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林秀轩通过夜视仪仔细观察敌人的渡河。敌人如预期的那样,正在迅速河西集结,并有序渡河。他们修建的每一道浮桥都相隔大约1.5公里,对应各个联队的集结区,显得极为有序。中间那道浮桥正在加强,使用器材是其余两座多,宽度加倍,估计要走重装备。
师团从仰光东一路追到这里,其实已经损失不小,但是由于日军占领仰光后海运通畅,人员和武器补充非常迅速,现在师团何止齐装满员,其实还有一些超编。序列下除了原来的1、14、15联队,又增加了一个67步兵联队。从这个靠前的番号看,就是原甲种师团主力(原15师团)。
但是这些情报太过细致,很难通过陈质平传递到盟军指挥部。林秀轩,总不能让自己伪装的南机电台,老是在谈己方番号和调动情况,那样太反常,实际上他已经意识到陈质平开始起疑,可能就是因为情报来的太容易,触发了他的警惕性。
除了四个步兵联队,樱井还加强了第14坦克联队和第14机炮联队,现在他的兵马万有余。大概中将本人,也很有些志得意满,横扫天下的壮怀激烈了。
无人机观察到,14战车联队迟迟没有渡河,也许褚亭长打的太狠了,留下好多损坏的车辆要修。按照林的计算,最好让比较强硬的部队过去,把辎重部队和指挥部留在河这边,这样一炸桥。就可以痛击后面这些要害,消灭指挥部,等同于消灭敌人师团。整个缅甸攻势就可以说扭转了,那样他和他的小组就可以腾出手来,追杀浅野他们了。
“组长,秦小苏那里又监听到一个新的师团番号。是饭田指挥部发出的。但是监听到频率很低,不排除主力还在海上。只是例行询问。”徐冲提醒道。
“可惜没有大型无人机去确认一下,”他一屁股坐到土堆后面,“本来该去婆罗洲的部队,现在都被拆散了,完全去向不定。”
“是啊,可能是去巴布亚新几内亚。也可能来我这里。我总觉得,这伙日本穿越者,就是盯着缅甸和几内亚。”
“实际上是盯着印度和澳大利亚,他们里面有一个着眼于战略的家伙,这个人或许是他们里面最浮夸最不中用的,但是他对战史的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在我们之上。这是我担心的。”
“组长,你是说是傻不拉几的浅野影响了日军部署?”
“嗯,这么推测最合理。这个人或许只是业余的军史爱好者,对军事和科技有距离,我们时常小看他;但是最近我总感觉,日本人现在孤注一掷的战略,更加有针对性。很可能是这个浅野的意见起了作用,所以他的危险更在长谷川之上;我担心的是,他看过一些并不广泛流传的历史信息,而我们并不知道。”
“要是由着他性子胡来,也许会让他们失败的更快。”
“也许,但是单说这里,情况似乎更坏。盟军在这边的兵力仍然是英军5个旅,国军三个军,并不比历史多,但是日军原本没有的的14战车联队出现了,如果再有更多的部队登陆,情况会更糟。”
“东面怎么办?陈质平好像对咱们送给他的情报无动于衷。”
“这个老东西吃情报太可恨,不过或许杜聿明也不怎么信任他。等这里打响了,我们去东面。日本人不是想隐蔽偷袭?我们就给他闹出点儿动静来,让他们藏不住。目前74军两个团在保山,只要他们前出到普洱,那么东线就稳固了。就怕指挥部明明看到威胁,却用一些烂部队充数,安慰自己。你要知道,那些杂牌十不当一,人数再多,也屁事不顶。”
“要是我们这里打成了,我看饭田就得回过来就西线,整个攻势至少停一个月,那么东线威胁也解除了。”
“话虽如此,我们也必须往最坏处做准备。”
褚亭长连夜坐飞机回到驻地,开始研究进攻路线。他的部队还有一天时间休息,而孙立人的部队则要从交战中悄悄撤出,然后开始连夜调动。
早上他把几个连排长找来布置任务。布置完毕,别人走了,只有周有福一个人鬼鬼祟祟留下了。褚亭长知道这家伙有什么事要求自己,故意板起一张脸。
“老周,听说你最近发大财了。”
“发什么大财?”周有福睁大眼睛说道。
“有人把英国仓库里的军需品拉到敏建市面上去买,英国宪兵可正在查。”
“又是布鲁克告的刁状?我这么干,还不是为了弟兄们贴补伙食?出国时发的那些缅甸卢布早他妈毛了。那些仓库里的毛巾衣服蚊帐,也算不上军需,其实根本卖不上价,你想,兵荒马乱谁要那玩意儿?也就是我求着人家华侨领袖,人家看在远征军的面子上才收。”
“衣服蚊帐……我问你,00条英国轮胎呢?”
