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为了她寻死觅活的,这会子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竟然不相识。
安然本想就这么迈步出去的,可是看着他满脸的胡子拉碴的,眼圈儿发青,她心里又软起来,也许,他真的为了她伤心难过了呢?
想着这些,她心里好过了些,也不作声,她上前执壶给赫连承玺斟满了一杯酒,施施然地走了过去,端着那酒凑到赫连承玺身边,浅笑道:“王爷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喝了这杯酒,什么都忘了,不好吗?”
赫连承玺极其厌恶老管家的做法,三天两头地就往他屋里送女人,好像自己离了女人不能活了一样。看在他人老为府里做了这么多事儿的份上,他不想太难为他,可是他竟然越发来了劲儿,说是找来的那些女人都和死了的娘娘极其相似。
赫连承玺一度悲苦空虚的心里,急需一种力量来安慰。他也曾见过几个据说是和安然长得颇为相似的女人,可是见过之后,不禁大失所望,哪一个都不是安然,虽然长得都很美,可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安然。
他索性只要是女人进这个屋子,就毫不留情地打发出去。他一再告诫老管家,但是他偏偏还是往府里带女人。
眼前的这个蒙着盖头想必这也是老管家的主意吧,怕他见了真面目会失望,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望着眼前一双细腻的柔荑端着小巧的酒盅,他顿时来了气,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这么劝他喝酒,忘记安然?
他的安然呀,这辈子都会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了,就像是一幅画像镌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了。
望着面前这个女子朦胧的面孔,一双细白的手像是不知道进退一样,始终端着那被斟满了的酒杯,他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谁都比不上他的安然,只有他的安然在他的面前能够这样,其他的人都不配!
他偏过脸去,不再看面前这个大胆的女子,手一挥,那杯被安然端了半天的酒杯已经从他的手里滑落出去,满杯的酒就这样洒了她一身!
安然心里暗骂着:这个家伙,脾气还这么大呢。
她不声不响地走向桌边,拿起上面的手巾,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擦着自己这身全新的衣裙。她心疼不已,经历了那么多天野人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穿了一身像样的裙子,就被这个家伙给弄成这样了。
赫连承玺本以为这个女子会没了意趣,看她走向桌边,以为她要从那儿走出去呢。谁知道人家竟然像不在乎他刚才的恶劣态度一般,一个人径自拿起了手巾,不紧不慢地擦起了衣裙。
他盯着那个弯腰擦拭的纤细的身子,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怎么觉得这人的感觉那么像安然呢?难道是自己太思念安然的缘故了?
不行,除了安然,他谁都不能想!他猛地甩甩头,眼神艰难地从安然的身上移开了。
站在窗口,他深吸了几口气,沉声说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再见任何女人。”
安然听了这句话,心里好过了很多,直起腰来,她偷偷地坏笑了一下。看来这个男人不是忘了她,而是太在乎她了。是以,底下的人才找来像自己的替代品来安慰他的吧。
看他这个样子,嗯,还真有点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做派啊。她忽然生了戏耍他的念头,看看他到底能忍得住多久!
安然并没有答话,而是走向他身边,微微一笑,叹道:“王爷的脾气好大啊,竟然把妾身的裙子泼得到处都是。妾身穿这样的衣裳可怎么见人啊?”
貌似讨要,实则是撒娇的口吻。
赫连承玺听得眉头微微一皱,眼看着安然的两只小手就要攀上他的胳膊,不由用冷冽的眼光警示着她。这样的眼光他用过好几次,前几天也是来了几个不知羞耻的女子,他虽然不会打女人,但是不代表他能任由女人随意地靠近他。
就是这种眼光,让那几个女子又惊又怕,一个个都吓跑了。今儿他又拿出来吓这个女子,谁知道人家和他对视一眼,就像没看到这眼光一样,手依然毫不停留地靠向他的肩膀。
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冷冷地答道:“本王会让管家再给你备一套一模一样的,你还是快走吧,从哪儿来的就会哪儿去。别等着本王发脾气!”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对面前这个女子总是严厉不起来。那几天,他对那几个女子都是疾言厉色的,连吼带吓的。
可是今日,虽然他的言语里也不客气,但是总是没有十分令人害怕的话,反而像是一个兄长般,硬不下心来去大声呵斥这个女子。
老管家这时候贴在门边上已经听了好一阵子了,头几天,他随时都候在门外,好带走那些被赫连承玺吓得哭哭啼啼的女子,可是今天这女子进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是听不到一点动静。
贴耳细听时,好像屋内有男女之间小声说话的声音,他一张老脸不由笑开了话:难道四皇子终于回心转意了不成,喜欢上眼前的这姑娘了?
