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爷认为四姑娘好,人长得美,手又巧,做出来的针线,人人都夸。
太太听了一时无话,半天,才懒懒地说道:“这事儿容我再想想吧。”
罗老爷急了,“明儿就是二丫头的好日子,还能再等吗?若是三皇子真的不成亲,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咱们的女儿毕竟已经许过四皇子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不得耻笑我们罗家啊?”
许氏不由怒了,“有什么好耻笑的?若是四皇子不是废人一个,我能顶着骂名把女儿嫁给三皇子吗?三皇子如今不过是拿捏我们家,我就不信,他真的喜欢上你的哪一个女儿了?”
罗老爷一向惧内,被许氏吼了几句,也就老实了。夫妻两个又想了半宿,最后还是许氏拍了板:“就是三丫头吧,平日里我看她还好,她也及笄了,四丫头比她还小半岁呢,也没有个先妹后姐的道理。”
“三丫头上次在三皇子面前不是出了丑了吗,三皇子能看得上眼吗?”罗老爷还是忧心忡忡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其实许氏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四姑娘人长得虽不错,但是眉眼里总是带着一丝狂纵,和她娘张氏一个德行,仗着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若是真的把她送到三皇子身边,凭着她那狐媚样子,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拢了三皇子的心,于自己的女儿不利。
自己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许氏回想起往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想当初,自己要不是娘家硬头,罗老爷哪会对自己俯首帖耳?
那几个妾,仗着有些姿色,个个都想爬到自己的头上。还是自己使了手段,在那些妾的前头生了两个儿子,这才站稳了步子。
罗老爷升官的时候,又借着岳家的势,许氏才能在罗府一步一步夯实了基础。
如今,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毕竟,一个女人再有手段,若是得不到男人的爱,还是要孤苦一辈子。
权势虽好,可终究一个女人的幸福,不是拴在权势上边的。许氏经了那么多的事儿,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理!
所以,她坚决选择了安然。罗老爷对这样的事儿,也是无可无不可的,自然是欣然同意。
机会就这样来了,安然此刻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第二日一大早,人还没起来,就听见外头的院门被人擂得山响。黄叶和碧云两个早醒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碧云一骨碌爬起来,嘟哝着“谁啊,一大早上的,就不让人消停!”
黄叶也从被窝里起来,正在系着偏襟上的衣钮,听见这个话,偏着脑袋想了想,“今儿不是二姑娘的喜日子吗?是不是让我们姑娘也去前头啊?”
“别做美梦了,上次的事儿,太太还耿耿于怀呢,难道还嫌没闹够吗?”说完,就靸了鞋下床,到外头去看看了。
谁知道四姑娘屋里的人,比她们更早,早就捷足先登一步了。
门打开看时,却是太太屋里的陈妈妈。四姑娘屋里的喜鹊已经快嘴地给陈妈妈问好了,“陈妈妈,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有空儿啊?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了?”
陈妈妈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并不理会喜鹊的话,径自和碧云说道:“你们姑娘起来了吗?”
碧云不知道好端端地怎么又问起了自家姑娘,太太还让一个贴身有头脸的妈妈过来了。碧云有些糊涂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不是太太又寻着自家姑娘什么不足之地了吧。
陈妈妈见碧云半天都没吭声,不由急道:“你倒是说呀,你们姑娘起了没?”
碧云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道:“还……还没呢。”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起来呢?”陈妈妈焦躁地把碧云拨拉到一边,自己迈着大脚片子,腾腾地径直进了安然的卧房。
碧云赶忙跟上,看着陈妈妈一手挑起帘子进了里屋。安然睡得正酣,听见响动,眼都不争,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碧云,你就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吗?这么早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干嘛?”
陈妈妈上前就掀了被子,嘴里抱怨着:“三姑娘,小祖宗,快些起来吧。天大的喜事呢。”
安然揉着懵懂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不是碧云,而是一张如同风干的核桃般的老脸,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碧云上来给她披了衣裳,陈妈妈就不住嘴地吩咐屋里的几个丫头,“快些给你们姑娘梳妆打扮了,一会儿太太就让人来送衣裳。一定要想方设法,怎么漂亮怎么给你们姑娘妆扮了。”
碧云和黄叶忙忙地给安然套好了衣裳,拉她坐到妆台前,就开始净面的净面,梳头的梳头。
弄得安然满头雾水,无辜地望向陈妈妈,“妈妈,究竟有什么喜事?今儿不是二姐姐出嫁吗?难道要我跟着送亲不成?只是这没出嫁的女儿,也不能抛头露面啊?怎么不叫四妹妹去呢?”
夹夹杂杂地就说了一车子,陈妈妈哪敢说实话。临来时,太太就特意交代了,只要把三姑娘梳妆打扮好了,就算是她的大功一件。
众人七手八脚,慌慌乱乱中,总算把安然装扮好了。黄叶拿了一面镜子往安然脸前一墩,笑道:“姑娘,您看看镜中的这个人是谁?”
安然白了她一眼,骂道:“小蹄子,还能是谁?”眼睛就往镜里瞄去。这一看不打紧,安然的嘴巴张开就合不上了。
镜中是一个妙龄女子,云鬟雾鬓,珠翠点缀。眉如远黛,青而不翠。眼若春水,晶莹玉润。小巧的鼻子,艳红的小嘴。面含桃花,目送秋波。
安然从没想到装扮好的自己,竟然美若天仙。一时沉浸在喜悦中,周边的丫头们都啧啧夸赞。倒是陈妈妈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使得安然明白过来,今儿的事情不同寻常。
陈妈妈一直在屋角指点着丫头们给安然妆扮,这时候见已经好了,忙忙地离了座,就往外走。安然忙喊住她:“妈妈,你这就回去吗?”
陈妈妈回头看了安然移时,才笑道:“三姑娘真是美,我们府里你是最好看的姑娘了。才刚儿连老奴才都看住了呢。是啊,我回去和太太禀报了,好把衣裳给你送过来。”
安然急了,问道:“好妈妈,您能不能给我个实信儿,今儿出了什么事儿?”
陈妈妈哪敢吐露半个字,呆立了片刻,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天大的喜事儿呢。”
说罢就急匆匆地走了,安然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