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安然才从暖融融的被窝里钻出来,黄叶还没给她打来洗脸水,对面的四姑娘屋里已经有了动静。稍顷,就听四姑娘急火火的声儿闯进来,“三姐姐,你可好了?”
人还未见,声儿已先到。安然迷迷瞪瞪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叹一口气道:“四妹妹,这才什么时辰啊,你怎么这么早啊?”
四姑娘似乎有些兴奋难耐,“三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日头都已经出来了。卯初时牌,三皇子就该到了。”
黄叶端进水来,安然匆忙地就着水盆洗了把脸,坐在那里由着黄叶替她梳着发髻。
四姑娘急得满屋子乱窜,不停地催着安然。安然被她催的急了,只好使出一招杀手锏,“四妹妹,你打扮的那么漂亮作甚么?今儿是二姐姐的大喜日子,风光的应该是二姐姐才是。你这幅样子若是让太太看到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气你呢!”
一句话打哑了四姑娘。的确,她今儿确实想风光一把,她早就打听好了,三皇子会在挽香亭小坐片刻,到时候,自己的这幅容貌,若是让三皇子看见了,说不定就动心了呢。
要是对她动心了,说不定顺带着嫁二姑娘的时候儿,就把自己捎上了呢。二姑娘是嫡女,做个正妃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是个庶女,也不去想那么高的位份,就算是做个侧妃还是满有成算的。
要是姐妹两个能够同侍一夫,到时候,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段,不定就能赢得三皇子的欢心呢。一个女人,若是能抓住夫君的心,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想了这么多,四姑娘一夜都没睡踏实,早早就爬了起来,督着丫头们倾尽所能地给自己打扮了。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戴上最名贵的首饰。总之,站在安然面前,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四姑娘人长得本来就挺美,再加上这么刻意地修饰了,自然人间少有的。安然也不由晃花了眼睛,只是因着她急急地催着自己,这才不冷不热地说了那番话,无异于揭了四姑娘的老底。
就见四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在那儿如针扎般,身子左右微微地摇晃着。
安然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她终归还是怕着太太的,恐怕此时她在左右摇摆不定吧,说不定已经变了主意。
有些嘲讽地扬起了嘴角,安然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怕了么?”
“怕?”四姑娘有点色厉内荏,“我才不怕呢,大不了惹火了太太,挨一顿骂,还能怎么着我?”
安然在镜子里瞥见了四姑娘一幅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笑了。
半天,她的发髻才在黄叶的鼓捣下,弄好了。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用手轻抚了下,这才转过身去,穿上碧云递来的大红猩猩大氅。
一路同着四姑娘迤逦来到太太屋里,两个人都笑着向太太和二姑娘道了喜。看着二姑娘一身紫貂绒的大氅,里头簇新的大红百蝶穿花的袄儿和石榴红十幅湘绣的裙子,四姑娘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安然好笑地看着她嫉妒得都快要疯掉的样子,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子,两个人相跟着告辞出去,悄悄地去了挽香亭。
罗府但凡有什么重大的喜事,都在挽香亭里候客。今儿来的客人可是尊贵到家了。两个人倒也不敢冒冒失失,躲在挽香亭隔壁的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子里。
那间小屋子的门是一扇板门,日子久了,木材变形,自然就露了一丝缝隙。四姑娘看样子做足了功夫,连这个都侦查得一清二楚。
拉着安然的手,猫着身子躲进了那间黑洞洞、里头杂七杂八的小屋里,两个人都一声不吭,趴在门缝里看挽香亭的大玻璃窗户,那可是清晰得很。
暗中里,安然不由对着四姑娘竖起了大拇指,悄声儿道:“你可真行,为了自己的将来,可是下足了血本了呢。”
四姑娘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她竖起的大拇指,压低了的声音,有丝得意,“三姐姐,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小儿就在这府里长大的呢。这府里的一花一草,一门一窗,我都熟稔得很!”
说完了这些话,两个人都不再作声,猫着腰扒着门缝,隔着玻璃窗往挽香亭的大门看去。
约莫卯初时分,就听外头响起一阵欢快的鼓乐声。四姑娘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三姐姐,你听,三皇子已经来了。”
安然微笑点头,一会儿外头已经传来一阵靴履杂沓的声音,接着走来一队人。
为首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一身宝蓝的图花低领长棉袍,腰上束一根白玉镶金的玉带,一头墨染的发,只用了一根羊脂玉的簪子高高地束起。
玉树临风般的俊朗男子,看得安然和四姑娘直流口水。安然看着看着,好像觉得看到展尘一般,只觉得这个男子的眉角眼梢,那么地像他。这还是安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对展尘有了幻觉。
自从那夜他走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安然夜里时常会梦见这个谈不上和善,却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的男子,不知道他此刻会在哪里?
也许是夜有所梦吧,此时见到这个三皇子,安然竟然有一刹那间的失神。
就在三皇子一行人将要跨进门槛的时候,四姑娘忽然拿胳膊肘碰了碰安然,“三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三皇子竟然不穿朝服,只是平常的一身居家的衣裳?”
安然本来对这个就不太明白,经四姑娘这么一说,她也发觉了:是啊,按理,今儿是三皇子向兵部尚书府的嫡二小姐下聘的日子,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呢?难不成他不乐意这桩婚事不成?
安然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三皇子对这件事儿如此地简慢!
正在天马行空的时候,三皇子已经随着兵部尚书罗益轩进了厅内。不管三皇子是个什么心态,罗尚书和太太两个还是盛装把他让到了坐上。三皇子倒也知礼,让罗尚书夫妻两个坐了上首,给他们行了大礼,这才坐回去,悠悠地端着茶碗喝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