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客气了。”
云重紫点了点头,眼皮也没抬,擦着她的肩膀,径直和芍药进了院门。
云裳也不介意,错开半步,乖顺地跟着云重紫往里走。
太子府里,逢人就给云重紫请安,她实实在在地应了,身后的云裳却全部避开身子让过,如今云重紫是当今圣上御封的郡主,而云裳呢?
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庶女。
进了二门,就有婆子迎上来,“德容郡主,太子妃请您到她屋里叙话。”
“那就请妈妈带路吧。”
婆子看到云重紫后面的人,有些迟疑地等了等,“请四姑娘先去前面,等下就开宴席了。”
“是,那等下我再跟太子妃请安了。”
芍药看云裳这么乖觉,嘴角没由来地抽了抽,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她跟在婆子后面往前走,小声问:“这云四姑娘是谁请来的?”
“没人请她,听说是侯府上的人让四姑娘来瞧瞧侧妃的。”
芍药默不作声地偏过头,云重紫却但笑不语。
进了太子府的多音阁,婆子给云重紫掀帘子让她自己进去,然后招呼芍药在楼下吃酒。
云重紫一进屋就看到陈寒雪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刚要行礼,陈寒雪虚扶了下,“三娘子客气了,快坐下陪我说说话。”
“怎么就病了?可请了大夫?怎么不叫我来看?”
云重紫凑上前,伸出手就要给陈寒雪把脉,却被她拂开。
陈寒雪懒懒地斜靠在垫子上,“不忙了,我的身子已经不经用了。”
“你还是没想开。”云重紫只得在陈寒雪身前坐下,“你这是难为的自己,命是自己的,可要好好珍惜着,山无绝人之路。”
“我这命留着有啥用的,活着也白白糟蹋了粮食。”
陈寒雪虚弱地笑笑,“你就不用劝我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说些开心的话。”
“好。”
云重紫给陈寒雪的背后又塞了个垫子,把她扶起来,这摸手腕的功夫,她就已经查出来陈寒梅已经是病入膏肓,就是神仙来也回天乏术了。
她微微蹙眉,但面上却没露出半分,笑着和她叙话。
“你要好好养着身子,等开春了,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
“踏青吗?”
陈寒雪抬手拨了拨发梢上的流苏,目光穿过屋里的珠帘,看着外面的暖阳,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来,“记得以前踏青的时候,我们还放过风筝,风很轻,所有人都在笑,可是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云重紫只是静静地听着,陈寒雪像是想起什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后来呀,我们就看到风筝刮到了树上,可是树太高,我和三哥谁也够不到,三哥怕我难过,就爬到树上去,再后来呀,他就摔下来,脑袋都破了好大的血窟窿。”
许是累了,陈寒雪的声音越说越小,“不过好在没留下疤,他那么俊秀的人……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否则他可是要记我一辈子。这样最好,忘了是最好的。”
她不经意抬手一擦,指尖落下泪来。
云重紫还是不说话,门外有人进来回话,“太子妃,前面宴席已经摆好了,太子请三娘子过去。”
陈寒梅听了摆了摆手,“知道了,这种事我不爱参和。”
云重紫恭敬地站起来,低声道:“太子妃,事过千帆,白驹过隙,无论是谁都盼着你好的。”
“我也想好。咳咳……只是没了活下去的意义。”陈寒梅浑浊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去吧,我也累了,想睡了。”
睡就一觉不醒,云重紫知道这个道理,陈寒梅的身子她自己更清楚。
这一去便是永别。
云重紫和陈寒梅不过一面之缘,交情并不深,但有些人并不一定要深交才是知己,有些话不说却已经到了情分。
缘起缘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造化。
出了听音阁,云重紫的心情略略有些沉重,一旁的芍药看出她有心事,低声问:“怎么了?”
云重紫望了望天上的暖阳,苦涩道:“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有云裳的地方能没好事嘛。”
想起云裳那装模作样的做派,芍药就觉得犯恶心。
上辈子的仇是报了,但云裳还真是一条漏网之鱼,云重紫冲她摇摇头,“她不碍着咱们,让她自己折腾去,等坐坐咱们就回去。”
不管云裳是不是翻身了,她都不会让她踩着自己上位。
到了宴席上,所有人已经坐好,太子见到云重紫来,招呼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德容妹妹,上我这来坐。”
太子的左侧坐着今日的上宾关安哲,连其他皇子都坐在下面,只有右边的位置空着的,云重紫也别无选择。
云重紫依次给众人行礼,太子就举杯朗声道:“这新的一年开始了,本想着众兄弟姐妹在一处多聚聚,谁承想关王爷却要走了,我心生不舍,特此开席言情,请关兄不弃。”
关安哲也拢袖站起来,清风和悦地笑答:“殿下客气了,愿两国太平安泰。”
话音一落,坐在下面的皇子和几个大臣也一齐站起来,同声附和:“愿两国太平安泰。”
云重紫双手抬起当在面前,低头饮酒,嘴角却狠狠一抽。
不过几日没见,关安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再次落座,慕君堂笑道:“说起来,我们两国没联姻,但也有一些关联,王爷是德容郡主的表哥,而她现在又是宝亲王叔的女儿,我们两国也算是亲戚一场了。”
底下的人连连称是,关安哲歪过头看了眼云重紫,只是发现她正看着某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坐在地下的慕君睿,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相视一笑,他眼底的冰寒骤然而起,嘴角的笑意却更深。
“殿下说的是,不过我们两国可以真的联姻,之前二皇子和甘娜的事本王很是抱歉,等我回去就请陛下下旨,亲自下聘迎娶贵国的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