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贵喜不自禁,浑听不进劝解的样子,冯文的脸色难看之极;吴贵糊涂胆大钻进官眼里了,但自己大半辈子活下来如何不知山贼的厉害。
那二龙寨历来行事凶悍霸道,早几年敢于反抗的村寨被杀的人还少了?这些年村寨碰上了这些山贼都是花钱买平安,加之官府也关注,所以二龙寨行事不那么激进。
但是这次山贼摆明了被冯庄打脸,以九头龙的火爆性子岂肯善罢甘休,估计这两天肯定会来找麻烦。
冯庄距离二龙寨不过二十多里地,跑得快点,两个时辰就能杀过来,那时候官军还能救得及?吴贵泼出胆子干下这等引火烧身的事有得他后悔,还想着去县府邀功请赏,做梦吧!
山贼来了他一个人死了无牵挂,庄子上父老乡亲可就遭了大祸,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找人拦着他。还有三林那边赶紧派人过去通传一声,蒋伯要知道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估计都得气死,但是怎么说冯庄和三林挨得这么近,两个村庄联手总要好一些。
首要得把庄子上身手好的后生组织起来,日夜加紧巡防,提前做好预备,不行的话再去外庄请些刀客回来,但是谁领头呢?
吴贵?看他那样子恨不得连夜上县衙邀功,指望不上了,冯河也不行,有伤在身,对了,韩先生身手好,也有见识,今夜还是他拿住了飞天虎,得让他领这个头,大家伙也服气,就这么着啦!
冯文撇开千头万绪的事,直直的过来找韩望说话,拱手施礼“韩先生,明人面前不说瞎话,二龙寨二当家被吴贵扣住,此事必不能善了。
老夫自会再去寻些村中长辈劝说吴贵放人,然则山贼凶悍,报复心又重,旦日之间或许杀到;为庄里百姓保一条命,老朽决定召集后生组成护庄队,请先生担任队正,带领庄民抵挡山贼,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韩望也是觉得头大,如果二龙寨真的来了大队人马,估计这些农民把式还真不够看,自己脱身倒不难,但是自己真能看的贼子祸害乡亲?于是躬身回礼,
“冯公,在下亦是如此看法,然则庄民未经训练,仓促组织上阵难有作为,为今之计能否向县府告急,同时速去四邻八乡求援”
“如若人手凑得两百左右以壮声势,倒不是不可以与二龙寨勉力相持,只需坚守三两日,二龙寨贼子还得堤防官军进剿,亦不得不退,不知冯公以为如何?“
冯文听了韩望的话,心情大定,思虑也清晰起来,击掌赞道“不错,正该如此,时间紧迫,如此你我连夜分头行事,先生且带着庄民布置安排,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去差人联络周邻助力,但求我冯庄平安渡过这一劫!“
韩望心思一动,拦着冯文,竖起一根手指,“冯公,在下身受贵庄大恩,理当挺身而出,然两军对阵,令行禁止方有一线生机,如若队中各行其是,阳奉阴违,请恕韩某不能胜任!“
冯文知韩望作为一个外人,想确保队正的权威,不然谁听他的,一团混乱还能打得过整日厮杀的山贼?这的确是胜负的关键,必须让韩望放心,于是让人敲钟召集男丁祠堂门口集合。
不多时,庄户里的男丁陆续集合,除去原来的四十人左右,又来了将近四十人,算起来冯庄大半的男丁都到了。这些人有些还没睡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没精打采,还有些发着牢骚,不耐烦的打听着小道消息。
韩望看的直摇头,这些人要是遇上凶恶的二龙山贼匪不尿裤子才怪了。
冯文心下有数,在门口大着声音把情况都说了一遍,再三言明二龙寨的凶狠无情,这是大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现在韩先生当了队正,大家必须令行禁止,如有违反不遵韩先生号令者全家一律逐出冯庄。
果然,二龙寨会来报复的消息一传开,好多人害怕了,庄子上就这么几十个农民,打架还凑合,要去真刀真枪和贼匪厮杀却是不行,都吵嚷起来让吴贵交出飞天虎避祸,不然二龙寨几百人,自家这么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吴贵笑眯眯的,他可是早有准备,耍起无赖把手一摊“飞天虎是朝廷通缉匪首,你们想好了啊,谁敢放走就得按照通匪论处,是要抓起来关大牢砍头的,要放自己去放,俺不拦着!”
