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枝头的鸟儿就吱吱喳喳的叫开了。就听外头开门的声儿,下人们来回穿梭的声音。安然因为有心事的人,一夜也没睡好。听见点动静,就醒得双目炯炯的了。
安然在床上躺不住了,索性起身靸了鞋披了衣服,站在窗户边呆呆地想着昨夜展尘说过的那些话。
以前在那个郊外的小院里,整日里只知道拼命地种花,赚银子,养家。虽然和展尘日日在一起,可是从来没觉得对他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展尘倒是流露出对安然的好感来,只因那时候无暇顾及,所以,也就当做玩笑,一晃而过了。
如今来到这府里,整日里就像笼中的鸟儿一样被圈养着,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被送往哪里。安然无端地就怀念起以前那些青涩而又美好的时光了。
昨夜里,展尘说以后再也不来了,安然的心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她的心田里已经发了芽。
若是真的和他在一起,倒也没什么不好。虽说这个时代的女子,婚嫁由不得自己,可是安然的灵魂,毕竟不是这个古人的。与其以后让太太牵着鼻子走,还不如自己赌一把,说不定自己的幸福就在自己的手里呢。
可是当安然问他若是自己以后真的进了宫,他会不会想念自己时,展尘却顾左右而言他,像是不想提这个话。
安然也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男人啊,一到了关键的时刻,想的就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站在窗前久了,安然只觉两条腿有些发麻,紧了紧肩上的衣服,安然缓缓地走回到床边,就听外头一阵嘟嘟的敲门声。
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门外喊着:“三姑娘,该起了。”安然知道是碧云来了。
在碧云看来,自己的这个主子极好伺候的,不像四姑娘,成日里要打要骂的。也不像二姑娘,心思让人捉摸不定,丫头们成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的。
碧云觉得自己的主子唯一的一点不好的地方儿,就是夜里不用丫头值夜。这对碧云来说是幸也是不幸。
晚上不用上夜,她和黄叶都能睡个好觉,在厢房里也自在。不过若是让太太知道了,自己和黄叶又免不了挨一顿好打。两个人也是拿安然一点法子都没有,谁让这个主子犟得像头驴呢。
安然起身开了门,碧云端着一个大铜盆进来了。见安然已经穿好了衣服,就笑道:“今儿三姑娘起的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也不等安然答话,碧云自去放了铜盆,搓着手道:“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转身就去看那火盆子,只见里头零星地还有一点燃尽了的炭。
碧云不由絮絮叨叨地说道:“三姑娘,以后还是让奴婢们值夜吧,这个火盆都熄了,也不知道您昨儿夜里是怎么过的!”
安然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道:“不用。”碧云站在那儿硬是愣怔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想的。
长叹了一口气,碧云又忙活了一阵,把火盆重新燃起来,里头加了一把散碎的百合香,又用盖子盖住。屋里顿时一阵暖香。
黄叶推门进来了,拎着一个茶吊子,往盆里倾了些热水,安然过去净了面,洗了手,这才匀了香脂涂在脸上。
碧云从柜里取了猩猩红的大氅,披在安然肩上,嘴也不停,“姑娘,瞧今儿的天阴了,看样子有雨呢,还是穿厚实一点吧。”
安然无话,带着两个大丫头去给太太请安。因着昨日四姑娘先走了,今天安然也就没喊她。到了太太那儿,才发现原来四姑娘竟然还没到。
和太太说了一会子话,两个嫂子也来了。大少奶奶季氏给太太请过安后,就热络地和安然聊起了家长里短,看上去十分亲密。二少奶奶许氏,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爱理不理的。安然也不在意。
门帘忽然被挑开了,四姑娘来了。只是她用手遮着脸,低着头进来了。
许氏不由蹙了蹙眉,问道:“四丫头,你那是什么生相儿?”
四姑娘躲躲闪闪地抬了头,却依然不松开手,期期艾艾地回道:“太太,今儿个早起,我的脸上就奇痒无比,用手挠了两下,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完,凑到太太面前,把手打开了。安然坐在太太下首,也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四姑娘一张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整张脸因为长了这些东西,原本娇小的巴掌大的脸,此刻肿的像猪头一样。要是不听她说话,压根儿就认不出她来了。
安然心里忽然划过一丝痛快,没想到她也有今日啊。不过当着太太的面,安然还是竭力保持着矜持,不多说一句话。
倒是二少奶奶许氏,实在是忍不住了,用帕子握了嘴,笑得前仰后哈,“哎呀呀,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四姑娘虽然低着头,可是因着安然离她近,还是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狠戾。想必是不乐于听二少奶奶的讥讽吧。
许氏也强忍着笑,问道:“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成了这个样子?你可不能用手抓挠啊,若是落了疤痕就不好看了呢。”
安然也接道:“别是吃了什么不相宜的东西了吧?还是请个大夫好好看看吧。”
许氏也点头,命小丫头子出去,找二门上的人去请大夫。一时大夫来了,看了看,说是不妨,开了几服药就走了。
安然在太太屋里坐了一会子,见大夫走了,也就告辞出去。
四姑娘吃了药之后,虽然情况有所好转,可那张脸也不是一时就好的,每日里都是用手遮了脸去给太太请安,不免又遇到二少奶奶嘲笑一番。
安然倒没有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面上只是淡淡的,眼睛也不盯着她的脸看。
一直过了十来日,四姑娘的脸才算是完全好透,出来的时候,又像原来一样,嚣张得鼻子朝天了。
安然压根儿也没想到,这是展尘为她出气下的药,只当是四姑娘真的吃了什么不相干的东西,过敏导致的。
眼看着冬至就要到了,安然转眼也要及笄了。连日来,下了几场大雪,安然越发懒怠出去了。只每日去给太太请了安,回来就窝在自个儿的小屋里,连王氏那儿也甚少去。
因为每次一到王氏那儿,王氏就惊慌失措地劝着她:“你是姑娘,虽是我养的,到底位份比我高。教导你的事儿自有太太来做,以后没什么事儿不要到我这儿,省得太太看见了又惹闲话。有空多去亲近太太,你也快及笄了,以后就靠着太太了。”
说了几次,安然就烦了。可想想王氏也是好心,索性就顺了她的意,不再去见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