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簧轻响,箭似流星,铁心竹提气纵身踏马背旋身避向半空,然而由于伤重动作稍有迟钝,飞箭擦到红衫的裙摆,带走一大片衣料,修长的玉腿顿时露在外面,她也顾不得更多,保命的时候容不得她分神,手腕劲力顿出,指间薄薄的刀片飞射而出,透亮的小刀在月光照耀下划出一道光华。
凯瑟急忙避开,虽然没击中他的心口,但也穿透了他的左臂膀,闷哼一声,捂着臂膀凝视那个驾马逃离的人,冰冷幽蓝的眸子透着寒光,那人居然又一次伤了他,他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右手打了个‘追’的手势,身后十二人的小队纵马追了上去。
草原虽大,却无处可藏,铁心竹只能一直往前逃,身后不时有箭袭来,每每险险的擦身而过,然而这样的幸运早晚会用光,一支利箭正好射中马的后腿,马儿嘶叫一声,再也跑不动了。
电光火石间,铁心竹已被赶上来的追兵所包围,不得已她只得抽出腰间的青冥,摸摸马儿的鬃毛,似在安慰它,更是在抚慰自己已经慌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可银色的相思扣入眼时,她又舍不得,见不了那人最后一面,她不甘心。
执念一起,铁心竹按剑在手,青冥祭起青光异彩,狂乱而舞,她已分不清是青光还是血光,她只知道,挡她者死。
等凯瑟带人追上来时,入眼是一地的尸体,他四下搜寻那一抹红色的身影,终于在一棵老树下,见到那一道修长的倩影背靠老树而立,在金色的圆月光下越发艳红。有那么一瞬,凯瑟竟觉得那红很好看。
对逐渐围拢的追兵铁心竹全都视而不见,她的神志早被温暖的月光勾走,那如月高雅的人啊,你在何处?
从她第一次离开策的身边去贺南时,每每夜里孤寂难耐之际,她把温雅的月亮当作是他,沐浴在暖暖的月色柔光之中,感受只属于他的温柔。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
“策,你是在送我么。”她喃喃低语。
也不知另一个世界还有没有这样美的月光。
“到了那个世界,你还会不会用你的温柔将我围绕?”
“我很后悔,有些话没能亲口对你说。”她遗憾至极。
“可是,我会在‘往生泉’边等你来,那时我再将这一世的衷情一一诉给你听。”
她垂眉低笑,清音幽幽,铃音澈澈,再抬首对着月亮高声唤着:“那时候,你可别嫌我啰嗦。”她可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青冥薄刃透亮,映上她坚定的眼眸,也不知她的血会不会沾上青冥优雅的剑身,双目一阖,用上最后的力气将剑架在颈间,毫不犹豫地落手,血光乍起。
青冥剑落地,插入一旁的土壤中,摇晃的剑身上,一簇鲜血顺着剑脊缓缓流下,第一次,青冥带血,清寒的剑光吞噬一抹红光,说不出的妖异。
“你不是想我死吗?干嘛还打掉我的剑?”说话的人双膝跪于地上,垂头低问,刚刚还执剑的右手被利箭穿透,生生钉在老树杆上,若不是这样,她早就倒地不起了。
“本王子是想你死,可是却不想让你那么痛快的死。”这并不是凯瑟的心里话,他见她自言自语,她的话她的深情都让他为之震撼,当她要自刎时他先发一箭,将她的命留下。
“反正都是死,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铁心竹哼笑一声,不过是多一番折磨,断手断脚,开膛剖腹,销耳剜目她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一把换作她自己而已。
凯瑟走近前两步在铁心竹的面前停下,抬手勾住她的下颚,逼她抬头与他对视,他所厌恶的黑色眸子却散发着耀眼的光彩,没有一丝惧色,那里纯洁无瑕,黑色的火焰在那一瞬间将他眼中的冰冷焚化。
他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人,突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他想攻陷她周身的盾墙,他想看没有任何防御下**裸、血淋淋的她,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还是同其他人一样会惊恐、会抛却尊严低声下气的向他求饶。
“大金人叫你‘温琪雅’,他们视你为神,本王子很想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女神是如何在一群男人身下**呈欢的。”