这一下大伙虽恨得牙痒痒,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再说了即便是放了飞天虎也不管用,二龙寨的还是会来报复的,所以一时没了声音。
半夜风寒,很多人打着喷嚏,缩在衣服里发抖,四下的火把被风吹的忽忽律律的,韩望看看时机到了,站到祠堂门前的上马石上,喊了一声“各位父老乡亲,听韩某说两句如何?”说着抱拳向四下作礼。
下面庄民有回应的“韩先生,您本事好,也见过大世面,俺们庄子这次不合遇上山贼,山贼人多势众,这些年连官军都损兵折将的,俺们都是土里扒食吃的土老二,没啥见识,您赶紧给说道说道,俺们庄子该咋个办?俺信得过您”
还有人说“是哩是哩,俺家娃都说先生是文曲星和武曲星附身,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本事大了去,就连县府的钱老爷,那可是万贯家财啊,遇着难事也来请教韩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晌午刚刚孝敬了一千贯,俺也信的过韩先生,您说咋办就咋办!”
“一千贯!俺得挣到猴年马月才能赚这么多钱啊?上次知道不,三林的熊达,西军打老了仗的什将,上回一个照面就把冯河伤了的那个,俺亲眼看着韩先生抬抬手就制服了,真是厉害呀!不管咋地,韩先生还给大伙瞧过伤,这可不是胡吹得了吧!”
韩望双掌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听他说“承蒙各位长辈的抬爱和信赖,不过靠我一个人也打不跑山贼,得靠大家齐心合力”
“方才冯公已经安排人前去县府告急,又差人到左近四坊寻些助力,为的就是要抵挡住山贼两日,只要顶得住两日时光,贼人自己就会退去,庄子也就保住了!”
下面有人问“韩先生,俺们这些人莫说两日,恐怕半日也抵挡不了啊,山贼们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齐全,俺们不是怕死,是真心打不过啊!”
韩望笑了起来,“好啊,只要大家不怕死,韩某就有办法能顶得住山贼两日时间,我就给大家说一下情况就明白了”他张开手掌,弯曲大拇指说
“一,冯庄有天时,现在河水充足,二龙河,浑水溪上面三座桥拆掉两座木桥,东方、南方、西方就只有石桥一条路;除非他们会游水过来,都是北方的汉子,水性好的估计十不存一吧,这座桥只要用泥石封堵住一二十个人完全可以把守得住。“
韩望曲下食指“二,我们还有地利,西面是二龙山连接的大路,看似一马平川,无险无阻,但正是设陷井机关的好所在,我们发动全庄多挖陷阱,多埋机关,既杀伤贼人,又耽误他们时间,估计等他们到了庄前,少了数十人,耽搁小半日就算我们成功!“
韩望再曲下中指“三,我们还有人和,县府到冯庄骑马两个时辰,步行一日,所以两日之内县府肯定出兵救援,四邻八乡谁不恨贼匪残暴?所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估摸能来助力的不下一百人,乡亲们只要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贼人也不可怕!“
韩望曲下无名指“另外,即使贼人势大,外线抵挡不力,我们就撤进庄子,我们把整个庄子各门各户,各家各宅,变成一个个长刺的堡垒,布置下一个个送命的陷阱,让贼子们不得部分散人手,大家在自家的院墙内、屋顶上集中力量各个击破,让他们进的来出不去!”
韩望这时候衷心感谢《地雷战》《地道战》的导演和编剧,这是多么好的教科书啊。这时候大家的情绪被韩望一步一步提高了,都有了一些信心。
最后韩望攥紧拳头“最后,韩某可以保证,只要有三五个身手好的跟着,就能乘乱偷袭九头龙,擒贼先擒王,抓住了九头龙,剩下的贼子必然不战自乱,我们到时候大举反击,争取把这帮祸害全都剿灭干净!”
有些年轻的后生听得如醉如痴,按着这么个思路,就算来个两三百贼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这是俺们自己的地头,打起来哪里跑哪里藏闭着眼睛也能摸得到,随便给他们一个闷棍一个石块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韩望看看大家情绪高涨,又说“各位父老,实不相瞒,贼子前来报复,即便如我所料,韩某也没有十足把握保全各位性命,混战之中伤亡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每家每户都是有父母妻儿,你们能想得到他们一旦面临贼子报复后的惨状,所以为了能有个安定的生活,为了以后不再担惊受怕,这一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必须打败二龙寨的贼子,你们说,我们还有退路吗?“
绷紧了精神的庄民居然齐声大喊“拼了这条命俺们也不能退!“杀了这帮挨千刀的,俺和他们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