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告别,臻璇回了庆安堂自己屋里,靠在榻子上闷声想起自己的事来。
她嫁过一次人,也就不像姐妹一般不自在,反倒是惦记着曹氏说的没几年工夫,不管前头几个姐妹,臻璇今年九岁,离及笄也不过还有六年,这六年说长可一点也不长。
想起今天见到的臻珂的嫁妆,她那时就念着要让家里宽裕一些,只是这变宽裕的法子,哪里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
臻璇蹬掉了绣花鞋,整个人都躺倒在榻子上想放松一下,心头烦闷却赶不走。
细细想来,赚钱不外乎几个法子,闺阁女子偶尔会拿绣品出去换些零花,可刺绣费时多,一块精制的帕子细细绣来,再赶也要一日多。
“总归还是先试试吧,拿几块出去卖,也好打听打听门路。”臻璇嘟囔了一声。
想定了主意,第二天她就挑了一块,唤了挽墨进来。
“你没进府之前,对甬州城还熟悉吗?”臻璇自己很少出门,不了解城里的情况,桃绫与挽琴多年在内府伺候,也没出过几次门,也就只剩这个刚卖了身的挽墨了。
“跟着奴婢的老子娘进过几次城。”挽墨刚入府,还在跟着桃绫学规矩,平日里话不多,就怕多说多错。
这样的脾气臻璇还是满意的,嘴巴紧一些才能让人放心。
“可认识一些绣铺?我这里有一方帕子,你带出去给老板看看能换多少,也问问绣些什么东西行情好一些。”
挽墨愣愣接过帕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惊道:“小姐这是要……”
挽墨声音轻,臻璇也不怕她这一叫引人注意,道:“我自有打算。府里问起来就说我差你出去买东西。”说罢臻璇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取了几个铜钱,“带上,回来的时候买些糕点,也圆了说法。”
挽墨把帕子塞进衣襟里,又收好钱,小跑着出去了。
臻璇心里挂念着这事,起初有些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心倒是静下来了,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急也没有用。
桃绫端着一碗绿豆百合粥进来,笑嘻嘻道:“秦嬷嬷上午做的,说放凉了给小姐当点心正合适,小姐尝尝。”
臻璇接过碗闻了一闻,没有动,拉着桃绫坐下,道:“我有些事交给挽墨了,你别觉得我瞒着你。”
桃绫一愣,笑容僵了僵,道:“小姐这么说,可是觉得奴婢是个小心眼的?小姐让挽墨去定有小姐的道理,奴婢何必去吃那个味。小姐这般小看奴婢,奴婢可真不高兴了。”
被桃绫这么一说,臻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抱着桃绫的胳膊:“是我小人之心了,桃绫姐姐知书达理。”
“哎呦我的小姐,别笑话奴婢了。”
笑闹了一阵,臻璇放了心,等着挽墨回来。
傍晚时下了场小雨,挽墨没带伞去,回来时有些狼狈,待收拾妥当了,才来回话。
“奴婢找了几家绣铺,掌柜都是差不多一个说法。说我们甬州女子皆善绣,极少有人买现成的,偶尔有,价钱也不划算。”挽墨说到这里看了一下臻璇的面色,见她有些失望,又赶忙道,“只有一家叫玲珑阁的,奴婢以前也不知道,还是有一家的伙计给奴婢指的路,玲珑阁的掌柜本来也要回绝奴婢的,运气好遇见他们东家,东家说帕子上的花样挺好,正巧要做个屏风摆件,就收下了。那东家还说如果还有别致时兴的花样,他们也会收的。”
挽墨带回来的这些讯息臻璇是失望的,那些掌柜说的也都是实在话。
挽墨本以为自家小姐会高兴,没想到越说到后头臻璇的神情越黯淡,她忐忑地捧出帕子换的一两银子:“掌柜给的,小姐,一两银子奴婢觉得不少了,够奴婢家里省吃俭用过一两个月了。”
臻璇苦笑着摇头,接过银子又取了五十文铜钱打了赏。一块帕子自然是不值一两,估摸着掌柜是看在这上好的丝绸缎面与绣线上才多给了。
单单只靠卖帕子,杯水车薪,但布料针线都是族里分下来的,也算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在有好的法子之前,聊胜于无吧。
至于那花样,臻琳那里有不少好的,臻璇在女学放课后去了长房一趟,挑了不少喜欢的样儿借回来。
从臻琳那儿还晓得了两样事,一样是二房那差不多十年没有住人的庆德堂下个月就要翻修,只因年前四老太爷一家要回甬州来;另一样是关于臻彻的,他前几日去找过大哥臻衍,说想重走书生路,托臻衍去信给京中的裴大老爷,帮忙寻个好先生。
四老太爷一家常年在外,只不过在裴家过了两年的臻璇不了解他们,因而也没有多少感觉,倒是臻彻的事让她有些意外。
臻彻本就是举人,只因将来可能要担起族长的胆子,才没有继续走仕途路,如今不仅重起了读书的念头,还提出了要在秋日臻珂出嫁入京时一块上京,在外人看来,怕是要归咎到发妻身死心中郁结只能以读书聊以自慰上吧。
只是裴家人都不会这么想,尤其是臻璇,她想了想便有了些计较,臻彻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绝了的人,即便他不愿意让苏满玥做填房,但也不会与贾老太太撕破脸,只好离开这里远远避去京城,若将来得了官位自是无法分身兼顾族长位子。他放弃族长之位,以求贾老太太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真真是一厢情愿。
臻璇无奈地摇摇头,臻彻到底是不懂女人心的,若只是贾老太太一人的利益,见臻彻退让到这一步,兴许还有观望几年的可能,但现在中间夹着一个苏满玥。
苏满玥一心一意要嫁给臻彻,用情用心到陷害莫妍那一步,哪会在此刻放弃。
臻彻一去京城不知道要多少年,加之生母三太太早就不问世事,若是他有心,兴许在京中就由伯父裴大老爷做主,娶一门亲,那苏满玥可不是哑巴吃黄连。
苏满玥定会有动作的,十四岁的她可等不起,在秋日臻珂出嫁前就会有变化。
臻璇想到这里,心中有些矛盾,等那出戏上演时她要怎么办?她想看到的是苏满玥失败了不得不再寻一人另嫁,还是苏满玥终于做成了臻彻的填房,却同莫妍一样生生守上一辈子的活寡?
回忆起莫妍死前的不甘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可忽又想起那日牵着她的手的臻彻,那样落寞的背景,叹气说着想起莫妍了的臻彻,便有些犹豫不决了。
想到后来,臻璇干脆把自己摔到榻子上,告诉自己这一些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她只能先看着,等到那一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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