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少年犯只有我一个,民警把我送进大铁门走了,招呼我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狱警,看起来三十多岁,胡子剃得很干净,头发也短短的,他望着我的眼神非常凌厉。
“你就是程少东?”
我瞅着他,觉得这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很难相处,而且被他盯着,有一种好像老鼠被猫盯住的感觉,浑身发冷,我说是的,我就是程少东。他朝着我走过来,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在我肚子上,飞出了几米之外,这种剧痛,刹那间让我的腹部痉挛,我捂着肚子,强忍着站起,为什么打我?
没吃饭么?问你个话回答的软绵绵的,你以为老子是你们学校的老师?这是少管所!小子,第一次还算是轻的。记住,我是你的辅导员,你在接下来服刑的一年零三个月里,受我辖制,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干什么!胆敢惹是生非,给我制造麻烦,我就会给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教训,听到了没有!
他冷漠的望着我,非常的严厉,我听得毛骨悚然,大声道,听到了!他转身就走,让我跟着,边走边给我讲着规矩,以后我问你话,你回答的声音必须响亮,每日的早操,上课,都要按时到,当然,还有劳改,你也逃不了,这些都是日常必须做的事情,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候早操,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有规矩!你的号子是0,自己记住!
他说的斩钉截铁,带着浓浓的军人风格,我跟在后面,仔细的听着。少管所的气氛很压抑,一路上我就没看到什么人活动,除了岗楼上端着枪走来走去的狱警。
这里的建筑风格,就是简单牢固,看着这如同军营一般的分布,我心中很是森冷,仿佛自己正在一步步进入狰狞巨兽的嘴巴里,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毕生难忘。
今天送来的少年犯共有七个人,我是最后一个,我看了看他们,年纪都和我差不多。瞧着样子在外头也是不安分的主,瞅着辅导员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服。辅导员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一丝不苟的安排我们集合,站成一列,向右看齐!
我是打头第一个,最轻松,也是服从的最坚决的一个,身体挺得笔直,站在原地不动,而他们六个人,前面三个下意识的往右看,后头几个犹豫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辅导员没吭声,他直接动手,迈步如飞,一膝盖就顶在中间那人的副部,两只手像是铁钳一般抓过左右两人,朝着中间猛然合拢,砰的一声二人的脑袋就撞在一起。
眨眼间放倒三个人,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冷冷的扫视着我们,看向谁,谁都不寒而栗的挺起腰,我再给你们说一遍,在这里,你们只需要服从,不需要犹豫,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们答应的很响亮。
两个狱警带着三个穿囚衣的少年走了过来,这三个人分别是来自于不同三个号子的牢头,我们七个要分到他们的号子里,现在是过来接收我们,也是为我们做一些安排。辅导员走了,就两个狱警看着我们,中间的那个少年,十七八岁,看起来比我大得多,身材很壮,也很高,他瞅着我们七个人说,谁是程少东,王旭明,吴垠?
我站了出来,另外站出来的一个就靠在我边上,眉清目秀,不太像是狠角色,眼神显得有些飘,给人的感觉,这个人很奸猾,他就是王旭明,另外一个还在地上躺着,刚才被辅导员打了一拳,现在还没缓过来,正是吴垠,脸圆,头大,八字眉,厚嘴唇,一副憨厚少年的样子,但实际上,从他眼里的狠戾就能看出来,他并不简单。能够进少管所的少年犯,又有哪个人是简单的呢?
高壮男说,我叫郭琪,记住我的名字,0号子,我是牢头,现在你们跟我过来,洗澡,剃头!
刚被辅导员震慑了一顿,没有人敢放肆,跟着郭琪,我们就到了一处白房子,里头有人在等着,我们排队进去剃头。当然不是理发店的那种待遇,老式的剃头刀,硬生生的刮在头皮上,就连皮带头发的削下来一块,这个过程,简直就是煎熬,也没有镜子,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拿手摸了下,感觉跟狗啃过似得。
接下来是去洗澡,一人领了套囚衣,郭琪递给我们三个塑料袋,铺在地上之后说,把你们身上的行头都放在上面,囚衣放在手边,洗完澡之后穿着囚衣,你们这些衣服,就全部上交给辅导员保管了!郭琪指挥着我们拧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哗啦啦的流淌,我伸手试了下,烫的我直接缩了回来。
这种温度,还能洗澡?我心里头正想着,郭琪又说你们脱光衣服洗澡,不管烫不烫,不许叫出声,安安静静的就好。说话的时候,吴垠也伸手试了下温度,烫的吸了一口气,郭琪眼中立即涌出狠色,一把将吴垠推到喷头低下,热水烫的他乱窜,结果郭琪不给机会,卡住他的喉咙恶狠狠的说,没听见老子说的话么,不准出声,给我脱衣服!
我相信吴垠在外头肯定是个狠角色,但是在少管所,却像是鹌鹑一般可欺,谁都能过来踩一脚,他怕了,利索的脱着衣服,忍受着水温洗澡。我多少犹豫了下,见旁边的王旭明也开始脱,只能跟着一起。这个澡洗完,我浑身的皮肤都烫的通红。
洗完澡我们就朝着号子走去,路过这一个个牢房,我感觉就像是行走在太平间,越来越紧张,深深的不安让我又有了抽烟的冲动,只是,早就被没收了。
号子里有四个上下铺,可以容纳八个人,军绿色的被褥,摆放的井井有条,架子上的牙刷牙膏,也都按照顺序摆放着。一扇小窗子对着门,可以隔着窗子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窗子右侧,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那就是厕所,而厕所边上的三个床铺是空着的,很显然,新来的人要用这最差的位置。
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想等着余仁杰请律师来保我,所以我甘愿去那个位置,可是,就连这个过程,都不安稳。号子里剩下的四个人,全部站了起来,抱着双臂看向我们,郭琪呵呵笑着,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下铺上,翘起二郎腿,瞅着我们。
“现在是上课时间,来,你们谁先报报自己的来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