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样的婚事后必有隐情,也不会幸福美满,也就不再说吉利话讨没趣。
十全妈妈给云金钰绾起倭堕髻,青丝垂肩,戴凤冠、罩上喜帕。
做足了事,她就出去领赏去了。
云金钰站也站不稳,只能由一旁默默垂泪的夏妈妈扶起来向沈怡琳行礼,“母亲,今日我就嫁人了,请你以后好好保重。”
沈怡琳泪刚止住,听到云金钰这么哀怨的开了口,立即抱着她痛苦,“阿钰,是母亲对不住你。”
“母亲。”云金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故意不让云重紫听见,才起身。
云金钰双腿不便,也本应由男子背上花轿,不过云锦鹏的腿也不好,云呈祥更不会做这种事,只能由家中的老妈妈背着走出门。
在经过云重紫身边时,云金钰忽然拍了拍老妈妈的肩让她停下,她低头从喜帕下只能看到云重紫的襦裙,那是双好腿,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这些日子的痛苦折磨,只让她明白一件事,权利让她弯腰,必定也能让云重紫碍于权贵向自己弯腰,她今生成了这副样子全都拜云重紫所赐,她除了嫁给太子别无他法,那就利用自己的权贵让云重紫受尽痛苦的折磨。
“云重紫。”云金钰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
云重紫漠然的看这眼前被蒙着头的女子,就听云金钰道:“你害我至此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就诅咒你,今生所嫁并非心中所爱,你的心一辈子都无法安宁!”
云重紫微微眯眼,一旁的芍药向外头喊了一嗓子,“吉时已到,请姑奶奶上花轿。”
屋里只站着沈怡琳的人,内宅未出阁的女子都不许进来,云重紫是要送亲的,要与云金钰的花轿一起去太子府后宅。
云重紫一直怔忪在云金钰的话中,芍药看出她心中的冷然,拉着她的手笑道:“三娘,天地因果,报应不爽,云金钰是自找的。”
云重紫反握着芍药的手,“我知道的,我只是在想甘娜去哪里了?”
“她一早就和关王爷进宫了,说是皇上觐见,晚上在太子婚宴上应是能见到的。”芍药扶着云重紫往外走。
云重紫一路皱着眉上了软轿,前面就是云金钰的花轿,她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也许皇后也是防着云金钰会耍出什么花样来,一路派了禁卫军保护,花轿从威信候府出来,一路吹吹打打绕着永康城转了几圈,路旁百姓的了不少赏钱,无人不为这场婚宴说吉祥话,都说威信候府这是要翻身了,府上不只出了个太子侧妃,把太子爷的病弱冲淡了,就连那入了匠人的庶女也得了皇族的高眼,治好了太子的病,双喜临门才是。
这一路没有风波,云金钰的花轿直接送进了太子府,却只走的角门,云重紫下了轿正看见太子走过来,心说还是自己想多了,以云金钰双瘸的腿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即使有什么阴谋诡计,应该也使不出来的。
之前她来过太子府几次,但除了诊治外,并不曾和太子说过什么话,这次太子大婚,她也只站在远处看着他穿了一身大红喜服缓缓走过来,他的动作极慢,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样,可是因云重紫学医,又时常替他诊治,知道他如今的身子其实早就掏空了,除了药物扛着,就是换了血,也不会活太久……
云重紫见太子慕君堂看过来,她俯身向他行礼,在她眼中,眼前踢轿门的男子,和背出来的少女,都已经是命不久矣的两具尸体了。
是人总该死的,只不过是怎么死,如何死,死在谁的手里。
因是娶侧妃,前面婚宴也只是晚上开席,这才过了午后,天就阴沉下来,整个院子除了云重紫外,一个下人也没有,云重紫就站在婚房外,心里漠然地想着屋里应该发生的一切——先是喝交杯酒,然后云金钰昏厥,放血……
云重紫的表情越发冷酷无情,她背着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惊雷中好似掩盖住了什么惊叫,然而这天公却只打雷不下雨,一道道闪电就劈在她的头顶之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仿佛一伸手,那雷就会钻入她的心底。
不过,她始终是漠然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婚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有人一身血腥味地走出来,云重紫偏过头,就见慕君堂比之前精神了许多,整张脸带着血,连齿缝间都还残存着腥红,“三娘子,辛苦你了。”
云重紫向慕君堂木然地行礼,“这是三娘的本分。”
“做的好,我会重赏。”
“太子该谢的是我的大妹妹,只望太子能照拂她,已是我们全家之福。”
慕君堂满意云重紫的态度,欣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没有你和云金钰,我又怎么会好起来。她嫁给我,就是我的人,她的血流进我的身体里,即使这辈子都是处子,我们也血水相容。你放心,我会拿最好的补药给她供着,她的命可关乎我的生死,我会好好待她的。”
云重紫的腰弯得更低,“谢太子,请您沐浴更衣,晚宴就要开始了,皇后见到你身体安康,定会要与您多喝几杯。”
“哈哈哈……那是自然。三娘子今晚也要多喝几杯尽兴才是,这里就交给下人弄吧,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慕君堂仰头大笑,他是尝到换血的好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像是注入进一道新的生命,正觉得得意,根本不会多看屋里床上之一眼。
他大步走向隔壁的院子,有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就跳出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衣裳给他换了。
慕君堂既不像皇上那般深情,也不如宝亲王那般专一,他身上流着是帝王的血,无论祖上出过几位专情又专一的男子,到了他这里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即使打过几次交道,云重紫也看得出来他是无情的。
久病之人的通病,脾气最为怪异。
云重紫站在婚房门口,漠然地回过头,一屋子凌乱,到处都是散乱的红绸衣物,血腥充斥着整间屋子,地上,桌上,床上都是血腥,而躺在床上的女子一丝不挂,双臂垂在床沿上,手腕到脖颈,浑身上下都被血染得面目全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