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烦大了?”
苗姬瞥了眼当空剑光,环顾周围的数百修者,笑得的更是轻蔑。
这剑意确实可怖,不过这儿有数百散修,阿大四人合力可与百十年道行的绝顶搏杀,自己手中还有着最重要的筹码,如此局势,来得不过是一人一剑,能如何?
明知这是个死局还要毅然前来,来人倒也非常,仅仅是剑意便能叫对面那嘴臭的家伙如释重负,如此人物,该是个什么模样?
想着苗姬有些好奇了,回头望向天际,那剑修面容清冷,白衣飒踏,踏着金灿剑光,握着素白色仙剑,周身剑芒夺目,提剑轻斩,剑光如电,十方滚雷。
所有人都为此剑骇然,苗姬亦后退一步,下意识将庚辞挡在身前,朗声喝道:“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把他……”
话为言尽,一抹素白剑光凌空闪过,待鲜红飘起,那冷酷剑修已然出现在苗姬背后,轻挽剑花,不出一言却叫所有人目不转睛。
洛阳不在意众人如何,微微感知庚辞情况,随手将他抛给林牧,回身望向主仆五人,目光如剑。
苗姬有些不敢直视,踉踉跄跄的退后数步,方才感知断臂传来的痛楚,惊恐与屈辱感融汇成暴怒、疯狂,一如被逼到绝境的恶狼,死死盯着洛阳,冷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洛阳不由眉头轻挑,看看挡在少女身前的高矮胖瘦四人,再看看少女,这些人很清楚他的名头,可少女不清楚,由此可知这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我叫洛阳,不论发生什么,到此为止,这样散……”
“你算什么东西?你们给我听好了,刹火绒在这儿除了我无人能解,是必死无疑还是拼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择!”
“有言在先,我苗姬从不亏待自己人,我可以祖宗为名许下承诺,只若杀了他们,活下来的都可修得那两部天书之法,不论你是哪的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
苗姬喝断洛阳的话,捂着断臂对周围的修者朗声高呼,先是以死相逼,接着许以重利,火光中,众人的面色变了又变,前后握紧刀兵,捏住手印……
高高的阿大看看洛阳,适时开口,道:“各位完全不必忧心,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想想你们背后的存在,即便他能杀光你们,他敢吗?”
声落,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都抬起头,昆仑不同千年前,宗门也不同于千年前,也许昆仑存在底蕴,可这儿有这么多宗门,即便是昆仑也是畏惧的吧。
“杀!”
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声,也不知洛阳是何时斩出那剑,只见弧光伴着紫韵,灵巧迅疾,众目睽睽,谁也没反应过来。
人群深处,头戴紫玉华冠的青年狼狈的后退,追杀的剑光不过方寸,却势不可挡,先破碎阵光,再溃灭咒文,逼尽青年手段后凌厉的贯穿识海。
风声更是喧嚣,少年面对洛阳缓缓跪下,眸子失去光彩,栽倒下后再没起来。
霸道,令人窒息的霸道,众人依旧凝视着洛阳,神情却变得肃穆。
“这儿的机缘不少,还有传闻中的超脱之法,诸位散去吧,莫要误了机缘。”
“放心,她不敢动手,你们死一个,我就杀她家十个,你们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说着,洛阳踱步上前,缓缓走向苗姬,脚步声很轻,却比千军万马冲阵更叫人心惊。
苗姬紧紧握住手掌,借助那痛楚压制着心底的惊恐,随着那白衣仗剑的声音渐渐走近,必不可免的退后一步,环顾那些饶有兴趣地蔑笑,屈辱激荡怒火,化为厉声,声震琼霄。
“不许走,谁走我就杀谁全家!”
庚辞为之惊醒,起身看看癫狂的少女,捏住一双铁拳,待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又松懈下来,定神再看看少女,她的表情没变过,可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洛阳瞥了眼庚辞,再上前一步,三花怒放,剑光须臾落在阿三身前,翩迁旋舞,如花间游蝶,动静皆美。
“解开他们身上的妖种,不然,我就先杀了这个胖子!”
苗姬瞪大眼眸,被咬破的嘴角淌出鲜红,同那双淡漠寻常的眸子对视经久,终于低下头。
“如您所愿。”
言罢,少女举起沾染鲜红的素手,当空捏印,随着一抹苍翠流光散开,刹火绒飘然开花,风起,芬芳动人,像那桌欠下还不上的酒菜,也像记忆里母亲买的第一串糖葫芦……
回忆总不免引得心潮波澜,远方再起明耀,众人自宁静中回神,看看洛阳,道:“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洛阳没出声,众人也随便离去,不过侵蚀林海的火却灭了,焦灼味道传了好远好远,远山中惊起几声兽吟。
森林间显得空荡荡的,洛阳的传讯符闪了闪,散尽杀气,收起天剑,同林牧并肩走出几步,回身望向阿大,冷声道:“管好你家小姐,六界很大,祸从口出!”
