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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说话的是东郡河伯杨韵来。如今轮到他在傅说身边轮值。当真是感慨万千。
一晃眼之间,当时的无名穷书生如今手持权柄,封册神灵,开辟仙道的掌教国师了。谁又能想到呢?
仗着和傅说有几分香火情面,杨韵来却这般规劝道,这却不一定出自嫉妒。这却是他自己也曾经身为儒家大臣,最为清楚,名分二字,不可请与的道理。
这就好像法制和人治的道理,儒家大臣坚持的就是制度,防微杜渐。这般胡乱提拔,很容易给后来人开了坏头,日后再有幸进之徒,就会不好好的干事,而只想着钻营拍马。会破坏了整个风气。
果然,不过一时。原本在和女儿两人聊天真开心的宋玉叔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杨韵来远远看到,轻笑道:“劝谏的来了,却用不着我多事!”说着身形隐藏而去。
“国师可是将响水河神提拔为了云鹿泽的大神?”宋玉叔急匆匆的赶过来,一板一眼的施礼过后,便这般问道。
傅说似笑非笑的道:“你是朝廷大臣,怎么连神道的事情都要插手管么?”
宋玉叔顿时涨红了脸面,道:“国师此言差矣。所谓天子代天行范,权柄鬼神。国师现在既然代天子柄国,自然也是一般。吾等侍奉天子,如今规劝国师,原本也是正常。”
傅说顿时面色一肃:“宋大夫莫要气恼,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天子有权册封神灵,如今傅说操持国之大政,行的是天子的权力。所以大臣有义务劝谏。
“还请国师收回成命,”宋玉叔道:“以免给后世留下极坏的例子。”
傅说笑道:“这种事情,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千金市马骨,只是为天下神灵做榜样而已。你也知道,如今神帝无道,暴雨连绵成灾。我驱使天下神灵,搬运云气,而大部分的神灵却都是敷衍塞责,不肯认真。所以我才这般奖励响水河神的忠勤任事!”
宋玉叔还是道:“国师此为权术,不足为万世之法。便是奖励,也不该这般太过!天下神灵升迁贬谪自有制度,岂能这般轻易……”
赏贵小,罚贵大。赏赐应该惠及最小的人物,这样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而惩罚,却是要在最尊贵的身份最高的身上开刀。这样才能杀鸡儆猴!
傅说本来就抱着这个意思,但是这其实却是出自兵书之中,确实是权术。而宋玉叔所言的万世之法,却就是垂范后世的制度。这么看来,自己真是开了一个很坏的头!
以傅说如今的身份来说,毫不夸张的说要被后世当做是圣人看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记载入史书之中,成为后世做法的依据。
两个世界古代的法律都是一般的习惯法,就如同汉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朝廷上到皇帝,下到大臣都是刚刚洗干净脚的泥腿子。如同叔孙通这般的儒生也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而已。
所以指望这些泥腿子去治理天下,他们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治理。一件事情的对错,要怎么处理,往往就是要去翻古书,看看古代的那些贤君良臣们是如何去治理的。
这便是汉代最重“故事”的由来,所谓的“故事”并不是现在讲的那些消遣的小说故事。而是古代发生的案例。要用古代的案例作为行政立法的依据。
这般习惯传承下来,历朝历代的先代皇帝的所作所为就最容易成为习惯法。所以这也是古代对皇帝这般有着极高道德要求的原因之一了。
后来的人不知道,以为做皇帝太可怜了。那些儒家大臣太过迂腐,什么都要管,言行举止,甚至上床睡觉都要管,管的太宽云云。却不知道,这都是有着实际的需要的。你享受什么样的权利,便应该承担什么样的义务。
只是这般高的道德要求,皇帝也是人啊,虽然号称天子,但是实际上也是**凡胎。哪里受得了这般事事约束?所以往往和儒家大臣起了冲突,越是终于原则职守的大臣,越不受皇帝待见。反倒是那些佞臣,因为会讨好皇帝,所以反而会受宠。
这也就是亲贤臣,远小人叫的这么响,可是历代皇帝还真没有几个能做得到的。很多时候,皇帝明明知道你是忠臣,但是我想日子过得轻松,就只能把你赶的远远的。
一个普通人身边有人罗嗦,天天跟在屁股后面不厌其烦的告诉你这个该做,哪个不能做。这谁都还受不了,更何况大权在握,执掌天下的帝王,很难不起逆反心理。
便算是唐太宗李世民这种以虚怀若谷,纳谏著称的皇帝,也被魏征管的这不能养鸟,那不能乱来的。虽然都虚心听取了,内心还不是继续了许多不满愤怒。所以等魏征一死,找个机会就把魏征的碑给砸了!