要是那样就真是太好了,他们这拨子奴才也该放心了。怪不得那王大一个劲儿地说是这女子像死了的王妃呢。
且不说老管家心里想些什么。这个时分,安然赫连承玺之间正上演着一场拉锯战。一个刻意地躲避,一个故意地勾搭。两个人各自较量着。
赫连承玺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一甩胳膊,让安然靠了个空。他却面对着安然,伸出一根指头,指着门,义正言辞地说道:“请你出去,再不出去,本王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
看来他真的发火了,安然下意识地耸了耸肩,吐了一下舌头。因为她带着一层纱做的盖头,这个动作,赫连承玺没有看到。可是她耸肩的那一瞬间,还是被赫连承玺给捕捉到了。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这个动作多么像安然啊,虽然安然平日里并不常坐,可是自己还是深深地记得她这个样子的可爱表情。
他凝视着她,想把她头上的盖头给揭下来,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他想过,即使揭了又怎么样,她不是安然,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人,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替代他心目中的安然的。
他颓废地挥了挥手,好像非常疲乏一般,低声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高声喊来管家。老管家正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忽然听到四皇子叫他,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慢慢地蹭进门内。他以为四皇子这次肯定会答应把这姑娘留下来,毕竟他没听到那几日的吼声。
却不料,赫连承玺依然命他把那姑娘送走。
老关键一张发着光的老脸,再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再也没了光彩。他似乎不相信地看了看赫连承玺,又看了看安然,无奈地低声答应了,对着安然说道:“走吧。”
安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他,他苦闷颓废的样子,让她心里有着深深的不忍,她想留下来,照顾他,让他开心起来。
但是她又怕现在说自己就是安然,他真的不相信自己了。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过久,容易不再相信现实。万一他说自己就是长得和安然相似的人,怎么办?到时候就算是她长了一百张嘴,恐怕也不能辩解的了。算了,还是先留在这个府里,等有机会再表露吧。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顺从地跟着老管家出去了。
这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还是传到赫连承玺敏锐的耳朵中去了。他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心里一片狐疑。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为什么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这么熟悉?是不是他太想念安然的缘故。他勉强用这个理由,把脑子对那个女子的好奇给暂时驱赶出去了。
安然见老管家要让人套车,送她出去。她自然不想走,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出去,要到哪儿去,还能有机会再回来吗?
于是她拉着老管家的袖子,慢慢地把自己头上的盖头慢慢地揭开了,她满意地看着老管家张开就没有合拢的嘴,只要老管家一句话,自己就能留在府里了。
果然,老管家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变得苍白,结结巴巴地指着她说道:“娘……娘,您……您”
估计他接下来就会说出“是人是鬼”的话来,安然断然截过他的话头,生怕他一嗓子喊出来,惊动了其他人,忙道:“我是人不是鬼。你放心,我没死呢。”
眼看着老管家过了一刻钟,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微笑地看着他,任由他上下地打量着她。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老管家刻意地拿眼往地上瞧了瞧,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眼前的王妃,清清楚楚的身影映在地上,当然是活人了。
他放心下来,疑惑地问着安然:“娘娘,那您刚才怎么不和王爷相认呢?”
安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经了这么大的变故,怕是认为每一个长得像我的人,都是你找来的了。万一他不承认我,到时候我就百口莫辩了。我还是先留下来,等他慢慢地走过这一段再说吧。”
老管家听她说的有理,也就点点头。安然听见附近有脚步声,就把头上的盖头放了下来。老管家见她行事如此低调,正是王妃素常的性格,心里越发信实了。正要带着安然下去,这时候,却看到红绫带着几个丫头朝这边走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