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圣旨下来。龙越离令周惜若禁足半月思过,不得轻易出了永宁宫。这旨意来得突然,宫中上下都诧异非常。不过是转眼间,救了圣驾的莲贵妃竟然得罪了皇帝。令皇上龙颜大怒。
人人纷纷揣测前因后果却是依然不得头绪。有人道,是皇上喜欢上了文美人,而文美人进了谗言。这不,一连几日龙越离都召了文美人相伴。上林苑除了迷离春光外,还有清越婉转的歌声袅袅。
文美人的获宠令人羡慕。娇小可人的她陪伴圣驾几乎形影不离。
皇后召来她问话,皱眉道:“周惜若耍什么手段?怎么突然皇上就不喜欢了她?”
凌瑶规规矩矩道:“臣妾也不知,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莫名被皇上下了禁足令。”
皇后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她的眼,冷冷问道:“当真不是你?”
凌瑶摇了摇头,伏地道:“臣妾都还未动,她就已触怒了圣颜。看起来这是意外的收获。”
皇后捏起她的下颌,犀利的眼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好,本宫就信了你。本宫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因为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凌瑶面色平静,低头道:“臣妾始终是效忠皇后娘娘的。”
皇后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在本宫背后耍了什么幺蛾子。”
凌瑶退了下去,她走出了中宫,这才回头看着那高大的朱漆宫门,眼中涌起丝丝冰冷的讥讽……
……
周惜若在永宁宫中禁足半个月,日子过得越发平静,只是她时常对着窗外发呆。虞嫔前来看望她,见她面色清冷。不甘愿地道:“娘娘怎么会触怒了皇上呢?如今这文美人在宫中出了大大的风头了。”
周惜若淡淡道:“她文采很好又能歌善言。皇上自然喜欢她。”
虞嫔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道:“那也不能让她如此张狂。”
周惜若轻笑了一声,看着虞嫔道:“得了宠就是张狂了吗?这么说来本宫不是一直很张狂?”
虞嫔听得她的话中有责备的意思,悻悻不敢再说。
周惜若见她神色沮丧,从妆盒中拿出几支新颖的金簪,对她道:“虞姐姐若是怕输了人后就多打扮打扮,新人自然不会不敢瞧不起你。这几支簪子是内务府送来的,本宫就转送给虞姐姐,给虞姐姐添点体己。”
虞嫔看着那簪子精美,一枝枝巧夺天工,不禁眼中一亮,口中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娘娘还是留着吧。”
周惜若推到了她的手边,慢慢道:“虞姐姐收着吧。本宫还有事要拜托虞姐姐。”
虞嫔这个才收了金簪,问道:“娘娘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周惜若似水眸中掠过一抹清冷的光,慢慢说道:“虞姐姐只要帮本宫盯牢了定王妃就行了。她的行踪虞姐姐多看着点。”
虞嫔听了,疑惑问道:“娘娘是担心她迷惑了皇上吗?”
周惜若摇了摇头:“不是。总之虞姐姐要看牢了她。有什么古怪就来告诉本宫。”
虞嫔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吧,你我姐妹这么久了,但凡娘娘有吩咐臣妾一定做到。”
她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开了。周惜若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秀眉微微皱起。
……
永宁宫太大,亭台楼阁,曲廊飞桥,无一不是集了齐国能工巧匠所功。粗粗赏玩一圈下来都要半天,可是这么大这么精美的宫殿如今看起来只是个金丝鸟笼。一个人用膳,对镜梳妆,萧索荒凉得犹如这片天地中只有她一人。
龙越离终是在一日黄昏前来。周惜若正临窗而立,长长的裙裾拖曳在身后,逶迤修长。他看着她瘦削纤细的身影,忽的无言。
周惜若回过头来,不经意抬头看到他,微微一怔。
“皇上来了。”她缓缓屈膝施礼。
龙越离深深看着她,问道:“这几日可好?”
周惜若不看他,淡淡道:“臣妾很好。”她面上平静,说话由心。不哭不闹,平静得他无从下手。
龙越离心中忽地涌起一股烦躁,冷冷道:“你没有什么话对朕说的?”
周惜若这才看着他,神色清冷:“有。”
“什么话?”龙越离问道。
“越卿卿不可信。”周惜若看着他狭长的凤眸,一字一顿:“皇上自以为能控制利用了她,可她的心思比谁都复杂。她不爱皇上也不爱南宫庆,一个谁都不爱的女人,皇上以为她为皇上所做的事都是出于真心的吗?”
龙越离听得第一句脸就已经阴沉下来。他冷冷道:“越卿卿的事你也知道?”
周惜若凄然笑道:“臣妾知道很多事。”
龙越离猛的欺近,犀利的眼眸看着她清澈的眼,咬牙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周惜若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他在她明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周惜若看着他眼中的羞恼,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她是一条毒蛇。”
“那你呢?你知道这么多事却偏偏瞒着朕,你以为你能让朕相信?”龙越离眸色冰冷,说出的话如利剑一般伤人:“在林场的密林中,你又与谁在一起?那些刺客是谁所杀的?”
周惜若脸色一白,不禁退后一步。
“今日朕收到刑部的禀报。那五个刺客几乎一剑毙命,而在他们身边找到这个东西!”他在她面前丢下一朵珠花。
周惜若怔怔看着地上颤巍巍的珠花,脑中掠过那一声断喝“继续跑!”,也许就在那时她扑倒在地,珠花应声而落。这事终究是瞒不过。
“朕不相信他们是你一个人所杀。”龙越离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慢慢地道:“可是那一夜除了你还有谁在林中?是不是那个人杀了刺客?”
“是谁?是谁暗中保护了你?”龙越离步步紧逼,他眼中的怀疑如刀,割得她体无完肤:“你在皇宫中无人可依,除了温景安还有哪个人暗自在你的左右?只要你说出来,朕就原谅你!”
周惜若慢慢而坚决地摇头:“没有,臣妾不知道。”
龙越离面上一凝,他看着她眼中的清冷和固执,一股阴沉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
“到底是谁?!”他一掌拍上手边立着的花架,“哗啦"一声,花架落地,盆景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周惜若站着,眸中皆是冷意。
“臣妾说了,我不知道。”她忽地冷笑:“我没有对不起皇上。无论皇上信还是不信。”
在殿外的林嬷嬷与晴秀听得里面好大声响急忙冲了进去,跪地求道:“皇上息怒。娘娘……娘娘……”
林嬷嬷急忙拉扯周惜若的衣袖示意她请求龙越离的宽恕。周惜若冷冷与他对视。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那倔强挺立的身影令他恍惚想起雪地上倔强跪着的身影。什么时候,他不信了她,什么时候,他宁可怀疑也不敢再相信。
“好好在永宁宫中待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能出永宁宫半步!”他对她怒吼道。
龙越离说完怒而大步拂袖离开。周惜若定定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站了许久。
夜幕降临,永宁宫中死寂一片。地上的狼藉已打扫干净,再也看不到白日龙越离震怒的痕迹。一切平静如昔,周惜若一身单薄长衣久久立在廊下看着月兔升起,银河燃亮。
“娘娘,为什么不说出那救了皇上的人是谁?难道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林嬷嬷看着她煞白清丽的面色,苦苦相劝。
周惜若淡淡道:“他不信我。就算说出来他也不信。何必再连累其他人。”
“是不是邵大人?”林嬷嬷试探问道。她也只知道事情的一二。周惜若从未说过邵云和与她之间的瓜葛。所以为何邵云和会这样休了她又在暗中保护了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她一点都不知道。
周惜若手中微颤,许久才道:“母亲不要问了。知道太多对母亲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