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直接就挂了急诊，幸好现在没有什么人，他挂了号直接就能抱着顾颖去看医生。
气血不足，心力交瘁导致晕厥，伤口发炎导致高烧，需要打吊针和住院一两天观察。
这是医生给出的答复。
方毅开了一间高级病房，护士走在前面带路，他抱着顾颖，这时才发现自己怀里面的人轻的就像纸片一样。
他还记得十六七岁的顾颖，长着一张瓜子脸，就连身材也是同龄女生当中顶好的，骨头纤细，四肢修长。
一米六五的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她整个人站着，穿着膝盖上一点点的连衣裙，在衬上三十厘米的淑女高跟鞋。看上去只觉得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整个人看起来不瘦不胖，该有肉的地方有，该苗条的地方苗条。
他们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一起，初中的时候顾颖就已经是不少男生追捧的对象，同班同学里面，走到一块总是会听到那么一两个人在讨论顾颖。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和接触，太恍惚发现，时间真的剥夺了很多。
曾经那个脸上还没有完全长尖，笑起来还会有婴儿肥顾颖，现在已经瘦得他的手覆上去，都觉得下巴的骨头磕人。
她的骨头本来就细，以前有肉的时候，看起来匀称得很，纤长而柔软。可是现在，瘦得只剩下一层骨头，他的手放在她的腋窝下面横穿而过，整个背部的蝴蝶骨磕得他的手腕都有些难受。
太轻了，轻得让他感觉不到半分的重量。
护士将点滴的速度调了调，再回头吩咐方毅：“先生最好在这位小姐醒来的时候让她吃一些东西，补充一下。”
方毅点了点头，看着护士推着车子走出了房间。
床上的顾颖睡得并不是很好，眉头皱起来，牵动了额头上贴在伤口上面的纱布，牵扯到皮肉的疼痛，又忍不住皱得越来越深。如此反复，都逃脱不了那样的疼痛。
他不知道她的脑后居然会缝了这么长的一道伤口，如果不是医生说她伤口发炎了导致发烧，他大概不会发现那藏匿在浓密的长发下面狰狞的伤口。
方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顾颖的脸上，紧闭的双眼下面是一圈圈黑色的阴影。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上因为缺水而裂开来的皮层泛着浓浓的一层白霜。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出去找护士拿了些棉签，装了一杯水，一点点地沾湿她的唇瓣，直到看到那唇瓣恢复了些许的红润，才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放在床边的手突然被紧紧地捉住，他微微一怔，手心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片刻的怔忪。
躺在床上的顾颖在微微的动着，双唇开开合合，细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向前附了附身，耳朵停在她嘴唇上方不到几厘米的位置，那微薄深热的气体喷出来，而过酥酥麻麻，手还被她紧紧地捉着。
他突然之间就那样僵在了那儿，一时之间不知道动作。
“叶堔，我求求你，叶堔，我求求你——”
那些细碎的呢喃越来越大声，他幡然惊醒，抬头才发现两条清澈的泪痕就这样沿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的眼睛紧闭，一看就知道是在做噩梦，紧皱的眉头中间凝成了一个“川”字。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心口就好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抓着一样。
手背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连忙低头，才发现顾颖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捉过自己的手背，那长长的红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但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视线重新落在顾颖的脸上，抬起手，一点点地擦着那眼泪。
她的呢喃渐渐地弱了下去，最后平静在一场阳光的静好中。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脸上，指腹上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些舍不得收回。
顾颖沿着唇，眉头舒展得并不是很开，可是比起方才，却已经是好了很多。脸上的泪痕显而易见，长长的睫毛还凝着一颗泪珠。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方毅不禁一僵，思及自己刚刚的走神，忍不住皱起了眉。
手机是顾颖口袋里面的，她穿的是牛仔裤，贴身紧致，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尽量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接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只有两个字：秋秋。