所以这道德治国,便很难实行下去。
“是我做的错了!”傅说昂然承认道:“这是响水河神的善举也需要褒奖,而且现在神阶升迁制度也没有确立。这事情便这样过去吧。等日后制度确立下来,自然要按照制度来办,不会在胡乱越级升迁!”
宋玉叔肃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国师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何不直接改过来,何必推脱制度!”
傅说苦笑:“我现在出口成宪,言出法随。一言出去,响水河神已经成了云鹿泽的大神。他既然没有犯错,怎么能无罪贬谪呢?那岂不是错上加错!”
是啊,傅说一眼出去,这响水河神已经成了云鹿泽的大神。人家又没犯什么错,你怎么能轻易削去人家的神职呢?
宋玉叔道:“国师既然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法天行道,日后当要三思而后行。不过这件事情既然错了,便要受罚。臣是臣子,不敢议之,请国师自裁。”
这便是逼着傅说不仅要认错,而且还要自己惩罚自己了。傅说苦笑,终于见识到了儒家大臣的难缠了。连他这般的修养,就有一些快要不能忍受的程度了。
“好吧,免去我一年的俸禄,如何?”傅说道。
“如何自裁是国师自己的事情,臣子不敢与闻。只是国师为君,享受天下人供养,又何来俸禄一说?国师不如明发罪己诏,下诏天下,袒认自己的过错便可!”
要是换了一个皇帝在,便是再好脾气。也被宋玉叔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言语给惹毛了!他**的,老子不过就犯下了一个小小的过错而已嘛,你这厮居然还抓着不放了。居然让我发罪己诏,那不就等于是在全天下百姓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傅说深吸口气,神光隐现,重新又变得古井无波:“宋大夫此言正是,便这般办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宋玉叔,杨韵来便又重新出现,失笑道:“此人让我想了一个人!”
傅说好奇的道:“是谁?”
“傅青主!当年我和青主公同殿为臣,青主公便是这般的脾气!儒门当有新的继承人了!”杨韵来含笑道。
傅说摇头失笑:“便是我这般样子,都差点来气。换了别的皇帝,肯定是不待见这些儒门大臣的,难怪这儒家之道不能大行于世!”
以道德治国,只是技术条件不允许下的一种无奈办法而已。可以儒门却将这道德看成了最重要的,以礼仪来维护道德。渐渐的便舍本逐末起来。
“国师当真要立神庭制度,确立神位阶级么?”杨韵来又问。
傅说颌首道:“早有这般想法,只是手下没有这般人才。又太过忙碌,一直没有顾得,如今见了河伯,忽然想起来,河伯便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我?”河伯杨韵来听了一惊一喜,确立整个神道秩序,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当下好不推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这事情便交给我了!”
他说完,才发现傅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不由老脸微红。即便他是神躯也是一般。这般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他一个人去办理?这是多大的权力?
杨韵来,马上改口道:“小神当仁不让,愿意去请青主公来。辅佐青主公修订神道阶级秩序!”
傅说这才满意的点头:“天地人三界,最为基础的是在冥土,最为重要的却是在这人间大地。只要我们重新确立地人两界的秩序,天地法则自然会生出变化。到时候,看那两位神帝如何自处?待得冥土和阳世的法则重新确立之时,便是神庭败亡之日!我与神帝之间的战争,靠的已经不是力量……”
这些话杨韵来很聪明的一只耳朵听了,另一只耳朵出去。这种层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插手其中。看傅说再没有其他吩咐,杨韵来,身影一闪,便来到国师府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