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确认苍天彻底离开后也将目光落向明镜,眉宇舒展,透着轻松释然。尘埃未落前自作聪明的究竟是谁有哪个能说的清?
很多事都不是自以为的那样,就拿九幽来说,太多的变数都是苍天不知道的,他以为能算计六界,接下来会证明他错了……
想到这儿孟婆露出一抹动人的浅笑,不再计较,注视起明镜中的事态变化。
红尘浩荡人生安乐疾苦,君子小人一念善恶变化。细细观瞧,武装着紫色甲胄的恶灵有很多面孔相同,表情却天差地别,这个咬牙切齿,仅有嫉妒,那个怒发冲冠,杀气腾腾。
可不论之前是什么表情,看见洛阳的瞬间整齐变作贪婪。
灵魂飘荡于九幽间无依无靠,有了躯壳就不一样了,完全有机会杀出去,尽管机会渺茫,但受够了苦难的谁不愿搏一搏?哪怕是飞蛾扑火。
“他比我们都强,先杀了他,之后我们各凭本事!”
不知道那个恶灵最先低吼出声,紧跟着骇人的嘶吼声填充幽暗,数不清的恶灵齐齐向前,如似黑潮涌动,看的人头皮发麻,甚至没注意那抹如晨曦般的剑光从何升起,又是如何向四下扩散,所过之处,恶灵无可抵挡,尽数湮灭。
“它们并不算强大,如果都是这样的级别,即便再强也用不上以苦战形容,不错的话更强的应该还在后面。”
南诺盘坐在玄黄塔中,说着催动御仪历,朦胧的投影中,斩杀恶灵的剑光慢了动作,一切清晰呈现在眼前。整个过程就如浪花冲散沙堡,烈火袭击朽木,洛阳没用太多灵力的一剑竟有些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之意,足见它们有多弱小。
“不错,行军打仗总免不了有些炮灰,在这个位置,它们很可能就是这样的角色。”洛阳心语回道,说着不紧不慢催动剑光向前。
就是这片刻功夫,四下再度汇聚恶灵,不在乎前车之鉴,怪叫着,声嘶力竭,洛阳若听烦了便斩下一剑,求个清净。
如此飞了约么一炷香,终于不见鬼影。不过四下的阴冷之意愈是浓重,随着城关出现达到极限。
“人族,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往生者的世界,回去吧。”
明光闪耀,提着龙枪的少年凭空出现在,挡在城关前,直面剑光,冷冰冰凝视着洛阳的眉眼,杀意隐晦,口中说着劝告良言,心底却有一言不合便提枪厮杀之意。
洛阳轻挽剑花,歪头,越过少年背影望向身后的雄关,细细打量,好奇道:“城中有什么,可以叫我看看吗?”
“恕难从命,主神法令,此地城关生灵莫近!”
听闻洛阳的问题,少年向前踏出一步,矮下身形,微微转动手中的长枪,姿态同潜藏在草中的毒蛇相似。
“那我就不……”洛阳说着收起天剑,话未言尽陡然发动瞬影步,在原地留下一道极其逼真的残象,本体遁向城关。
“立即开启法阵,你给我站住,阡陌春来蝶逡花!”
少年低吼出声,提剑刺出万千流光,万紫千红,如是百花盛放,真正的杀招就隐藏在其中,如舞蝶,东西南北随心
变幻,在何处刺下难以窥视。
被如此枪术杀招笼罩洛阳却不见紧张神色,反而得意地勾起唇角,留下一道残象后踏着瞬影步归回原位,提着天剑饶有兴趣地笑着,好像从未动过。
“倒是有趣,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恶灵不应该都是没有自我的产物吗,为什么你有,还如火炙热。”
洛阳如是传音一声,那少年的枪势微乱,跟着恢复如初,转而冲向洛阳,比之前更快一重,收敛无数灿光聚在枪上,一击刺出,似是七月流火,因短暂而无比灿烂。
洛阳暗自勾动道韵,人影交换位置,不理会被龙枪挑飞的残象,连续催动瞬影步,抢在近乎同九幽一色的灰色雾帐升起前闯入城郭,看着仓惶逃散的恶灵,天剑明显地颤抖。
就如猜想的那般,随着光阴流转,这些恶灵竟然拥有不次于正常生物的智慧……
不,看这城郭的健全程度,或许不仅是智慧,还有情感与向往,如果目之所及的都是真的,那苍天就在说谎,婆婆也在说谎,这一切都是个巨大的阴谋!
“落日残霞余晖冷!”
与此同时少年咆哮着出现在洛阳背后,龙枪刺下,扯起一片潋滟红霞,怎么看都与人间的光霞相差不多。
洛阳好似被那凄美动容,没有动作,任由龙枪刺在道韵上,夹杂着绯红的光圈炸散,少年握着龙枪倒飞出数十步远,眼神中先是充斥恐惧,紧跟着便是决绝!
