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18日
圣旨昨天已到,林则徐果然遣配黄河河工,他早已做好准备,接旨的次日就悄无声息的带着家眷随从离开了广州。楚剑功去送了送。琦善、怡良都只是让幕客代为践行,没有亲来。
但朝廷对虎门大捷的赏赐还是很丰厚。
授予关天培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谥忠节,入祀昭忠祠,建立专祠。母吴年逾八十,命地方官存问,给银米以养馀年。子从龙袭世职,官安徽候补同知。
各军战死战伤兵勇,无论水师或朱雀军,均予以优抚,朝廷赐银八万两,命广东地方亦出抚恤八万两。
楚剑功、李颖修竭力奔走,使得共十六万两白银居然有九万两了下去。朱雀军自不必说,广东水师亦对两人感激不已。水师总兵李廷钰,副将陈连生、赖恩爵,以及新任参将麦莛章以下,愈与朱雀军亲近。
楚剑功如琦善奏报的那样,任新设的南洋兵备道,除统帅朱雀军外,在朝廷新任人选出来以前,也领广东水师,专心备战英夷。而记名都司陆达,终于去掉了“记名”二字,成为正式的都司。
朱雀军准予扩编。
楚剑功等人得了朝廷的正式命令,便毫不客气,从关天培的标营中,把32岁以下的清兵全部划拉过来,加上原有朱雀军一千六百多的老兵,在江苏新幕的15oo人,全军扩大到45oo人。
楚剑功从朱雀军第一期的千余名老兵中,选了一百多识字的,机灵的,或者年轻潜力大的,正式组成了朱雀军的军部,任命乐楚明为中军官。
剩下的第一期老兵,和原关天培提标以及15oo名江苏新兵共四千余人,编成了完整的一百个排,每排第一期老兵,分任把总一人,目长四人,兵目十人,二十六名来自提标或者江苏的新兵。
一百个排共组成25个连,除去乐楚明外,原来11个千总位置不变,楚剑功新提拔的在前期战斗中表现较好的十三名把总任千总,其中季退思接替了乐楚明,任第三连千总。由于楚剑功升官了,所以不再使用“外委”,而是直接任命正六品的千总和正七品的把总。
只有第二十五连的连长是个例外。
此人姓韦,名策,字子文,本是关天培提标的守备,记名都司,在关天培帐下领着一个2oo人的营头。
楚剑功归并关天培的标营时,军官一概不要,连目长兵目不愿当小兵的也不要,统统塞给了绿营。别的军官都一拍两散,唯独此人,跑到朱雀军大营,求见楚剑功,一见面,就跪下了:
“大帅,您就收了小的吧。”
“搞什么呢?起来说话。”
“您不答应,小的我就不起来,跪死在这里。”
“乐楚明,给我乱棍打出去。”
“别别,大帅,我起来。”韦策说着就站起来了。
楚剑功细看此人,倒是膀大腰圆,年轻力壮,就是长得像个梨。
“坐!”
“大帅和李道台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
楚剑功又要作,韦策赶紧在小凳子上溜着边坐下了。
“韦都司,先说清楚,不要叫我大帅,那是称呼带兵的督抚的,我当不起。”
“对对”李颖修插嘴道,“叫他楚道台,南洋兵备道嘛。”楚剑功老是叫他李道台,他借机报复一把。
楚剑功看了他一眼,又对韦策说:“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参加朱雀军?”
“是的,是的,我在关军门麾下就是带一个营头,有两百多人。现在关军门的提标归并朱雀军,别的守备千总都满腹牢骚,可我不一样,我愿意,啊不,我全心全意愿意带着我那个营头,加入朱雀军,在朱雀军做一名连长,我那营头,去掉老弱病残,正好一百五十人。”
“韦都司,我看,你弄错了,我们要把关军门的提标全部打散,和朱雀军的老兵编在一起,一边学习西洋操法。你带着一整连过来,我们用不起啊,你请回吧。”
“这样啊。”韦策略一思索,赶紧说:“我愿为帐下一小卒,为大帅……道台提鞍点镫。”
“你先回去,等我们考虑考虑。”李颖修说。
“那我回去听信了,楚道台,李道台。”
楚剑功和李颖修对视一眼,李颖修说道:“你以后,别叫我们道台,称他为楚钧座,叫我……叫我李军师好了。”
楚剑功暗地里一乐。
韦策却是喜笑颜开,他听说“钧座”是朱雀军内部的称呼,这么说,楚剑功已经准了。他站起来行了个礼,出去了。
“真的要让他进朱雀军?”楚剑功问。
“他是第一个主动投奔我们的军官,别人都在看着呢。拒之门外,不好。就当是千金马骨吧。”
“也是,兵全部打散了,他一个人,起不了什么风浪。给他什么职务。”
“就让他做连长吧,给低了,未免给外人我们带人刻薄之感,任命25连一排把总为副连长,负责训练。看韦策自己能不能跟上进度,训练完成后,如果称职就继续,不称职撤换也来得及。”
韦策到朱雀军当上了第25连的连长,他还养了几个家丁,也要遣散,作为新兵编入朱雀军。
“老爷,咱们干嘛去投朱雀军,到绿营继续当记名都司不好吗?那朱雀军的陆达,也不过是个都司。老爷您是世袭骑都尉,祖上在西北有过军功的。”
“到了绿营,除了你们几个,老爷我一个手下没有,何况,绿营那帮东西,兆头不好,早晚完蛋。”
“老爷,你说什么?”
“洋鬼子打来了,这大清,又要靠武人了,谁的刀快,谁就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朱雀军虽然人不多,可洋枪多,势力大,放眼大清,谁是他的对手啊。”
“所以我们要投过去。”
“老爷我平时的教诲你们听进去没有啊。这人呢,就和树一样,大风刮来的时候,要和最大的树站在一起,这才不会被刮倒。这英夷一来,世道的变化就是大风,朱雀军就是大树。只有抱准了大树,才能安安心心的砍小树。”
“是啊,是啊,砍小树抱大树,璀璨官场路,老爷常教的。”
“朱雀军不许有家丁,我也只好遣散了你们,我们主仆一场,我就告诉你们一句话,进了朱雀军,就把自己当个新人,老老实实的,听你们把总的话,咱们主仆,都要从头开始啦。我们情分常在,说不定哪天,还有相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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