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历历在耳,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给自己的伤害多大!
如果当时是有这样的原因,可后来胤祥之母无身份教养皇子时,胤祥就由四妃之一的德妃教养,她也并没有说出无力教养的话。
想必,那样的话,也只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罢。
只因为,自己自幼是孝懿皇后教养。
依着素日里德妃偏爱胤祯的心思,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心里更想为胤祯打算的罢?只是胤祯年纪与阿娜依相差太远,况且年纪只有十一岁,彼此不配,因此她才想到自己而已。
静默良久,德妃冷眼如电,抚着额头道:“你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府邸自己的爵位,自然用不到我这做额娘的操心了。”
眸色流转,清漪潋滟,丰韵犹存,却颇有幽怨之意。
胤禛依旧淡漠以对。
德妃忽而神色一缓,笑道:“我也没那么些的精神管着你的终身,最后终究还是要你皇阿玛做主。如今你年纪这么大,自然也不急在一时,倒是十四,你还得操心一番才是,替他周旋一二。”
“额娘言重了,儿臣不敢当。”胤禛有些摸不清德妃的心思。
右手抚着左手的指甲,轻轻吹了一下,德妃笑容可掬地道:“你原是与凤仪格格极好的,她年纪倒是与十四相仿,都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抱金块,她这两岁年纪倒是极好呢,你若有兄弟情义,就从中打点些儿。”
宫里的几位嫔妃,个个都为自己日子打算,她自然也如此。
况且,林家的权势亦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没了林如海,可还有林青云,以及林如海昔日累积的财富,足以帮着胤祯极大的忙。
如果冷淡对待自己,或许没那么生气。
可是,此时却涉及他的玉儿,胤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就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几乎滴得出墨汁来,冷冷地开口道:“额娘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德妃勃然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胤禛冷声道:“皇阿玛早就答应过当年的林大人,玉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别说皇阿玛不好违反昔日诺言,便是儿臣,也绝对不会让玉儿的一生掺杂着宫闱朝堂尔虞我诈。”
德妃正要发作,忽有宫女小碎步跑进来,弯腰道:“娘娘,十四阿哥来了。”
德妃听了,立刻喜动颜色,忙笑道:“快叫祯儿进来,常日家里在上书房里上学,也不得常见,叫我怪想他的,特特留了极多他爱吃的东西等着他呢!快些儿摆上来,仔细祯儿进来还要等一会子才能吃。”
立刻有宫女答应了一声,几样细点摆了上来。
被冷落在一旁的胤禛,神色愈加冰冷。
可笑如此生母,刚刚自诩慈母情怀,如今却立刻偏心如斯!
也许,他本就不该存有幻想,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失望。
举目四望,永和宫中华丽奢靡,可是这里却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暖意。
脚步声迅速响起,年少俊美的胤祯跑了进来,立刻依偎在德妃怀里,撒娇笑道:“额娘,孩儿好生想吃额娘这里的糕点呢,大老远就听到额娘吩咐宫女姐姐给孩儿摆上了,孩儿谢额娘恩典!”
德妃欢喜地笑道:“你这孩子,就是一张嘴讨人欢喜!”