“什么轮胎?营座,可不要听信美国人胡说八道,走私军需,那都是飞虎队,他们自己人干的,我对天发誓,要是……”
褚亭长摇了摇手,不让他说下去,他知道这号兵痞赌咒发誓和放屁没区别。
“算了算了,看到你我心烦,快滚。”
“营长,滚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您。”周有福嬉皮笑脸就是不走。
“说。”
“那不是,快打大仗了吗?和鬼子拼命没的说,樱井的狗头,包在我老周身上,但是……这一仗打下来,是不是……让弟兄们”周有福说着扭捏起来,“……北面难民营里有一些华侨学校女学生,想来咱们营地帮忙洗衣服,就是想赚些小钱,我想……”
“门儿都没有,洗衣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套?”褚亭长突然震怒,把蒋经国给的手枪拍到桌子子,“大战将至,你满脑子这种事,看我今天不把你崩了。”他抓起手枪,做上膛状。
周有福赶紧逃走,他知道褚亭长是做戏,但是今天谈这件事时机不对,得等打完了再提提看。
不过,褚营长给他很错乱的感觉,明明是个知道人事儿的,人前吹吹拍拍,别人说荤笑话他也跟着笑,但是人后却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个人鼓捣地图,也不耍牌九,每天临睡前喝一小杯洋酒,绝不会多,房间里女人挂历都没有。
00师对18师团的攻击,从这条早上起加强,没有停歇过,完全为了给敌人制造假象。果然,敌人中计,孙立人的部队迅速调动的功夫,西路日军仍然不知深浅,孤军深入。
相泽的14联队,仍然留在原地,后面运来的零件刚到,战车兵们还得加快修补,好凑齐坦克。
一名满身油污的军曹站在坦克上擦汗,注意到天上有一个黑点还在那里,十分钟前,他抬头看时,它就在那个位置了。
“你们看,那里什么东西?”
军曹指指点点,引来其他人关注。
“是一只鸟吧?”
“鸟怎么会完全不动?”
林秀轩从画面中注意到下面日军聚集起来想自己指指点点,意识到飞的太低了,于是开始移动,并升高高度,很快它的悬停无人机就飞出日本人视野了。
他一直在关注14联队,希望该部队在发起攻击前度过伊洛瓦底江,这样下面的战斗就会比较轻松,但是看起来,他们是来不及过河了。这意味着,褚艾云那里会有一场恶战,要不然,仅仅这个装甲联队,就能给完全由步兵组成的新8师造成极大的麻烦。
夜色终于降临下来。阿恰布英军机场上,一架威灵顿轰炸机,慢慢起飞,另有几架在后方待命。机组今天的任务出奇简单也很奇怪,弹舱里只携带了一枚大型水雷,目标却不是海上,而是内陆,他们甚至不需要穿越敌人战区,直选要在接近敌人的河流上游投弹。
由于雷达站优势,所以他们可以在起飞后得到完整导航,第二阶段得找到地面引导灯光,也并不太难,低空投弹有一些危险,但是与和隼式战斗机纠缠的风险相比较,也完全可以接受。
飞过仁安羌后,他们开始寻找上游铁桥。很快看到了大桥附近探照灯阵地。
飞行员根据航线转弯,尽量飞到河流上方,寻找河面上的闪光。很快就发现了投弹区域。这种飞机仍然没有无线电测高设备,但是月光映照下的河面,形成粼粼波光,其实并不是完全看不见暗区的河流。
第一架轰炸机降低到150米高度,然后投下一枚水雷。第二架飞机此时,还刚刚起飞。
飘雷掉落在急流中,溅起一片水花,然后迅速浮起,向着下游飘荡过去。
某种程度上,它不可能错过那座浮桥。日本人的浮桥相当专业,主体是用木质浮箱盖上架板,有缆绳连接岸上保持桥形,不被水流冲垮。浮箱间的空隙,以及架板高度,都不足以放过这样一颗四面长出触角的水雷。而且一旦爆炸,被炸毁的浮桥,一定会被急流冲散,随波逐流向下游去,残骸不会对第二枚水雷形成遮挡。一切都在林秀轩算计中,唯一的问题是,今天月色不错,不知道日本人能在多大距离上看到飘雷靠近。如果即使进行火力封锁,似乎还有一些机会,那样的话,或许就要徐冲出马来解决问题了。
第1温井联队的一个中队,正在浮桥上,他们以两列步兵纵队通行,辎重有些麻烦,因为马匹害怕在夜里走上摇晃的桥,只能等到天亮。
一名眼尖的士兵,看到了远处一个油光光的东西在波涛间出没。
“哎,岗田,你看那里是什么东西?”
“是……死掉的大象吧?”
另一名士兵回答道。
“嗯,也许是大象。”
这些鬼子在东南眼转战几个月,也算见多识广,他们见过死于战火的大象,如果肚子胀气,飘在河面上,大概就是那个样子。
“真是太可怜了,因为人类战争而死掉。”
水雷慢慢飘向目标,近到了那些行军的鬼子兵可以看清上面一根根突出的触发引信。
它就这么卡到了两个浮箱中间,一根触角顶到了上面遮盖的金属盖板上,将盖板顶起几十度,触发引信的压力正在迅速增加。
河面上一声巨响,随即一个火球升起,上面行军的大半个中队顷刻灰飞烟灭,爆炸惊得正在吃饭的樱井省三饭盒落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