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坐在凭几内,宽大的凭几被他的一身肥肉塞得满满得,一点空隙都没有。他的肚子太大,以至于想伸手去拿案上的军报都有些困难。
“文优,给我念念。”董卓试了几次都未能如愿,只得对李儒勾了勾手指,喘着气说道。
“喏。”李儒应了一声,拿起军报念了起来。他刚从关中赶来,向董卓汇报了关中的明争暗斗。得知王允正在计划和刘焉、韩遂等人里应外合,攻取长安,董卓气是一掌拍坏了一面结实的案几。
对王允的背叛,他非常气愤。
他做过并州刺史,当时就对王允很看重。正因为如此,刘辩让王允到长安来配合他的时候,他还非常高兴。到了长安,他几乎是对王允言听计从。王允说娶马氏对他有好处,能解决他的麻烦,他就信以为真了。没想到王允包藏祸心,居然把他当刀使,而真正的目标居然是天子。
他落到今天这个结果,都是王允害的。现在听说王允很快就要被贾诩收拾,他心情好了许多,觉得就算是战死也值了。当然了,如果能在死之前听到王允的死讯,那就更好了。
李儒读了两句,忽然眉毛一挑:“董公,有大喜事。”
“大喜事?”董卓有些意兴阑珊。军报上的大喜事,无非是刘辩又打了什么大胜仗了。可是他是个快要死的人,又是待罪之身,这种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董白悟了命。破了境,还收了一头雪狼做本命兽,现在是狼骑假督……”
没等李儒说完,董卓一跃而起,大手一挥,从李儒手中抢过了军报,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一边笑:“哈哈哈,不愧是我董卓的孙女。好啊,好啊。将门虎女。果然是将门虎女,十三岁做骑督,这也算是大汉国头一份了吧?”
董卓太过兴奋,用力过猛。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张凭几已经被他挣碎。只剩下一圈扶手套在他的腰上。像一条玉带,随着他的肌肉上下晃动着。李儒见了,忍俊不禁。上前去掰扶手。
“何止是大汉国头一份,就是华夏有史以来,也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那是。”董卓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他看看李儒:“你搞什么呢,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
“董公,你把凭几挣裂了,只剩下一圈扶手,我想替你拿下来呢。”李儒挣红了脸,却怎么也没法将半圈扶手董卓身上取下来。董卓低头看了看,只看到自己的肚子,愣是没看到陷在肉里的扶手。他伸手摸了一下,轻轻一扯,结实的扶手就像一根烂绳子一样断开了。他撇了撇嘴:“你们这些书生就会耍心眼,真要上了战场,连只鸡都杀不死。”
李儒笑笑:“我哪能和有苍熊命的董公相比。可惜,董公悟得迟了一点,和董白比,可就差远啰。”
如果李儒说董卓不如别人,董卓少不得要啐他两句,可是说他不如董白,他却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他拍着李儒的肩膀:“废话,有几个能和我那乖孙女比?我董家这鸡窝里啊,可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不,小白可不是凤凰那种只有一身漂亮羽毛的东西,小白是……是……”
“董白是雪狼啊。”
董卓眨了眨眼睛:“不错,是狼。既然是狼,将来就要吃羊,依我看,骚扰我大汉百年的羌乱可能就要以我这乖孙子的手上终结了。哈哈,我和羌人打了半辈子交道,现在要看我家小白发威了。可惜,老子看不到了。”一念及此,董卓大为恼怒:“王允这混蛋,不得好死。”
李儒哭笑不得,董卓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厉害了,聪明如他也有点跟不上啊。
荀攸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愣:“太尉,这是……”
“啊,是公达啊,快来快来。”董卓松开李儒,脚步轻快的走到荀攸面前,献宝似的拿出军报:“你看,你看,我孙女……”
荀攸扫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哈哈,贺喜,贺喜。太尉,这可是大喜事啊,太尉要好好的庆贺一下什么时候摆酒?我一定到。”
“竖子,居然想打我秋风?”董卓眉毛一挑,随即又仰天大笑:“应该的,应该的,我要请全城的百姓喝酒。”
“那我可就等着了。”荀攸笑道:“不过,恐怕有不速之客呢。”
“不速之客?”董卓立刻明白了荀攸的意思:“是谁?和连又回来了,还是……”
“柯最。”荀攸依然笑眯眯的:“他大概是被陛下打急了,要来攻定襄,大军离城不到五十里了。”
董卓嘴角一撇,煞气横生,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髡头奴,居然敢来惹老子?他不知道老子是雪狼命董白的大父吗?文优,传令诸将议事,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髡头奴。”
“喏。”李儒领命,转身去了。
“公达,阵法演练得如何?”