铁心竹眼神倏的一滞,士可杀不可辱,一咬牙,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右手从箭身中抽出,迅速的将其拔出,紧握在手中,眼神模糊也不管是哪里照着凯瑟身上就刺,凯瑟以为她已经动弹不得,没有防备,虽然尽全力闪开却仍被箭刺伤了左肩。
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刺伤他,一怒之下,凯瑟一手按上她胸前,将她狠狠抵在树杆上,只消一用力便可震碎她的五脏六腑,然而在看见她似乎带笑的眼眸时,他收住了手。
“你想逼我杀你,我偏不让你如意。”揪住铁心竹的衣襟,将人扔到一旁的草地上,还好草地柔软,否则这一摔非跌晕她不可。
“这女人大家尽情享用,谁能让她叫得最大声,本王子有赏。”
王子的命令使这一队士兵激动非常,女人美丽的娇颜,微微起伏的胸脯,还有那暴露在空气中白皙修长的玉腿,在月光下光泽柔亮,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禽兽纷纷扑向猎物,铁心竹本能的踢开窜到身边的人,做最后的抵抗。
凯瑟看着她无助的挣扎,甚是满意,当看到他们将她制住时,他甚至还好心的提醒下属。
“可别让她咬舌自尽,否则可没得玩了。”
他们依言把从她身拉扯下的衣料塞入她口中,不让她咬舌自尽,然后粗暴的撕下她身上剩余的遮掩物,然后……
沉默,因惊恐而沉默,禽兽纷纷退离猎物的身旁,接着响起一片抽气声。
天啊,这真的是人的身体,原来除了先前露在外面的肌肤完美无瑕外,其他地方,除了伤口还是伤口,除了绷带还是绷带,胸前厚厚的白色绷带,已被染开层层鲜红,其他地方亦然,如同白帛上浸染的红花。
众人几乎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宁愿抱一具完美的尸体也不想碰她,抱那样血淋淋又残破不堪的身体,他们一定会做噩梦。
铁心竹吐出塞在口中的破布,笑的狂。
众人纷纷被她的笑声吓退,凯瑟见士兵们开始退缩,气愤之下将他们全部击杀,他不仅仅是恼他们的懦弱,更是因为他们亵渎了他的神。
铁心竹不可置信,先一刻还指使下属欺辱她的人,这一刻已经将那些人通通杀掉,跪坐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居然连自己人都杀。”她感叹道,虽然那些人不值得同情,但她仍然觉得他太过残忍。
“他们知道是我杀了国王,我本来就不打算留他们的性命。”他说的理所当然。
铁心竹闭上眼,他在她眼里不过是有着英俊样貌的厉鬼,这样嗜血无情的人让她厌恶。
“你果然很丑,模样丑也就算了,连身体都这么丑陋。”他的手从她的脸颊一直滑向她胸前,这绷带下面,应该是那道刀伤。
“可这么丑的你,怎么会如此迷人。”是的,他并不是迷恋她的容貌,他迷上了她的执著、她的固执、她的勇敢、她的坚强,他想将这样的人占为己有。
说话间,凯瑟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轻轻划开她胸前的绷带。
微风拂过,铁心竹只觉胸前一片凉意袭来,紧接着一股温热软滑的东西覆上她的伤口,她忽的睁眼,惊见那个她所厌恶的男人埋首在她胸前,正舔弄她的伤口。
她握起拳头,照着他的头就敲上去,却被他一手架住。
“告诉我,你在坚持什么。”凯瑟抬头望向她如墨深潭的眼眸中。
铁心竹哼笑道:“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一个不懂怜爱的人,永远不会懂。
“你现在不想自尽了吗?”她刚刚还想寻死来着,这会儿怎么不抵抗了,难道她认命了?
“我太丑,连老天都不想收,恶鬼都不想碰。”铁心竹笑着道。
话音才落,一道黑影迅速窜到她的身边,对凯瑟挥出一掌,凯瑟忙侧身闪过,和黑影几下交手,自觉讨不到便宜,怕还有别的救兵到来,于是虚掩一招跳出战局,瞅一眼横陈在草地上的女人,心有不甘的跃上马背,仓惶离开。
黑影褪下自己的外衣,将几近**的人儿轻轻裹上。
“影,时间到了吗?”铁心竹开口问道。
“不用担心,我带了药来。”说完影将从怀中掏出‘不离’,让她服下。
“果然还是甜的好吃。”铁心竹甜甜一笑,一双手紧紧抓着影的衣襟不肯松开半分,她怕这是一场梦。
“将军大人,我来带你回去。”若上次他带她离开,她便不会遭受这样的屈辱,是他的错。
影将她横抱起来,却听她嘟囔一句:“影,御哥哥虐待你么,这么瘦,很不舒服耶。”还是策的胸膛靠起来比较舒服。
“那将军大人打算自己走?”影正经的问道。
“才不。”铁心竹把人抓的更紧,死都不松,她很累,才不要自己走。
影破天荒地笑出了声,抱着已经睡着的人,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