阿大不语,同兄弟三人挡在苗姬身前,凝视着那个白衣剑修步步行远,颤抖的手掌渐渐恢复如初。
剑意如天,不可忤逆。
天剑仙……
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号,这话一点不差。
黑、白衣三人消失在最后一点碧绿中,苗姬深吸口气,催动紫藤缠住被斩断的手臂,连续吞下两颗金丹,片刻断肢重生,取出一片红叶,边涂染指甲边妩媚的笑着。
“真是个好冷硬的男人,你们说,我把娶回家,如何?”
阿大点点头,跪地一礼,喊着圣明,察言观色,欲言又止,“主上圣明,可此事还要细细谋划,毕竟……”
“毕竟什么?”
苗姬眉头轻挑,涂染指甲的动作微顿,凝视着阿大,阿大一咬牙,正要开口被一抹紫韵轰飞。
一身红裙的少女当空飘落,面带轻纱,把玩着魔焱,一步步走到苗姬身前,道:“毕竟他是我的!”
“你的?”苗姬眉头轻挑,探手揭去南诺面纱,凝视着倾城国色,笑容更是不屑,“原来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妹,没拜过天地,姐姐我还有机会,须知后发可先至,近水楼台未必先得月。”
“你要和我争?”
“当然,这样的男人可是极少数的一撮,就和天书一样,不能不争!”
“好啊,我等你。”
南诺饶有兴趣的一笑,飞身而起,身形几个变化扶摇而起,漫天素白,不见云日,不见芳踪。
“跟我说说他们的事,能叫你们怕成这个样子的,恐怕都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吧。”
苗姬低头望向
阿大,想着南诺离开时成竹在胸的模样很是不悦,紧蹙着秀眉,边追寻洛阳等人步向不远处的绿色,边听着阿大的诉说。
“那位叫洛阳,刚才那位叫南诺,他们的故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
洛阳不知道有人在讲述他的故事,在林中一马当先,毫不在意的四处观瞧着,即便天色将黑也没有潜藏的意图,那模样叫庚辞想起书中描述的老虎。
不过洛阳师叔是老虎,林牧师叔算什么?
这问题少年一时想不出答案,便暂时放下,趴在林牧肩头,望着苍翠飞退,不由得想着之前的领悟,莞尔轻笑。
“你小子在笑什么?”
洛阳瞥了眼庚辞,目光中透着赞赏,鬼门关前走一遭,体内的天书还不知如何是好,真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
“同样关于保命的道理却是不同的,在这儿说得过去在那儿就说不过去了,由此,是不是可以说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庚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没底气,眸中却闪耀着精光,望着洛阳,见他不语又挠挠头望向林牧,这是他自己想的,对错,得有个结果。
“好一个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你小子还真是不笑,不足以为道!”
“师弟,不笑,不足以为道是这么用的吗?”
“师兄,乱花迷眼,云雾蔽日,别忘了,咱师侄可是说了,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林牧撇撇嘴,抬手在笑容得意的庚辞头上一敲,引得少年怨怨不满的捂住脑门,笑容也消失了。
见此,林牧却笑了,跟在洛阳身后,回道:“师弟说的没错,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庚辞放下手掌,眼中尽是疑虑,总觉得洛阳与林牧在说什么了不得东西,正要张口询问,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风起,少年周身燃起苍翠焰火,不等洛阳折返回来化为漫天蝶舞,在林牧眼前凭空消失。
“好手段,不过我看你往哪跑!”林牧气鼓鼓的取出罗盘,眸中闪耀辉光,四下打量片刻,道:“乾位,一二五!”
洛阳闻声刺出天剑,流光细碎,穿林打叶,倾倒古木七八,逼得一道黑影腾空而起。
林牧变换手印,背后浮现三盘光影,眸中辉光更深,洞若观火,看的是罗盘也是整片山林。
“师弟,离位二三三。”
洛阳闻声再动,不理会扶摇而起的黑影,击刺崩戳,须臾四剑落入悄寂的山林,天际的黑影陡然提速,无需林牧开口,洛阳也知道两者已虚实互换。
“听雷!”
虚空滚雷,澎湃剑光滚滚压下,黑衣破散为十,避尽剑光,飞天遁地,逃窜八方。
“坎位五七!”
林牧再出声,洛阳回头引剑,一剑断潮未落,那黑影恍然悬停,将庚辞挡在身前,整个身形蜷缩在庚辞背后,边指使一早离去的分身架设法阵边同洛阳谈条件,声音沙哑,辨不出是男是女。
“洛阳,我知道你剑术高超,可你我此刻相距五十七步,再快的剑也得飞一会儿,而我仅需心念一改,这个无辜的少年便会死于非命,你忍心吗?”
断潮没能斩下,就这一迟疑,黑影遁入阵光,手掌一挥唤起漫天火雨,待尘埃落定,已飘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