来她很快就成了“旧人”了呢,眼前的这三个,就是赫连承玺的新欢喽。
嘴角微微地翘起,安然不软不硬地说道:“你看得真是仔细。不过我不敢苟同你这话,我倒觉得,没有这枯草,哪来的这嫩草?要是一把野火,连根烧尽,任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长不出嫩草来的。”
言下之意,你们三个可别忘了,我才是这府里的主母,你们的荣辱可都掌握在我的手心里呢,任是你们再能,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红绫几个在宫里伺候皇后多年,平日里早就练就了耳听四方、眼观八路的本领,怎么会听不出这样的话来?
当下三个人都是脸色尴尬地站在那儿,红绫脚尖儿跐着地,唇角似笑非笑,想想不甘心,半天,才低头红着脸笑道:“也不知道这两日王爷是怎么了,可能碧痕姐姐的身子骨儿不好,王爷还念着我在边关服侍他的情分吧,竟然一连两日都在我这里过的夜。哎呀,别看王爷平日里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他的劲儿可真大呢,今儿早起,我的身子还……”
说到这,她好像才想起来,这些闺房的话不能拿出来说一样,忙对着自己的嘴扇了扇手,埋怨道:“娘娘,您看看,我就是不会说话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儿说这个呢?”
安然只是冷笑,一张脸却冷得像是千年寒冰。
至晚时分,安然才从花园里回到自己的屋里,却见赫连承玺已经端坐在里间了。
见了安然,他只是冷冷问道:“这么半天,你上哪儿了?”
安然见了他,心头不由涌上满腹的委屈,想起红绫的那些话,真的恨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又不能就这么让那些女人钻了空子。
“不行,”安然暗暗告诫自己,“我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不光女人靠哄,这男人也得靠哄啊,若是对他不理不睬的这么下去,那几个女人还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以后我的日子还怎么过?要赢也得是我赢,断不能给她们机会!”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安然已经有了主意,也不理会赫连承玺的话,只是径自走向床前坐了,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一甩,对着眼角就轻拭起来。
一边轻轻地啜泣着,安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着赫连承玺的反应。果然,赫连承玺见她一进门就哭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忙推着椅子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发就哭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