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车厢里也并不小,足够一个人站起身来,车厢壁上镶嵌着各色的多宝格,应是机关重重,慕君睿坐在案几后,上面摆放着棋局。
云重紫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左手和右手博弈,她只能默默地静观他下棋,他如此悠然自得,娘亲的事怕是已经有下落了。
她心急,但在慕君睿面前必须沉住气。
好半晌,慕君睿的左手落下黑子,“你娘没有出城。”
云重紫的心提起来,娘若是没出城,那永康城这么大又会是在哪?
黑子落入白子的围攻之中……混战一片。
慕君睿看出她的焦急,放缓了声音道:“放心,你难得求我,我自会帮你找到娘亲。”
云重紫听他这么说,没由来地怨恨起自己,“此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若是我让阿甲跟在娘身边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意外。”
慕君睿见她颓废的情绪,动了怒气,冷声斥道:“你以为你是神仙?会掐指一算?就算你把阿甲安排在她身边,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吗?即使今日不会发生,早晚有一日会趁你不备,有些人是防不胜防,你又不是大罗神仙什么都能计算得到!若是那样,以后旁人就不用烧香拜佛,直接给你盖做庙堂,让你当佛爷算了!更何况你今天去鲁国公府,不带着阿甲,说不定危险的就是你。”
慕君睿是真的气极,缓了口气不等云重紫说话,又说了一句:“如此失算的你,我才觉得像个人!”
云重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君睿动怒,哪怕是她给他下毒,他都不曾埋怨过自己……
重生以来,她学医治病,保姆护弟,想办法接近威信候府,为了报仇……她的手已经沾上了人血,她时刻都警醒着,告诫自己要做就做到最好,妄图把所有事都考虑周全,却还是百密一疏。
好在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说:云重紫你又不是神仙……她那根紧绷的弦颤了颤,云重紫忽然为自己感到心酸。
她渐渐明白他的苦心,慕君睿这是在点醒自己,她的心酸化作一丝苦笑,叹道:“慕君睿,你为何要帮我?”
“我什么时候帮过你?”慕君睿奇怪地看她,“这次不是你来求我的?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之前也是举手之劳?”
云重紫不得不承认,虽说她对自己所谋划的事心有成竹,但是慕君睿的帮忙,让她做事更锦上添花了些。
慕君睿继续下棋,心不在焉地回答:“阿甲救你是我的命令,抓住放火的人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罢了。”
他从棋盘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一子落下,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更何况我故意插手你的事……就是要让你觉得欠我的,一辈子还很长,慢慢还,我不急。”
云重紫彻底沉默了,他还想着讨债呢!
总归是欠了他的……
“云重紫。”慕君睿沉默片刻,忽然唤她。
“是……”
云重紫低下头,每次慕君睿直呼其名的时候,她都觉得没什么好事。
“你给那个男人吃的什么药?”
慕君睿状似随意地开口,云重紫的头更低了,他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话题,凉凉地回答:“动情之药罢了。”
“呵……”慕君睿把手上的黑子扔进棋盒里,一双黝黑的眼睛半眯着看她,“我觉得你最近很是清闲,居然连这种药都有。”
云重紫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这是以防万一,其实她那里还有各种毒药……
“把那药给我些吧。”
慕君睿忽然道,云重紫奇怪地看着他,不问却已是开口。
“总有用得到的时候,原来有这种连男女都不分的药,我听着也是稀奇……”
慕君睿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眸底有暗潮涌动,“老三是用哪只手拿得扇子?”
云重紫想说不记得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些猜到慕君睿想做什么,于是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好心地嘱咐他:“郡王,这药其实用一点点就够了……不用下那么狠,会死人的,今个儿那男的就是吃太多……耗精力啊。”
慕君睿见云重紫那个谄媚的样子,嗤笑一下,也不知道从旁边哪里拿出一把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这药我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弄出来的……浪费了就是暴殄天物。”
云重紫还要说点什么,慕君睿的目光森冷,“别以为你东拉西扯我不知道你想掩饰什么,说说看吧,关安哲为什么要帮你?”
“关安哲是……”云重紫拉长了尾音。
“你还是自己主动交代吧,在我看到你那把匕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俩有关系。”
云重紫叹了口气,心说她和关安哲真的是清白的,不过又一想如今这身份,也有点不明不白,于是作罢,把那身份抬出来,“那厮说是我表哥……远房的亲戚。”
“这身份也亏他想的出来。”慕君睿嗤了一声。
云重紫连忙附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用拍我马屁。”
云重紫努了努嘴,极小声道:“郡王,我可不敢把您当成马……”
“云重紫,我可听见了。”他斜睨着她,“我可没发觉你有什么不敢的事。”
云重紫只得保持缄默,慕君睿又问:“关安哲这么做是想让你给甘娜公主治病?”
云重紫知道瞒不住他,点点头道:“他只说帮人治病,没说是谁,想来是那个什么公主的。”
慕君睿听了沉思起来,云重紫见他没说话的意思,目光落在棋局之上,此盘已是废局,不过……她看了看黑子角落空出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笑。
慕君睿抬起头正巧看见,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于是拿出一颗黑子落入,道:“这是一步险棋,好在你赢了。”
云重紫诧异地看他,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窥探到了她的心思,但一想此人就是那深不可测的慕君睿,又有些释然,“如果不是白子逼得紧,黑子也不会绝地反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