“你们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们,同时也放过你,活着,挺好的。”
“呵,我宁愿湮灭,我们宁愿湮灭,你什么都别想着知道,我知道你很强大,但会有人替我们复仇的!”
少年笑容轻蔑,说着调动心口处的九幽之力,没等冲向经脉,那白衣剑修已然出现在近前,剑指点在胸口,竟束缚住苦修得来的所有力量,任由千般努力尽作徒劳。
“外面的那些就像野兽,只知道遵循自己的欲望,而你们曾经也和它们相同,现在却有了七情六欲,能摆脱桎梏如人族那般生活着,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其让人参与?”
“哼!”少年冷哼一声,干净利落歪过头去,闭上眼眸,沉默许久蓦然抬头,恶狠狠盯着丹凤眼,正打算吐口吐沫一位怀抱着婴孩的妇人飞至近前,三尺剑悬在眉心。
“说给我听,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杀光他们,之后再去下一个城市,不断持续这个过程,直到知道我想要的。”
洛阳恶狠狠地说着,边说边将天剑指向那婴儿。南诺在玄黄塔中握紧玉手,同样绷紧心弦,与心上人有相同的期许。
因为前因存在,它们对洛阳必然没有好印象,即便有好印象凭这里的排外性,它们也不会说什么。这种手段虽然看上去“狠辣”,却是最有效,最快速得到答案的方式。
“黄七,别忘了你答应过你大哥什么,别忘了你立下誓言,什么都不要说,不过是湮灭,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妇人对着洛阳横眉冷对,说着竟抱着婴孩撞向冰冷的天剑,眉眼间有愤怒,有不
舍,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洛阳缓缓收剑,同时挥手将妇人用灵力定在原地,撇撇嘴,叹了一声,抬头望向长空,正想开口,一根钓钩垂下。
洛阳几乎没有犹豫,探手握住吊钩,怕少年想不开,故意装出凶狠模样,“跑吧,快跑吧,真正的猎杀就要开始了。”
言罢身形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混沌间,握着钓钩的却不是天师,而是玉皇。
“你想知道那儿发生过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做个……”
玉皇话未言罢天剑便已搭在肩头,随之诛仙四剑落下,杀意如麻,惊的垂天钓挣脱玉皇手掌遁入虚空不知去向。
“没错的话这一切可都是因你开始,你在谋算什么,他又在谋算什么,给我说清楚,可以饶你不死,非是如此……”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就不是我的布局。”
“开始我只是想利用这个为要挟从而逃过性命,跟着这件事儿被他利用,布成局,为的是什么也好猜,就是你的躯壳。”
“他也想如那个域外生灵一般,可他太谨慎,不敢轮回,即便是从开始算计你都留足后手,可没想到失败了。”
话说到这儿玉皇轻轻一笑,瞥了眼沐浴辉光的六界,“那个域外来的想要夺取苍天化为己用,天师也得到一缕天道,出关了就能同他争夺猎杀苍天,这是大事,比起来人间如何已经无关轻重,洛阳,你就真的没有野心?”
“他们两个不论谁成为新的苍天都是要拉着六界去征战的,一个的对手是阴爻神,一个的对手是余下的所有苍天,你修成不朽可以不在乎,南诺她们呢?”
“可能没等它们修成不朽六界就不复存在,到时候她们也就不再存在,洛阳,你得争,即便是为了南诺。”
玉皇喋喋不休着开口,紧盯那双着半睁半闭得的丹凤眼,紧握着拳头,不甘心尽数浮在眉眼中,奈何一步慢步步慢,若是能有那个机会,他何尝不想同天师一样?
这些洛阳也清楚,挥手将天剑悬在玉皇头顶,盘膝坐下,凝视着六界出神,许久后摇摇头,道:“我是不会争得,随他们去吧,不论他们怎么争,六界只会维持现状!”
“你想以一己之力压下整个混沌的修者,野心很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听我的,将忘四取回来,得到一缕天道,这样不论你的想法能否成功,你都将立与不败之地!”
玉皇连声传音,紧紧握着拳头,隔着面具看不清具体表情,但猜想着大概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愤恨自己无能同时也在怨恨洛阳的胡作非为。
这是一场以六界前途命运为赌注的豪赌,输赢都无需多言。洛阳再三思索,觉得顺应心意,抬头看看长空,转而望向两界山,注视汇聚的妖族,转身带着天剑消失不见,“放心,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混沌就此陷入平静,时光渐渐沉凝下来,苍天踱步走近,看看玉皇,笑道:“你表现得很好,比那个知情不报的老太婆好,到时候我会把她赏赐给你,曾经的六界第一神女,不算亏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