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一一给了见面礼,想着一等里头挽墨的名字是跟着挽琴取的,就让巧源改了名,跟着桃绫,取了杏绫。
杏绫谢了恩,她从前在花园里司花,月俸只有八钱,平日里也没有主子的打赏。她娘更是,浣衣院那个地方,没有主子会去,干的都是辛苦活,月俸却很少。弟弟好不容易谋了个好差,到底年纪小。又要给她老子看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一回是回事处的老管事念着和她老子之间多年的情谊,想帮他们家一把,让自家婆娘在周氏面前举荐了杏绫。
周氏瞧了觉得妥当就送过来了。
谁知道一来就得了一个一等,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小姐屋里一等的月俸是二两银子,又有体面,能拿些赏钱,她老子的药钱有着落了。
杏绫心里感激,一心一念着要好好伺候臻璇。
四个二等的名字没有改,梨合低眉顺目的,从前就在臻珊身边做二等,是个有晓事的,萝函活泼一些,却很灵敏,春泽和兰安的老子娘也都在府里做事,位子不高不低,很是规矩。
周氏给照着其他姐妹身边的人手,选了八个三等。
臻璇让挽琴带着她们下去训诫。
周氏告辞,桃绫和挽墨替两位妈妈收拾了屋子,等着她们回去收拾好东西搬过来。
臻璇屋里的事也做了交接。
桃绫和挽琴互相推了半天,还是让最清楚臻璇屋里事情的桃绫做了领头,管着钱银和钥匙,挽墨管了吃穿,杏绫的针线不错,接了屋子里的臻璇,挽琴年纪最大,又最晓事,掌着人情往来的事。
两位妈妈第二天一早就过来给主子们磕头,高声厚家的和罗正安家的都是简装,高声厚家的在府里待的时间长,帮着挽琴教导小丫鬟,罗正安家的有很多事情要熟悉,与高声厚家的做事都有商有量的。
等全部安排妥当,还是费了一番心思。
尤其是每天早上推开房门,见到立在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臻璇一开始还真的有一些不习惯。
挽琴教了几日,臻璇便问了一问。
挽琴低垂着眼,并不隐瞒:“那几个年纪小的,没受过重规矩,要慢慢来。二等里头,萝函虽然在庄子里大的,可跟着妈妈们学了一段时间的针线,也坐得住,奴婢让她给杏绫打下手。春泽和兰安的都是有眼色的,脾性还没摸清楚。就是梨合……”挽琴顿了一顿,见臻璇一副让她说下去的模样,她道,“原就是个二等,她老子管着车马,是个体面的。这一回来庆安堂,也是冲着一等来的,结果让杏绫赶在了前头,奴婢担心她心里过不去。”
臻璇听完,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论规矩论做事,梨合在臻珊屋里伺候过,比杏绫要高出一截。
李老太太定了杏绫做一等,一来是因为杏绫年纪最大,二来是怕有资历的丫鬟不好弹压,想挫挫锐气,磨平实了,将来也能留给臻衡。
“那你多盯着她一些。”
臻璇吩咐了,挽琴就应下了。
桃绫进来添水,挽琴已经回完了话,就退出去了。
臻璇笑眯眯看着桃绫,取笑道:“添了这么多人手,让你沾便宜了。”
桃绫捂嘴笑:“奴婢正好偷个懒。”
臻璇让桃绫搬了绣墩坐下,道:“我屋里的丫鬟里头你最大,若是哪个不听话的,只管训,不用留颜面。”
桃绫做事臻璇是放心的,可毕竟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照顾臻璇,没有管过别的人,臻璇就怕她放不开。
桃绫又怎么会不知道臻璇在担心什么,笑着道:“小姐放心,若有哪个不服管教,奴婢保准让她跟茶香一样。”
桃绫一提,臻璇也想起来了,那时候桃绫按得茶香动弹不对,可是烈性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呀!教训她们还要你动拳脚不成?”
