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群人兴兴头头地回到了家,王氏和奶娘在门口接了,安然就奔到王氏面前,大喊着:“发财了,发财了。”
王氏慈爱地摸着安然的小辫儿,笑道:“这孩子,才出去了半天,怎么就说这个呢?难不成你那菊花卖了?就真的卖了,还能卖几个钱,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
抱香正和月朵一个一个的往下拿包裹,听得王氏的话,转脸笑道:“姨奶奶,你还别说,三姑娘今儿真的发财了呢。您猜猜,她那几盆菊花卖了多少银子?”
“能有多少银子?人家肯给就不错了。”王氏一脸笑容地嗔着抱香。抱香伸出一个指头比划了一下,王氏问道:“一两银子啊,还真的不少呢。”
“十两,我的姨奶奶。”抱香高声喊着,语气里遮不住的兴奋。奶娘在一边双手合十,不住地念佛:“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真是个福星呢,就你折腾的那菊花真的卖了十两?”
王氏也不敢相信,直到看了她们搬了一地的包儿,才把眼睛揉了好几遍,颤着声儿道:“这是真的?天哪,十两银子够我们小户人家吃半年的了呢。安然,来,把那些银子交给娘,娘要攒着给你做嫁妆呢。”
安然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娘啊,我才多大点人啊,您怎么就想得那么远?”
说归说,安然还是把银子交给了王氏收着,心里却暗想:娘,以后有的是银子赚呢,您就等着数银子吧。
抱香和月朵两个有了布料和头饰,越发的勤快了,也顾不得一路颠簸,忙忙地进了厨房做饭,一家子人丰丰盛盛地大吃了一顿,安然开始想着怎么把自家的名声远扬出去了。
王氏现在愈来愈看不透这个女儿了,她过了年就六岁了,平日里虽然也总是粘着自己,爱撒个娇,可是一旦做起事儿来,那神情比大人们还要专注呢。只是她也说不好安然哪些地方不对劲。
王氏是那种心地实诚、胆儿小的人,再说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别的,也就慢慢地把这事儿放开了,只以为自己天生就生了个聪明能干的女儿呢。
安然想了一夜,第二日终于有了主见,想出名,还是有办法的。于是她央求着王氏给她写一些字,画一些花儿。王氏忙问写什么,画什么。安然一板一眼地说道:“娘啊,我在城里和那个买我们菊花的人夸下了海口,说我们家是城外有名的‘菊花王’,若是以后巴结上了那人,我们家可就有吃有喝的,日子不愁了呢。”
安然本想文邹邹地说上两句,怕王氏疑心,只好硬生生地改了口,把“衣食无忧”改成了“有吃有喝的”了。
王氏哪里能够想到安然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只是听着安然往下说:“我想让娘给我画一些菊花儿,上面写着‘菊花王’三个字,明日安然带着这些字画,和李叔送到我们周边的每一户人家,到时候人家都知道我们家了,我们就等着卖花数银子吧!”
王氏今天算是开了眼,没想到就那几盆菊花竟卖了十两银子,听了安然的话后,就欣然同意,命抱香和月朵两个铺排笔墨,画了起来。
安然在一边嘴甜地说道:“娘亲的手真巧,画的菊花儿就跟真的一样,这字儿若是拿到街上去卖,肯定能赚不少银子呢。”
王氏伸手敲了她的小脑袋一下:“傻丫头,就知道赚钱,是不是财迷心窍了?你要知道,这个年头,做生意是没有地位的,若是你长成了,连个好婆家都说不上呢。”
安然心想:这都是什么时代啊,不做生意等着喝西北风去啊。就算自己和娘在这儿本本分分地住着,等到自己长大了,依着许氏那性子,也不会给自己找个好人家的。娘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王氏专注地画着花儿,哪知道安然一霎时却转了这么多圈儿。安然看着王氏画画写字,手不由也痒起来,非要让王氏教她。王氏虽然嘴里嫌她捣乱,却还是手把手地教起了安然。
安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握着笔管,一笔一划地画起来,奶娘在一边看的眉开眼笑,不住地夸着:“三姑娘真是学什么像什么,才多大点功夫,就画得这样了,改日里,说不定就赶上姨奶奶了呢。”
王氏看着安然神情专注的样子,满眼里都是笑意,却听奶娘叹息一声:“可惜了的是个庶女呢,若是托生在太太肚里,还不知道长大了能出息成什么样呢?”
安然听见这话,装作不懂,看王氏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知道她定是也这么想的,就故意问着:“奶娘,什么是庶女啊?我干什么要托生在太太肚里,太太对我又不好?”
王氏苦笑了笑道:“傻丫头,你知道什么?说给你,你也不懂。”
安然也就不再问,只是认真地画着画儿。
第二日,安然就带上这些画儿,和李叔乘了马车,带上抱香和月朵出门了。王氏和奶娘送到大门口,奶娘上前给安然整了整衣襟,笑着和王氏说道:“姨奶奶,我们三姑娘虽然是个女孩儿家,性子却像个男儿,姨奶奶真是好福气啊。”
王氏也不由笑了,看着安然上了车,一再地叮咛了,方才目送着马车走远了。安然观察了一下地势,这里到城中约莫有十里地,周边的村落都是稀稀落落的,住户本就少,倒也好发。
安然分派了抱香和月朵,每到一个村落,都要挨家串户地下去分发画儿,而且还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这是“菊花王”家的画儿,她家是专种菊花的,从这里要走上多远,走哪条路就能到。
听得抱香和月朵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安然好笑地每人敲了一下,道:“若是说不明白,以后赚不了银子,就不给你们买布料做衣裳了呢。”
一句话,说得抱香和月朵都伸舌头,赶紧向安然表态:“放心吧,三姑娘,你人儿小,就在马车上等着我们。”
安然点头,看着她们的身影没入村子里,自己和李叔只坐在马车里,在村口等着。过了好长时间,直等得安然没了耐性,掀了帘子到处乱看,抱香和月朵方才两手空空地走了回来。
安然心咽到了肚子里去,知道她们已经发完了。望着抱香和月朵越来越近的脸,安然憋在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高声喊着:“姐姐,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听到安然问话,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嘻嘻哈哈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三姑娘,你不知道这儿的村民多好呢。没想到他们见着画儿争着要,有人还说过年了,讨一张回家当年画儿贴着去,还能省下钱买些吃的呢。”
安然见两个人兴高采烈,不由也笑了,又问道:“我让你们说的话儿,你们都说清了?”
抱香快嘴道:“三姑娘,你交代的这点子事我们还做不好吗?我们还想穿新衣裳呢。”
一语逗得大家都笑了,于是又上了车,往下一个村庄走去。就这样,转了大半天,日头西斜时,几个人才把这些画儿都发完。安然带着一颗满满的心,回到了小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