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田力对所谓的骑士风范没什么认同感。乱世将临,骑士风范迟早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抛弃,就现在来说,很多人也只是嘴上说说,真到了生死面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骑士屈指可数。
脱离了甲士的重重包围,他就已经脱离了危险,之所以留下来和万里风闲扯,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他不懂行军作战的细节,但他知道心理战的重要性,这一点打仗和比武没什么区别。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茉莉国如此,桃花国如此,火莲国也不会是铁板一块。
万里风为官多年,也是老江湖,知道田力武功好,所以做了充足的准备才露面,但她没想到田力不仅武功好,口才也这么好,心理上准备不足,一下子被他探到了虚实,扳回一局。
两人各胜一场,战成平手。他们互相打量着,重新评估对手的实力。
万里风搞不清田力说的真假,一时不敢贸然说话,生怕又露了怯。田力虽然想现在就能离开,但相关的情报还没收集到,也不得不与万里虚以委蛇,耐心周旋。万里风实力强悍,掌握的水师力量是田霖的十倍,如果不能找到出奇制胜的办法,田霖必输无疑。
他有两个办案:用撞角和火攻,但这两个方案能不能实施,现在还是未知数,有待进一步验证。要用撞角,必须先知道火莲水师的楼船有多结实。火攻则更麻烦,不仅要看万里风给不给机会,还要看老天爷帮不帮忙。
这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行的事,周瑜要火攻,还得用连环计先让曹操把大船连在一起呢。
万里风给田力“安排”了船舱,在船底,派重兵把守。田力倒无所谓,倒头便睡。
郭文接到田静的通知,立刻带着所有人后撤十里,撤出火莲水师的严密警戒范围。
关于要不要救田力,他们意见不同,分成两派。
桃其宝、姚胜女要去救田力,而且立刻动身,至少应该就近监视,随时准备援救。田力是霸道,万里风也是霸道,她身边还有大军,万一动手,田力凶多吉少。
郭文不同意。在她看来,田力不是被抓,而是主动深入虎穴。如果不能接近万里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终究只是外围消息,登上楼船,与万里风接触才能得到核心情报。现在贸然去救,会让田力的苦心付之东流。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田静说了一句话:田力说了,他不在的时候,由郭文指挥。
桃其宝、姚胜女不说话了,郭文感激不已。田力对她的信任超出她的想象,让她无以为报。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接应田国士全身而退。”她说。
田力在万里风的大营里呆了两天。万里风不敢有一丝大意。田力不是普通人,这是一头猛虎,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到他反噬。按理说,她应该将他捆起来,但她又想得到擒龙诀,不敢轻易动粗,只能加强戒备以防不测,同时还得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除了不能自由活动之外,田力过得还算好,算是半囚半客。通过观察,他对火莲水师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万里风的能力也有了进一步认识。万里风不光有霸道境界实力,统兵也有一手,这些水师将士也算得上训练有素,至少在田力看来,不比桃花水师弱多少。
这天,田力在甲板上盘拳,万里风站在飞庐上看。她已经看了好几次,但还是不太能理解田力的拳法有何出奇之处。这拳法很简单,算不上精妙,何以能击败万山红?她觉得田力在隐藏实力。
“这就是万花拳?”万里风说道。
“是啊。”田力笑嘻嘻的发出邀请。“骑士不想亲手一试吗?”
万里风摇摇头。“我年纪大了,对比武没什么兴趣,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想让身边的侍从向你讨教两招,不知道国士肯不肯点拨点拨她们?”
“好啊。”田力欣然从命。“不过,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最好还是亲口尝一尝。她们够努力,但境界不够,恐怕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万里风笑而不语。她也没那么傻呢,拳怕少壮,万山红不是田力的对手,她更没把握,万一田力不讲规矩,借比武之机挟持她,那更是个麻烦。让侍从试试就行了,比武的时候,他总不能还藏得这么严实。
万里风命令几个侍从骑士与田力比武,希望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惜她的计划落空了。田力练的是内家拳,内家拳讲究的是小动作,不像普通拳法那样大开大合,根本不是万里风能看得出来的。她只看到侍从与田力一接触就被田力击倒或击飞,但始终看不出田力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这时,一朵云飘过天空,遮住了阳光,楼船上暗了下来。万里风抬头一看,立刻叫停,命人把田力带回船底的舱室严回看守。下楼船的时候,田力抬头看了一下天。这七八月的天气还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阴云密布,还刮起了大风。
田力回到舱中,虽然眼前只看到封闭的舱壁,但他却笑了。头顶的喊声、脚步声,船体的摇晃,舱外水面拍打船板的声音,都告诉他一个秘密:这艘楼船不抗风。
正如他所料,火莲王虽然派万里风闭关五年,造了不少楼船,但她们对水战的了解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她们耗费巨资造出来的楼船重心太重,平衡性存在严重的缺陷。这样的战船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一旦遇到大风,麻烦就大了,不用对手攻击,她们自己就有可能被吹翻。
这是内河平底船的痼疾。因为江河中风浪大的时候不多,所以也没有解决的压力,只有常年在海上航行的人才必须考虑这个问题。桃花水师的楼船就是尖底船,抗风能力要强得多。
原来这才是万里风真正的软肋。田力双手抱头,靠在床上,欣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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