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抚着胸口,拍了拍,缓过一口气,才道:“原来是四妹妹啊,真是吓我一跳啊。”
罗从绢甩了甩帕子,笑道:“真是对不住得很,没想到惊了三姐姐,我真是该打。”说着,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打去。
安然笑着拉着她的手,“罢哟,怎么和我还计较起来了?我只不过说说玩的,你就当了真?”
姐妹两个说说笑笑的,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年岁相当,还不知道她们有多么姐妹情深呢!
可是安然心里明白,罗从绢绝不会就这样和自己交心的。虽然这十年,她跟着王氏都住在郊外,没有经过这深宅大院里的争斗,可是依着她的眼光,也知道这罗从绢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所以,说笑中,安然都是三分真话,七分假话。既然罗从绢想和她演戏,那她就陪着她好了,权当是自己陪着小妹妹玩了。
罗从绢在府里见过不少京中的贵妇、小姐们,正好安然一个都不认识,她就免费当起了向导,一一指点着,“这个穿一身大红的是户部尚书的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个一身杏黄的女儿,就是她的嫡出。”
说到嫡出的时候,她咬得是又重又慢。安然不知道她这是特意说给自己听,还是因为心里羡慕着。想来她不过也是一个庶出的女儿,虽然从小儿当做嫡女一样养,可安然看得出来,她心里并不平衡,处处讨好着太太许氏。
正在安然胡思乱想的时候,罗从绢又指了一个身穿橘红长裙的妇人道:“那是威远侯爷的夫人,是太太的弟媳妇,也是我们的舅妈。”
安然这才知道,原来许氏出身于声名显赫的威远侯府,怪不得她在府里连罗老爷都要怕她呢。
当日安顺王朝建国时,从龙的那些有功之臣都被封官进爵,其中功劳最大的被封为了外姓侯爷,就是平远侯、威远侯、定远侯、靖远侯。
平远侯府出了两个显赫的人物,那就是当朝的皇太后和皇后。皇太后,母家复姓上官,乃老平远侯之姐。皇后,就是太后的亲侄女。这姑侄二人都是母仪天下的人,所以,那平远侯府也就跟着,地位高于其他三府了。
这四大侯府之间,也是姻亲不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兵部尚书罗益轩的母亲,也就是今日的老寿星——罗老太太,也是出身于这四大侯府之一的定远侯府,平日里在罗府,住在清碧园。
而罗老爷的太太许氏,既出身于威远侯府,又是当今皇后的两姨表妹。嫡出的大姑娘罗从绮,又嫁给了当今的太子——赫连承珽做太子妃。这样一来,罗府的地位就不是一般的大臣所能比的了。
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太子妃就是皇后,再加上太子妃的亲娘和当今皇后有这么一层关系,那罗府迟早都是皇帝的国丈,皇后的娘家。
这个地位,试问有谁能比得上?所以,许氏也就得意万分了,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安然本来不知道这些,也没兴趣去打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儿,无奈罗从绢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输,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把耳朵掩起来吧,所以,支离破碎的,倒也听了不少。再加上安然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么一点拨,就知道了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关系了。
罗从绢又指了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妇人正要和安然介绍,就听门外的一个丫头大声喊着:“老太太来了。”
众人忙纷纷乱乱地站起身子,安然拉了罗从绢也起来了。众人伸了脖子朝外望去,罗老太太一身大红的团花袄儿,满头苍白的发上插满了珠宝首饰。太太和二姑娘一边一个,正扶着她往挽香亭走来。
那太太许氏一身亮黄的绸缎,裹着保养得当的身子。二姑娘则是一身烟霞的粉紫色绫袄,衬着一条暗红镶金边的十幅湘裙,满面笑容地和自己的母亲,扶着老太太走来。
罗从绢戳了戳安然,小声儿贴着安然的耳朵说道:“三姐姐,你看,二姐姐头上戴的那副头面,光是金子就使了上百两呢,还不算那些镶嵌的宝石。”
安然这才仔细看了看,果然,二姑娘罗从绫头上戴着一副闪闪发光的头面,在太阳的映射下,各色的宝石发出耀眼的五彩光芒,衬得她一张娇艳的脸越发生动了。
怪不得罗从绢这么羡慕呢,人家的嫡女就是和这些庶女不一样啊,太太舍得花那么多的金子和宝石,给自己的女儿打头面首饰,可从来不舍得给庶女也打这样的。就如罗从绢这样的,虽然整日里也围着太太转,太太面儿上也是有说有笑的,可就没有这么大手笔了。
安然心里笑了笑,这倒也是常理,谁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呢。这时候,众人都纷纷迎上前,嘴里说着祝贺的话。
安然却没听见罗从绢的声音了,想着她说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这会子又装安静了?不由回身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嘴撅得足有一寸长,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丫头真是嫉妒得不行了。
罗老太太进了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满面笑容地和那些贵妇们说着话,“没想到老婆子过个寿,能来这么多的人。老婆子心里是诚惶诚恐啊。”一边说着谦逊的话,一边就吩咐小丫头子们:“再给各位夫人、小姐换热茶,上点心盘子。”
于是,一众丫头纷纷托了茶盘,在厅堂内穿花蝶儿般忙碌着。
安然和罗从绢坐在角落里,丫头们忙得压根儿都没看见她们,当然就没人给她们换热茶、上点心了。罗从绢气不过,愤愤地离了这儿,回到大厅中间,和太太们挤在一处了。
安然只是一笑,端了茶盏微笑不语,懒得再看那些夫人、小姐们争强斗胜了,眼睛朝外望去,看着不远处的一丛一丛开得正盛的硕大的菊花。
菊花后面还有一些高大的松柏树,安然惬意地看着那墨绿沧桑的树冠,眼睛里不由半眯起来,带了一丝猫儿般的慵懒。
谁知树后突然转出一群身着长衫的男子来,安然好奇地相了相,一个也不认识。正待要回转脸时,却不防对上一双清绝的眸子。那双眸子就像一泓深沉的潭水,令人有想溶溺其间的感觉。
安然不由看得有些忘神,这双眸子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就在她一失神间,那眸子已是盛满了笑意。
安然忙忙地躲过和他的直视,回头坐好,端着茶盏的手,却因为心慌,而微微地抖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