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将昨日两位老太太商量的情形挑了主要的与臻璇说了一说,对方虽说是王府,不过相请的也就是她们姐妹几人,闺阁女子聚会,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不乱说话是不会给在京中的裴大老爷惹事的。何况王府也不是单单请裴家姐妹,亦请了其他官宦人家的小姐。
有一样原因,季氏没有同臻璇说,两位老太太都在操心底下孩子们的婚事,若是婚配,甬州的这些官宦人家总归是不错的选择,让她们出去见见世面,也可以在和别家的交谈中多看一些姑娘品性,等老太太想替孙子们选媳妇时也好有个参考。
既然是答应了,臻璇开始琢磨起这回帖要如何写,她是头一回写这些,想了一会,又问季氏拿了王府的帖子来细细看。那帖子是颜慕恩写的,措辞谨慎又透着一些亲切,加上一手好字,看得人心里舒坦。
臻璇写了底稿,让季氏改过之后,才一笔一划写好吹干。
季氏在一旁看着,笑着道:“璇儿的字写得愈发好了,瞧着比从前多了几分英气。”
臻璇一听,突然发觉自己是疏忽了,她重生后见过以前小臻璇写的字,偏小一些,很工整,而她的字是完全不一样的,前世她生活单调乏味,除了画画写字来打发时间之外,也没有旁的什么爱好。
“是不是看起来写得大一些了。”臻璇回应了一个笑容,想瞒混过去,“我看四姐姐她们写的字都比我原先大,很好看,就想改一改。”
季氏点了点头,道:“是挺好的,大气了不少。”
季氏没有多问,臻璇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都不认识莫妍的字,不然岂不是会吓一跳。只是三房里还是有不少人识得莫妍的字,虽说她们便是看到了也不会想到莫妍成了臻璇,但自己还是小心些,免得多出麻烦。
不仅仅是字与画,还有绣品,要是拈香细致瞧过,就会看出来臻璇亲手绣的东西与莫妍的针脚一样。
好在她平日里用的都是桃绫绣的,自己绣的东西多数都收着,看来那些暂时也不能用了,还是等过几年再看看吧。
帖子封好让人送去了王府,之后的几天裴家众人多很忙碌。臻珂还有几天就要上路了,长房便是做足了准备还是感觉忙不过来;三房里也不知道是因为臻彻有了提防,还是周氏盯着紧,苏满玥那里没有抓到机会,一直都很平静。
臻琼的病不见好,烧是退了,却乏得起不了身,整日整夜的咳嗽,人都瘦了一圈。周氏又要照顾女儿,又要处理族中大小事,还要盯着贾老太太那儿,分身乏术,自个儿的精神都差了些。
臻琳、臻琪、臻璇相约去看臻琼,因为怕过了病气,周氏不让她们进臻琼的屋子,只在外头瞧了瞧,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正巧周氏有急事要走,臻琪拍着胸保证会多陪臻琼一会,让周氏不要记挂,叫丫鬟搬了板凳在房门外坐下了。
周氏见此也不多说,只让她们姐妹当心身体,便匆匆出去了。
臻琪坐在外头,絮絮叨叨说起了趣事,也不管臻琼听进去多少,自己把自己说笑了。
臻琳拉了拉臻璇,轻着声道:“陪我去找二哥哥。”
臻璇抬头看臻琳,见她一脸谨慎,猜测她定是得了段氏的吩咐,有要紧事跟臻彻说,便点点头。
臻彻的院子偏,走了一会才到。
臻彻不在,臻璇也没有见到拈香,其他丫鬟也没有人影。
“好生奇怪。”臻琳疑惑道,“我平日很少来二哥哥这里,你上回来过,这里也是没有人伺候着?”
“二哥哥不喜欢吵,我前几回来,就感觉丫鬟少些,也不会没有人啊。”臻璇答道。
“一时也寻不到二哥哥,我们去给三伯母请个安。”
说到三太太刘氏,臻璇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她是莫妍的婆母,却因向佛,不喜旁人在一旁,从不叫莫妍去陪她,若是去了反而惹得她不痛快,除了大日子磕头,莫妍从不去打搅她。重生之后更是没有见过。
刘氏如今住着一明两暗的屋子,明的一间做了厅,因为没什么人来,也就是摆摆样子的。两间暗的是卧室与佛堂,刘氏除了睡觉,别的时间几乎都在佛堂里度过。
臻璇记得刘氏身边只有一个娘家带来的丫鬟,再无别人伺候,进了院子没见到人她也不觉得奇怪。
臻璇顺着廊刚要靠近门,就被臻琳拉住了,嘘了一声扯到了一旁。
臻璇不明所以,跟着臻琳躲到了墙角边上,大气都不敢喘。
“臻彻就要进京了,他一走,那个院子就空在那儿了,也不需要人伺候。妍娘死了之后卖掉了不少人,等臻彻走了,剩下的也就打发了。只是你这丫头,伺候了那么多年,我不想随意打发了你。”
臻璇认出是刘氏的声音,竖起耳朵听起来。
“要我说啊,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在我的茶水饭菜里多放些药,记着千万别手抖,不然下不够量,等我重病了甚至是两脚一蹬去了,臻彻也就不上京了,这样不正好遂了你主子的心愿?”
臻璇与臻琳对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诧异,想来自己的目光也是如此。听到下药这儿,臻璇已经知道刘氏说话的对象是拈香,刘氏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与世无争面慈心善的,却不想她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听厅里传来扑通一声,应当是拈香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声音都发着颤:“三太太,奴婢不敢。”
“你现在是不敢,被你主子逼一逼也就敢了。臻彻心善,便是晓得了这些龌龊事都不会要了你的命,旁的人可不是,妍娘死了,夕末听说也死了,是吧?”
刘氏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是在陈述这么一样事实,可听见拈香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的。
臻璇握紧了臻琳的手,沉住气等着。
“我已经跟了菩萨,不愿意再理那些事。在妍娘死了之后回头去想想,倒也想清楚了不少。人命没了,我事后想通透了也没用,也不想闹得鸡飞狗跳,那样子,菩萨不喜欢。”刘氏顿了一顿,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如刀子一般,“只是三番两次把主意打到臻彻头上,这般不要脸皮,只要我在一日,就绝不会喝下她那杯媳妇茶,再不知收敛,别怪我不给那老妖婆脸面!还是你听听我刚才的建议,干脆毒死我,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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