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凉的书房看上去很简单。
座椅、书架、长桌,以及桌上的文房四宝。
不过,书房的面积倒是不小,一排一排的书架分布其中,倒也不显拥挤。
但正是这样一处简单的房间,在整个陈府中却可以称得上是一处禁地,平时若是没有当值总管的允许,便是负责打扫的仆从亦不能随意进出,即使进来,也只能是简单的扫地除尘,而不能随意触碰桌上、书架上的任何物品。
至于陈家的其他家人,若没有陈震凉的召唤和首肯,轻易也不得入内,就算是陈震凉比较宠爱的陈泠,也不敢随意进出书房。
陈震凉在陈家的威势由此可见一斑。
陈潜走进来的时候,陈震凉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书卷。
他今天穿的很平常,只是普通的直裰,头上用缁布冠束着头发,身板笔直,看起来jingjing神抖擞,面容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波澜不惊的,配合着这布置简洁的书房,散发出阵阵凝重感,步入其中的人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隐隐产生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
引领陈潜前来的那名轮值总管从走进房间后,脸se就有些苍白,表情也不甚自然,给人一种重负在身的感觉,在禀报完毕后,陈震凉微微点头,这总管立时如蒙大赦的离开。
随着这人一走,书房里就只剩下陈震凉和陈潜祖孙两人,不过气氛却显得十分怪异。
陈震凉既不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陈潜原本预想中勃然大怒之类的表情也没有透露出来,要知道,就在几个时辰前,陈潜刚刚将他另外一个孙子的手臂斩了下来,更是伤了其义子。
一边是被赶出家门的弃孙,另一边是视如己出的义子和备受宠爱、天赋不凡的孙子,那对父子又都受了伤,这么一番排查下来,不论谁对谁错,陈潜都不会免得了一番斥责,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危急生命!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一些事情的坚持,比之陈潜前世要坚定的多。
“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给我来个下马威,然后jing示告诫一番么?然后再恩威并施,才能折服像我这样的刺头。”
陈潜心中念头转动,微微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会给他人造成什么样的印象,不过若是凡是都考虑他人印象而去约束自我,久而久之,他那种一心求武的意志必然会被消磨jing光。
一边想着,陈潜一边打量着前方的陈震凉,同时凝神于耳鼻,借着提升后的嗅觉和听觉,去探查自己的祖父。
“爷爷这几年倒是没有多少老态,面se一年比一年红润,显然是修为ri高,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何等境界。单单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血气息,其浓厚程度就非常惊人,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感觉,我之前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过!而当我凝神于耳时,甚至能听到‘噗噗’的声响,这不是劲力和真气跳动时的声音,而是单纯的血液流动声,是心脏跳动所发出来的!”
越是探查,陈潜心中越惊,渐渐地,竟然也有了一丝沉重感。
尤其此刻书房里一片寂静,就更显压抑。
一种恐怖的仿佛泰山般的压力突兀出现在肩背上,令陈潜感到浑身的骨骼好似都在承受某种压迫,隐隐有种嘎吱作响的感觉。
心头沉重,手脚也渐渐僵硬,陈潜的额间现汗。
“等会要是情况不妙,我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念至此,陈潜猛然惊觉起来。
“是啊,爷爷要是出手,以他的修为,我当然无从抵挡,可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身死当场,这和我以前面对敌人、生死一刻没有任何分别,可为何心中会有惧意?甚至从我走进书房,一直到现在,爷爷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除了最开始的点头之外,也没有任何动作,我为何要如此畏惧?”
想到了这一点,陈潜的心里忽然间产生了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爷爷虽然一个字、一句话都没说,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出手!眼下我所经历的这种好似高山压顶的感觉,很可能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是一种‘招式’!”
想到这些,陈潜心头的沉闷反而一扫而空,虽然身上的沉重感依旧,可他的心神却好像是瞬间脱出了一般,那一丝惧怕和沮丧烟消云散。
“若说陈府中最让我羡慕的,不是权势、不是衣食、不是财富,甚至不是这书房里的功法秘本、武道典籍,而是……”
“高手!”
“陈府内有很多的高手,先不算本族的,单单是爷爷的三位弟子,每一个拿出来,在西北都是能叫上名号的,当然最大的高手,便是爷爷本身!”
“能和高手切磋、比试,哪怕不是实战,但那种过招间的紧迫感是做不得假的,最是能刺激武者的进取心和危机感,从而激发潜力!突飞猛进!陈淇能在如此年纪就冲击气血境,除了丹药、功法和专事指导之外,能时常接触高手也是原因之一,这一点,就连模拟人都无法比拟。”
“眼下,正是一次和高手过招的绝好机会!能够体验一番,哪怕顷刻身死,也算不枉此生了!”
陈潜的脸上现出轻微的红霞,这是心神激荡、气血上涌的表现。
一旦涉及到有关练武的事情,陈潜就顾不了其他了,直接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开始全身心的感悟起那仿佛从四周而来的无穷压力。
“我重伤了陈淇,打伤了陈季贤,惩罚是免不了的了,就算分辨也是无用,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感悟一下这种压力,其他的以后再说!”
陈淇盘坐感悟,心神凝聚,身上的压力不减反增,不过他的心中却再没有半点波澜,甚至开始尝试着去抵抗、抵消,乃至反击压力!
“哦?”
一直沉默着的陈震凉眼现惊奇。
“他的修为还没真正踏足凝气层,在气机牵引之下,居然还能够保持清明,现在甚至定住了心神,不再心猿意马,开始尝试着反击了,倒真是个好苗子!可是再好的天赋,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人力有时而穷,必须服从家族、团结一致,才能长盛不衰,他这次犯下的错不能轻饶,所以必要的jing告还是需要的。”
心里想着,陈震凉眼中的欣喜之se一闪而逝,跟着表情重新恢复严肃,张开嘴,吐出了一个奇特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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