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侍卫们见完颜霍图出手,一起拔出腰间长刀怒视着他。四周的空气顿时凝结,所有的人只盯在邵云和的面上,他白皙的面上五指印宛然。
邵云和轻轻拭去唇边的血迹,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完颜霍图:“国师大人好威风。”
完颜霍图脸色阴沉,沉怒在眼底翻涌。他盯着面前的邵云和,冷然道:“皇上只身犯险就只为了一个贱人?!”
邵云和眸色冰冷,道:“她不是贱人。是我的妻子!是阿宝的娘!”他顿了顿,眼中流露讥讽:“当然,在国师心中是没有亲人的。”
完颜霍图脸色一变,挥手就又朝他而去。邵云和一把握住他的手,冷冷甩开:“国师大人既然知道我是皇上,就这样目无尊上吗?!”
完颜霍图怒道:“你会后悔的!为了一个女人会把赤灼百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业给毁了的!”
邵云和冷笑一声:“家若没有,何来赤灼之国。为了赤灼,我完颜云祈的牺牲到此为止!”
他说罢冷冷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耶律筝儿冷冷道:“公主自身难保,难道还想待在这是非之地吗?若不是看在你是秦国的公主,杀了你会落人口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说着转身冷然走进了屋中。
……
京中气氛越发凝重,随着搜捕的时日越久京中人心惶惶。群臣纷纷进宫劝诫皇上收回成命,以安民心。龙越离连驳十几道朝臣谏言,胆敢直言的谏官或被贬或被谪,一一发落。
他端坐了高高御座,狭长的深眸中戾气深深,看着群臣冷然道:“不找出逆贼,誓不罢休!”
龙越离不但不顾朝臣劝诫,还再发圣旨,圣旨谕令大将军郁可鸣发兵十万屯兵齐国边界,西从晏山东至落霞岭,原本因战事的停歇的边关重镇又纷纷绷紧神经。一场大战眼看着就要展开。齐国才刚稳定不到半年,就又陷入了大战前的阴霾。
龙越离再发圣旨,征十万民夫四个月之内修筑好未央宫,怠慢者斩。此时正值春耕农忙,十万民夫若当真进京,一场可见的大荒年就要到来。温景安率百官连夜进宫求见龙越离。龙越离避而不见,生生让他一介相国大人跪在雪地一个时辰,直到几乎冻僵这才令人抬下。
人人都私下言道,皇上疯了。
凌瑶在宫中听着谣言纷纷,不禁连连苦笑,可不是疯了么?疯得不可理喻,疯得令人觉得可怜。她暗自寻来林公公。如今林公公被龙越离命人严加盯着,不好脱身。凌瑶千辛万苦这才等到他匆匆前来相见。
林公公一脸憔悴,这些日子仿佛也老了好几岁。他见到凌瑶禁不住泪水长流,道:“凌妃娘娘一定要救救皇后娘娘。皇上这次是真的龙颜大怒了!皇后娘娘若是被皇上捉住可就真的完了。”
凌瑶轻叹一声:“我早就看出皇后娘娘在宫中去留两难。此次皇后娘娘若能解脱也算好。只是如今一场变乱要因娘娘而生,天下苍生何辜?”
她问道:“你可知皇后娘娘在哪里吗?”
林公公摇了摇头。
凌瑶想了想,美眸幽幽:“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去处也许能藏得住娘娘。”
林公公想了想,恍然醒悟,想要说什么急忙捂住嘴。凌瑶急忙道:“如今趁着局势还不是不能收拾的地步,你把信送到皇后娘娘手中吧。”
林公公踌躇半晌才道:“这信奴婢不能送。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回宫?”
“林公公!”凌瑶叹息:“天下苍生何辜啊!”
林公公这才咬牙道:“好吧。但是凌妃娘娘千万不能将娘娘的所在之处告诉皇上。”
凌瑶郑重点了点头。
……
昀紫山庄中,周惜若手中的密信颓然落在地上。龙越离果然震怒了。天子之怒兴兵千里,流血漂橹。他的暴戾之气因她的离开而陡然被点燃,全然不顾大局,肆意发泄心中的愤怒。
晴秀看着她灰败的面色,禁不住问道:“娘娘,这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周惜若手中轻颤,半晌轻笑:“他是故意的。他是在逼着我现身。”
晴秀一颤:“那皇后娘娘要怎么办?”
