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心中一下子有些慌了,想解释,可又怕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就有些乱了。一着急,他脱口就来了一句:“我不是奸细。”
门外传来意外地一声‘哦?’。
“我也没说你是奸细啊。”门外男人的声音,多了一丝情绪。
沈牧之喊完那句‘我不是奸细’就已经心生后悔,但话已经喊出去了,若此时退缩了,只怕更让人心中生疑,于是索性就豁出去了,大声回答道:“之前在霖栖岛的时候,那两个男的,就怀疑我是奸细。还怀疑林姑娘就是放我进来的叛徒,他们还骂了林姑娘的父母!”
门外的男人听完这话,忽然沉默了下来。
沈牧之站在牢房里,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片刻后,门外男人忽然问:“他们骂了什么?”
他们骂了什么?沈牧之仔细想想,当时那两个男的似乎也没来得及怎么骂林姑娘的父母,就被林姑娘打断了。
但是,此刻他却不能这么说。
略一沉吟后,沈牧之回答:“那些话,我……说不出口!”
门外的人听后,似乎是信了,站了一会后,忽然微风一过,就消失了。
沈牧之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一愣神后,心中不由生出艳羡之情。
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当真是神仙无疑了!
只可惜,他虽入仙山,却是身陷囹圄,造化弄人啊!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说的。
沈牧之忐忑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又退回了角落里。
男人走后,地牢里又静了下来。
他窝在角落里,百无聊赖之下,便开始回忆在奇石镇发生的那些事。希望能通过复盘,找出一些之前没发现的线索。
杨天宝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其实大概已经清楚了,但那个叫如画的女人,却让人捉摸不透。
丽人苑的如画到底是真还是假?
甚至,如画的死,又是真还是假?
虽说,在破庙那边,他是亲眼看到那个黑衣人将如画的尸体化成一摊尸水的,可是见识过
林姑娘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后,再次回想起这些事,他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疑虑!
后面出现的那个与丽人苑如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看其手段,应该也是山中修士。那么,弄出些掩人耳目的手段来,也未必没有可能!
只是,弄这么个女人来诓骗他,又是为什么呢?
而那个与如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谁呢?
她头上的那根银簪又是怎么回事?
她与大哥之间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沈牧之越想越糊涂,脑海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整件事也是愈发的迷雾重重!
这时,牢房外忽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喂,小子!”
沈牧之一惊,抬头往门外看去,却不见任何身影。犹豫了一下后,高声问道:“谁在说话!”
“你爷爷!”不知身在何处的老者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沈牧之从未见过爷爷。不过听大哥说过,说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大哥说好的人,肯定是好的。此刻听得这不见真容的老者口出不逊,顿时来了火气,立马毫不客气地反驳:“我爷爷早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话音刚落,牢房外顿时传来了笑声,满是幸灾乐祸!
“混账小子,你莫不识趣!我要能是你爷爷,那是你福气!”之前说话的老者怒气冲冲地喊道。
沈牧之哼了一声,反驳道:“你那福气就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你喜欢给人当爷爷,我可没给人当孙子的爱好!”
黑暗之中,又是一阵爆笑。
大概是‘死’了一次的缘故,从前不善言辞的沈牧之,如今倒是思路清晰,言语犀利。
那老者沉默了一会后,再度开口,火药味淡了一些:“臭小子,我问你,你跟林丫头什么关系?”
林丫头?
沈牧之愣了一下。
是说林姑娘吗?
略皱了一下眉头后,沈牧之回道:“不告诉你!”
老者一听,再度怒吼:“混账小子!老子愿意开口跟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沈牧之坐在牢房之中的角落中,神情有些不屑。跟
这老者来回说了几句话后,他也大概猜出了这个老者的身份,十有八九也是跟他一样,都是这阶下之囚!
想着,他就说道:“谢谢抬举,不过,用不着!”说完,他就闭上嘴,不打算再跟这老者做这口舌之争了。
老者又骂了两句。
沈牧之都没再接话。
大概是觉出了他不想再搭理的意思,老者的态度又变好了一些,喊道:“小子,跟我说说,你跟那林丫头到底什么关系?”
沈牧之还是不想搭理。
这老头既然之前听到他提到了林姑娘,那应该也听到了他说的关于自己如何进来的,还有跟林姑娘之间的关系,现在又来问他,不是没话找话嘛!
若是这老头说话客气些,他也不介意再跟他说一遍,反正在这里也无聊。
但这老头,明明自己与他一样,都是阶下之囚,还如此狂妄,非得在言语上占他一点便宜,真是讨厌至极。
虽说,人得尊老,可老者不自尊,他又何必去尊他们?
老头等了一会见沈牧之还是不说话,怒哼了两声后,倒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黑暗总是会让人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沈牧之窝在角落里,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渐渐得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身上各处的疼痛,也明显起来,尤其是胸口,噬心丹似乎再次发作,那种如有虫子噬咬的疼痛接二连三地出现,虽然没当初在破庙那么强烈,可他现在身体本来就虚弱,没扛多久,整个人就开始迷糊起来。
浑浑噩噩,醒醒睡睡,不知过了多久。
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仿佛是在喊他。
“牧之……”
“牧之……”
一声又一声……
但努力打起精神,仔细听听,又都是寂静一片。
是出现幻觉了吗?
沈牧之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冷汗,湿了干,干了湿,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眼眶深陷,乍一看,就像是一具刚饿死的尸体。
恍惚中,他忍不住想,莫不成他没死在镜湖之中,反倒是要死在这地牢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