荀攸笑笑:“??鼓一百二十面,面面都浸过虎豹血。”
“好,让这些髡头奴看看我汉家男儿的厉害。”董卓拍拍手:“公达,这才是有用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多研究一点这些,比那什么春秋礼仪的有用多了。”
“太尉所言甚是。”
时间不长,郭汜、张济等人赶到,听完消息,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安。他们都知道董卓的宿命,作为董卓的旧部,也应该与董卓同生共死,可是事到临头,真正能视死如归的人毕竟是少数,特别是跟着一个罪人去送死。
相知多年,董卓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哼了一声,抬手一拍扶手,“啪”的一声,手臂粗的扶手应声而断,看得李儒眉头直皱。
“我董卓快七十的人了,打了一辈子仗,有胜有负。功过,都在陛下心里记着,我知足了。”董卓声如洪钟,震得堂上的人耳膜疼:“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区区一个柯最还要不了我的命。老子这条命,不是一个髡头部落大人能取的。”
郭汜等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董卓只顾自己寻死,不顾他们的安危。
“陛下在草原上所向披靡,打得髡头奴鬼哭狼嚎,我们坐守定襄,也不能丢了陛下的威风。既然柯最不知死活,要来撩老子的虎须,那老子也要给他点厉害看看。小子们,可有信心?”
张济、郭汜等人年长的不过五十出头,年轻的还不到四十,董卓一向叫他们小子,他们也习以为常。听到这一声,他们顿时精神一振,拱手道:“太尉放心,我等一定听从太尉调遣,给这些髡头奴一点厉害看看。”
“嗯,这才像我西凉好男儿嘛。”董卓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们虽然也一把年纪了,可是不能懈怠,被小儿女们比下去,可不好看啊。”
张济等人不明其意,董卓莫名其妙的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李儒最清楚董卓的心思。他站了出来,微微一笑:“董公,既然如此,何不设宴壮行,激励士气,顺便也为令孙女悟命破境贺上一贺。”
董卓正中下怀,哈哈大笑。
张济等人听了,悄然大悟,七嘴八舌的向董卓祝贺。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
驻马高坡之上,看着两千多右耳军如狼似虎的杀入鲜卑人的部落之中,刘辩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汉人也好,鲜卑人也罢,果然还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最危险。
这些俘虏中,有一部分是依附鲜卑人的匈奴人,他们对鲜卑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跟着鲜卑人,现在要抛弃鲜卑人,换一个更强大的依附对象,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用鲜卑人的首级博取刘辩的恩赐。只有得到刘辩的认可,成为刘辩的部下,他们自己的部落和家人才有安全可言,才不会沦为被人屠戮的对象。
他们杀鲜卑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鲜卑部落之间互相仇杀是很常见的事,特别是这几年檀石槐死后,和连兄弟争位,各部落支持不同的人,互相之间没少发生战斗。这些鲜卑中,有不少就是战败之后被俘的,此刻又被刘辩俘虏了,他们当然要向刘辩表忠,同时对过去的敌人施以报复。
他们杀鲜卑人,同样没什么心理负担。
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自己那只失去的左耳有点意义,右耳军比刘辩想象的还要凶狠,还要残暴。三天之内,他们领着刘辩狂奔一千余里,劫掠了三个大部落,五个小部落,沿途的鲜卑人部落几乎无一幸免,所到之处,满目疮夷。
对他们,刘辩没有同情。
吕布飞奔而来,长吁一声,勒住赤兔,看了一眼正在狂呼杀戮的右耳军,眉头一挑,喜上眉梢:“陛下,果然是好狗呢。”
刘辩笑笑:“手痒了?”
“是啊,弥加一直在后面追,我们什么时候回头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要的不就是他来追么。”刘辩淡淡的的说道:“这些狗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该让他们去咬弥加了。”他看了看远处的山峦:“可惜,大雪很快就要来了,这次的征程只能到白山为止,东部鲜卑只能留着下次再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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