他想了想，还是拿着电话走了出去病房，按下接听键：“喂？”
“阿颖你在哪里，为什么叔叔不在病房，你去了哪里？”
那样短浅的一个“喂”字直接就被李秋这样焦虑而急促的好几个问题直接掩盖了。
方毅很耐心地听完了，等她说完，才慢慢开口：“我是方毅，顾颖现在在五楼的七号房。”
电话的那一端毫不例外地顿了顿，半响都没有动作，就在方毅以为是对方忘记挂电话的时候，才听到李秋不怎么稳定的声音：“方，方总？”
他忍不住笑了笑，“嗯，顾颖晕倒了，你过来看一下吧。”
女生的友谊他不太懂，但是听到李秋的语气，那其中的紧张和焦虑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话音刚落，手机已经只剩下一阵忙音了。
“阿颖！”
李秋推门进来的时候护士刚给顾颖换了点滴，方毅听到她的喊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回头看着她，抬手举起食指比在嘴唇前：“嘘，她睡了。”
李秋点了点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着方毅突然之间有些拘谨：“方总。”
方毅点了点头，轻笑：“叫我方毅吧，不在酒吧里面，还是不要喊我方总了，显得我很老的样子。”
李秋笑了笑，还是有些放不开，毕恭毕敬：“好的。”
护士拿着吊瓶走出了病房，李秋这时候才敢上前，看到顾颖额头上的伤口贴，只觉得心口难受，回头看着方毅，开口的声音满是喉咙的堵塞：“方，方毅，阿颖额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方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她晕在马路边了。”
李秋收回了视线，重新放回顾颖的身上，她忍不住抬手摸着那瘦削的脸颊，想起前天晚上她那么狠绝的一下，那些忍着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看着顾颖有些喃喃自语：“阿颖，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你。”
她声音模糊不清，到了最后，只剩下全然的哭泣。
方毅站在李秋的身后，她的话多多少少听了一些。
“李秋，她脑子后面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
李秋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连忙抬手擦干眼泪，才开口回答：“前天晚上顾颖为了救我用红酒瓶自己砸的。”
想到那一晚，眼泪就好像不会停一样，她怎么擦都擦不完全。
皱起的眉头越发的深厚，方毅不解：“怎么一回事？”
“我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人，那个人刚好认识顾颖，他们......”
李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讲完之后抬头，却发现方毅的表情有些怪异，她忍不住轻轻喊了喊：“方，方毅？”
顾颖和叶堔之间的事情，他向来都是不插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走到这样的一步。
听完李秋的话，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直到听到李秋小心翼翼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医生说顾颖醒来最好吃些东西，我下去买，你饿吗？想吃什么？”
李秋有些惊讶，听到他的话连忙摇头：“我不用了，你买阿颖的就好了。”
方毅走后的病房只有李秋和顾颖，顾颖躺在床上，整个病房安静得就只有她和顾颖的呼吸，已经那滴滴地落着的点滴声。
顾颖说要一个人静静，她只是跑下去医院楼下，想要买些吃的回来给她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去逛了一次商场，回来却发现，病房里面，顾颖不见了，就连顾颖的爸爸也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以为是去了做手术，可是她跑遍了整个医院的手术室，都没有知道顾颖。
她不知道她不在她身边的那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她头上包扎起来的伤口，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是她能够想象得到的，就连顾颖脸上的泪痕，她还能够清晰地看见。
对于顾颖来讲，最重要的莫过于她父亲了。
她知道，向来都知道，所以她生怕她出事，请了假特意跑到医院来陪她，却没有想到，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晕倒在路上，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来来往往的车辆，她就那样倒下去，身边两个扶住的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方毅，是不是她都见不到顾颖了。
李秋不是那种死心眼的老实人，对谁都会心软和善良。
那么多年了，她是一直看着顾颖走过来的，有时候，事情你看多了，你会发现，你以为自己觉得无所谓的，其实那些心疼和感同身受已经渐渐地潜移默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