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啊云裳,别人学医是治病,她研究的却是剧毒。
乘着马车一路往山下赶,到了侯爵路的巷口,马车就再也无法前行,外面的管家只得打开门,“德容郡主,前面马车太多进不去了。”
“无妨,我们走过去就好。”
芍药扶着云重紫下车,管家小心翼翼地给她引路,“郡主小心路滑。”
云重紫点点头,当日在山上住了几日,她早就为这一日做好准备,先令芍药回家挑了素色的衣裳来,才不至于慌慌张张再回家换,失礼于人。
只是没到太子府,就看到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的人,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尖声的老太监带着哭腔在那宣旨。
云重紫不好过去,只得站在原地就跪下,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太子,太子妃伉俪情深,合葬皇家陵庙,百官服斩衰十日,之后素服至百日……军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百日。”
然后太监命人把祭品一抬抬往里抬,众人跟在身后哭哭啼啼,太子府也没个管事的,现在连管家都来接她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坐镇。
云重紫随着管家往前走,小声问:“谁在太子府主持事宜?”
“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子乳母。”
云重紫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太子府的管家来亲迎她下山,必定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那自称姓童的管家绕过众人,领着云重紫和芍药从角门进了太子府的后门。
云重紫也不问,童管家带着她一路无话去了后院,所有人都在前厅等着,院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下人,见到童管家和云重紫行礼后又低头走远。
到了听音阁,云重紫就明白了,童管家让芍药留在门外,又亲自给云重紫推开门,“德容郡主,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你。”
云重紫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垂首进了门,里面悄无声息,正厅没有人,但卧堂里有声音传来,“三娘,本宫在这。”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身边没有人,云重紫略微弯腰地掀起帘子,跪在她面前。
“起来吧。”
唐婉柔的声音有些沙哑,那种沙哑是哭得太久而积压下来,沙哑声中又带了些许小心翼翼,仿佛紧紧绷着一根线,在看到云重紫时,她心里的那根弦颤了颤,目光里透着悲哀与一点点火光。
“来看看太子吧。”
“是。”
云重紫缓缓走上前,就看到床上病房着一男一女。太子慕君堂一身白衣,陈寒雪则是身着素服,并排在里侧。
云重紫先冲站在一旁的皇后微微点头,她知道唐婉柔是想让自己摸脉,一来是不信慕君堂走得那么突然,二来是想试探自己,太子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
云重紫摒去杂念,探了探慕君堂的脉象,确实是没有的,死得透透的,按照他身上的僵硬,大行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她有转过身对唐婉柔行礼,答道:“娘娘,太子已经升天了。”
唐婉柔眼底的火光倏然就灭了,身子踉跄一步往后直退,云重紫连忙站起来扶着她,“娘娘,您要保重。”
“之前上元节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会突然……突然……”
云重紫沉默,唐婉柔大手一挥,“去好好查查,我就不信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做娘的都是爱子心切,哪能那么甘心自己唯一的孩子就这么去了,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大元的太子殿下。
来之前,云重紫就料到会发生这事,她称了一声是,又转过头继续查看慕君堂。
慕君堂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似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身上没有外伤,但是云重紫比谁都清楚,慕君堂是中毒而死。
那毒必然是云裳在给她梳头的时候下在云金钰的身上,然后他是在和云金钰换血的时候,就必然逃脱不了。
云重紫迟疑地看了一眼唐婉柔。
“有话就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本宫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云重紫垂下眼眸,“我需要给太子殿下放点血。”
“放血?”
唐婉柔的声音陡然拔高,“难道这问题出在血上?”
“三娘只是怀疑,毕竟太子殿下的没有外伤。”
“是啊是啊,连太医都查不出来。”
唐婉柔严肃起来,“你去做吧,本宫准了。”
云重紫找不到匕首,就向唐婉柔要了头上的凤钗,扎在慕君堂的手指上,她用茶杯接了点血。
血色乌黑,还有一股恶臭,唐婉柔立即就跳起来,“黑血!皇儿是中毒而死吗?”
皇后以前是端庄的,就是太子突然薨逝,她也没又一夜之间苍老,只是整个人都分外憔悴,脆弱的有些敏感。
云重紫从袖子里翻出银针,在黑血里试了试,眉头皱得更紧,“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确实是中毒。”
“是谁!”皇后猛然站起来,“到底是谁要害我皇儿!是谁!”
唐婉柔激动起来,把手中的凤钗一把扔在地上,又一抬手把手边的茶全部扫落在地,黑血流了一地,云重紫不急不慌地跪下磕头,但并不说话。
云重紫不说,唐婉柔未必不知道。
很多时候,在太子的事,唐婉柔在云重紫面前是不掩饰的。
那个严肃又端庄的皇后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快变得正经起来。
唐婉柔除了是个母亲,还是一国之后。
“本宫听下人们来说太子薨逝前去了云侧妃那里换血,难道说……”唐婉柔猛地看向云重紫,眼中透出精光,“是云金钰的血出了问题?她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有毒了?”
云重紫自然知道原因,但她一句也不会提,有些真相是需要自己去查的。
唐婉柔再次沉默下来,微叹了口气,弯腰把云重紫扶起来,“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只是怎么突然去了佛法寺了?”
云重紫垂眸,“之前在菩萨面前许了愿,我是去还愿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三娘的错不该离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