周惜若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轻声道:“若要我回去我也要见了他最后一面。”
晴秀喃喃自语:“若是公子来了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救娘娘的!”
这话才刚说过了一日果然云思泽匆匆赶到了昀紫山庄中。他风尘未洗就前去见了周惜若。昀紫山庄中一如往昔,安静祥和。他匆匆而行,赶往她住的别苑。才拐过一道花园拱门,只见一抹孤影孑然站在院中池塘边,小桥流水,池塘下是荷叶凋零的满池残荷。她披着一件雪白狐裘披风,头上不簪金玉朱钗,长长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
沉静的侧面清丽绝美,清清冷冷惹人怜惜。她静静看着融化的雪水在脚边的流水潺潺,婷婷玉立的身影就如一抹绝美的仕女画。
“娘娘!”云思泽心中一热,疾走几步。
周惜若身子一颤,回头看着他。两人相视,恍若隔世相望。赤灼边城是他孤身北上冒死救她。雪原中也是他击退凶狠的雪狼誓死守护,护她周全。
天上地下,除了温景安之外,待她始终如一的便是他,云家少东家——云思泽
周惜若心中激动,想说什么泪却悄然滚落。
云思泽上前,定定看着她,眼中掠过深深的怜惜,半晌勉强笑道:“这不就是天意吗?当初娘娘要逃出赤灼,今日娘娘要逃离齐京,看来云某还是得护在娘娘周围才放心。”
周惜若听得他说得轻松,想要笑却泪落得更急。她道:“是我让云少失望了吗?”
云思泽轻叹一声,看定她,道:“娘娘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只是娘娘当真要跟着邵云和吗?他可以托付吗?”
周惜若明眸中柔光掠过,她眼前掠过一跃他毫不迟疑迎上的坚定臂膀,慢慢道:“是的。”
云思泽看着她,郑重道:“那我定会竭力相助娘娘!”
周惜若破涕为笑,那笑靥纯真美丽,令他一世难忘。
……
俗话说钱能通鬼神,在京中城门四闭的严密之下还能弄到两张通关文牒。云思泽进了京中,可是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令人心中不安。过了三日,有消息传来,信上字迹潦草,词义含糊,却没说到如何接应邵云和出京。
再过了两日,晴秀探听前来,震惊非常:“娘娘,京中民夫暴乱,整个京城中都乱套了,听说京城中的兵杀了好多犯上作乱的民夫呢……”
周惜若心中一紧,脸色煞白。
晴秀忧心云思泽,问道:“娘娘,你说公子会不会有事?”
周惜若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说着猛地转身,匆匆回了房。
这一夜,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寒气逼人,无处不在的湿冷寒意钻入骨髓,令人难受。周惜若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一声轰然的炸响在耳边。
她猛地惊醒,这一声炸响如除夕那一夜的烟花火炮。她仔细听了半天,这才发现是天上的春雷轰隆。
原来是虚惊一场。她抹了额上的虚汗躺下,又迷蒙入了梦中。可是过了不久,一道急促轰隆声传来,她沉在梦中四肢酸软,以为还是自己做梦。a
忽地,晴秀冲了进来,欢喜叫道:“娘娘!娘娘!公子回来了!还带来人!”
周惜若猛地从床上起身,黑暗中她寻不到烛火,干脆就拽起裙摆冲了出去。屋外雨下得很大,纷纷织就了一张细密的雨帘,她听得身后的晴秀惊呼:“娘娘拿着伞!”
她顿了顿一咬牙就冲入了雨中,寒雨打在身上寒意刺骨。她才穿过了庭院就看见了他。
廊下的风灯幽幽暗暗,随风摇曳,他穿着一身玄黑长袍疾步向她走来。满脸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上滚落,汇聚成一条条的水线。他埋头疾走,忽地他感觉到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
就在他前面,孤零零站着她。
“云和……”周惜若低呼一声,眼中热泪陡然滚落。
他定定看着她,下一刻,周惜若只觉得一道黑影飞掠而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天上雨如丝,缠缠绵绵,绵绵密密,延绵不绝,相拥的两人在雨中久久成了一道最缠绵的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