桃绫嘻嘻笑了。
到了八月初的时候,段氏总算对自己的准备满意了,马老太太看着那些送来的家具赞不绝口,让段氏格外体面。
臻璇也去庆荣堂里看了,与臻琪一道把臻琳笑了一个大脸红,啐着赶了两人出来,自己躲在屋里害臊。
臻琪大笑着拉了臻璇去马老太太屋里,把臻琳的反应绘声绘色地说了,马老太太笑得开怀。
曹氏对臻琪哭笑不得,抓了她在身边坐下:“你现在笑话她,当心回头她过来笑话你,赶紧安分一些才是。”
马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有什么关系,她们姐妹感情好是好事。”
八月一过,秋风就起。
马老太太让人算了出行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二,先走官道,等到了码头改走水路去往京城。
庆荣堂里忙成一片,庆安堂里也不轻松,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
臻衡舍不得臻璇,也知道臻璇这次不过去半年,就耐了心思,只别扭了一句:“姐姐回来给我带些有趣玩意回来。”
臻璇笑着应了。
九月二十二日一大早,马车就来接了。
臻璇给李老太太和季氏磕了头,季氏念着女儿头一回出远门,很是不舍,可也知道女孩儿长些见识不是坏事,忍住了眼泪笑着送了。
桃绫和挽琴扶着臻璇上了最前头一辆,挽墨和杏绫与两位妈妈上了第二辆,第三辆全是行李。
到了庆荣堂外头,也已经是准备好了。
臻琪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臻璇这辆车,努了努嘴,道:“十妹妹那脾气,只能让四姐姐应付她了,我不去自讨没趣。”
车队出了裴家大宅,百姓见了避让开些,等晓得了是送裴家四小姐进京出嫁的车队,更是羡慕了。
有五老爷同去京城,也就不能全算妇孺,马老太太放心不少,让臻衍一路送到码头再回来。
臻璇和臻琪说了一会话,有些犯困,靠着软垫眯了一会。
足足走了两天,才算到了码头边上。
船是早就订好了的。
不喜欢劳师动众的,就没有让码头的人都退避,可到底是人多,就让小姐们带了帷帽匆匆上了船。
等分了房间安顿了,行李都搬上了船,看着船离了岸,臻衍也坐了马车回甬州。
臻琪精神好,想上甲板去看看,只是臻琳备嫁,段氏不让她去,臻璇又晕着船,臻琪不想去找臻环,只好作罢。
臻璇晕得厉害,整日里只能躺着过,几个丫鬟轮流伺候着。
臻琳和臻琪每日过来坐一会,陪着说说话,好不容易才坚持下来。
进京城的时候航道格外忙碌,五老爷嘱咐了,宰相门前七品官,不要轻易得罪了别家船队,排着队就行了,若是别人要我们让就让让,左右不赶时间。
开始排的时候是申时,直到了第二天午时三刻才靠了岸,中间还让了两次。
裴家在京城的家人算着日子,三天前就在码头上候着了,一瞧见五老爷,立刻上来磕头请安。
码头离京城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家人说附近好一些的客栈早就住满了人,今日若要在此歇一歇,就只能将就了。
五老爷和段氏、曹氏一商量,决定还是今日就进城,只要抓紧些,关城门之前还是赶得到的。
马车都是准备好的,等一切妥当了,就沿着官道一路进京。
臻璇两脚落了地,虽然是躺在了马车上,可总算是比在船上舒服多了。
就着桃绫的手喝了些热茶,眯了小半个时辰,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臻琪见她面色渐渐好了,想着说些旁的事兴许就没那么难受了,就指了指帘子外头,道:“七妹妹,我刚看了几眼,和我们甬州一点都不一样呢。”
“怎么个不一样法?”
臻琪嘻嘻一笑:“你瞧瞧不就知道了?”
帷帽就在身边放着,戴上了也不用偷偷摸摸掀一个小角看了。
臻璇往外一看,官道边绿色很少,便是有树木也都已经落了叶,满眼都是黄色:“果真不一样。”
因着要赶路,中途经过茶铺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歇歇脚,正好赶在关城门的时候到了。
城门守卫认得裴家家徽,知道是裴侍郎从南方来的亲眷,只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裴侍郎府上已经得了消息,一群管事拥着裴七老爷都在门口候着,见车队来了,喜笑颜开。
马车停下了,脚踏一放好,五老爷下了车。
管事们赶忙行礼问安:“五老爷一路辛苦。”
七老爷上前握着五老爷的手,道:“五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等五老爷点了头,七老爷又道:“大嫂和五嫂呢?大哥在里头等着呢。”
五老爷叫臻徽、臻德下了车,让女眷们直接坐车去内院,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和七老爷去见大老爷。
马车一路到了垂花门外,段氏由李姨娘扶着下了车,见曹氏、臻琳、臻琪、臻璇和臻环也下来了,她点了点头。
垂花门这里站着一群丫鬟婆子,打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梳着妇人头。
她笑盈盈上了前,福身道:“奴婢何氏给太太请安,太太一路辛苦。”
段氏看着面前的何氏,眉头一皱。
李姨娘先一步叫了起来:“春梅,你怎么这副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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