说话时,眉梢眼角,俱是慈爱。
这种和蔼的慈爱和柔情,和方才面对胤禛时生硬的表情完全迥异。
母子两个的欢喜和絮絮叨叨,在胤禛眼里竟是如此刺目。
过了良久,胤祯才诧异道:“啊,四哥,你什么时候来了?”忙起身欲给胤禛见礼,却被德妃按住,轻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哪里这么多的规矩?好孩子快坐下让额娘瞧瞧,上学这几日,可真真是大瘦了。”
胤禛神色淡漠,恭敬地道:“额娘有话嘱咐十四弟,儿臣告退。”
在德妃随意的颔首中,胤禛退了出去。
望着茫茫依旧的天空,心里浮现一抹淡淡的悲哀,原来,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而生母的慈爱,就是其一,胤禛立刻抬脚出宫,自去林府。
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他温暖的归处。
玉儿呀,他们就是彼此的归宿,他也一心拥有一副能让玉儿依靠的肩膀。
雪花飘,冷也罢,寒也罢,唯有情思一缕,谱写出一段最美丽浪漫的爱情传说,给苍白无力的生活,添上最亮丽的色彩。
新春佳节,万象更新。
皑皑白雪尚未融化,选秀之事却已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凡事满洲八旗的女儿,年龄在十三到十七岁之间,皆已由着父母长辈将名字报到了内务府,预备开春入宫待选,端看天命。
探春年纪已足,原本贾母也有求黛玉的意思,故此在大年初二的时候,命凤姐带着礼物去接黛玉回外祖母家走亲戚,这也是一种习俗,不想青云却道:“贵府来接,原不应辞,只是妹妹不在家,倒是让贵府来空了。”
这番话一出,凤姐自然极为明白,笑道:“如此,倒是不敢难为大兄弟了。”
因此凤姐也不敢强求,只得回来如此回了贾母。
贾母闻言自是不悦,叹道:“瞧来玉儿与我越发生疏了呢,这样大过年的,她也不过来走走。更何况,今年又与往年不同,纵然元宵节福晋省亲时她不肯过来增光添彩,如今也该来走走,联络联络情分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因为要预备正月十五的省亲,贾府的年也不曾好过,这么说也是明面罢了。
王夫人和凤姐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只为了能让元春省亲时比别人更为体面,因此也没那么多的精神顾及着黛玉的事情,倒是探春得知自己的名字亦将报到内务府,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隐隐的,更觉得几分凄凉。
这日因听说黛玉不来,探春便到王夫人房中请安。
王夫人正听周瑞家的说城外有一个绝色女尼妙玉,文墨极通,生性又极为骄傲,便对周瑞家的道:“那妙玉师父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下了帖子去请又何妨?况且娘娘省亲在即,栊翠庵里是万万不能少了住持的。”
周瑞家的忙笑着答应了,自去料理。
一件一件事情都料理妥当了,王夫人才看着探春,心中一动,语重心长地道:“你虽不是我肚子里托生的,可打小儿都是在我跟前长大,我当你和你大姐姐也没什么不同。如今你大姐姐已经要回来省亲了,她的终身大事我已经渐渐放心,只是你啊,倒是让我很叹息,可也要和你大姐姐学着一些儿才是。”
探春心里滋生着一种温软,敛容道:“太太说的是,探春明白。”
王夫人瞅着探春晶莹如玉的容颜,朗若明星的双眸,透着一种闺阁女儿所没有的敏捷和爽利,这也是一位红颜娇女啊,她聪明睿智,也必定能如元春一般,为这个家,为将来宝玉继承的这个家,带来极大的富贵和荣华。
此时此刻,王夫人心中万分庆幸自己没对这个庶出女儿冷过眼色。
因素日里常见宝钗往王夫人这里走动,没有一日不碰见的,本以为今日也会见到宝钗承欢于王夫人膝下,不想到了王夫人这里,却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探春心里暗暗纳罕,陪笑道:“太太忙得很,宝姐姐怎么不见?”
王夫人也想起已经多日不见宝钗,但是有心回护宝钗,便笑道:“过年了,宝丫头自然忙了一些,一时没来请安也是有的。倒是你,已经是要进宫的女儿了,很是该多打几件首饰,多做几件衣裳才是。”
探春羞红了脸,娇声细语地道:“老太太已经吩咐凤姐姐预备了。”
想起宝钗最是有争荣夸耀心,此时选秀在即,却迟迟不露面,令探春心里很有些纳闷,更有些踌躇,王夫人如此聪明,难道竟是瞧不出来宝钗心意的?
如果依着自己,或者可以入选,但是倘若宝钗也再次参选,胜负难料啊!
她可不信,宝钗会不搭这一回的东风起。
也许心性相近的人,更容易揣摩对方的心意,宝钗此时确实因为忙着自己的终生大事,而没有时间再去王夫人房里请安陪伴。
瞅着元春和王夫人的许诺迟迟不得兑现,宝钗是何等人物?又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最是经不得日月蹉跎,与薛姨妈商议之后,便开始打首饰,做衣裳,预备各色礼物,命薛蟠带着极多的财物,去走各个府里的门路,混淆视听。
本来么,一介商贾之女,并不值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在意,精神有限,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作甚?只是颇有几位心胸狭窄的福晋,知道这宝钗生就天仙绝色,便有了些儿疙瘩存在心里,暗暗留了心眼儿,叫人打听着。
就在诸位皇子并诸位福晋皆以为宝钗有意参选今年秀女时,宝钗却已经打扮得焕然一新,一脱素日里在王夫人跟前的淡雅朴素,去了胤禛府里。
胤禛的四贝勒府,听雨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