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连云重紫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去,刚拐过路口,就听有人尖着喊了声“抓流氓啊”,陡然一声喊叫,把阮如玉吓得当场失了魂,“这是怎么了?”
云重紫也一脸茫然,转过身看向街尾,就见一个人抱着头满身狼狈地抱头逃窜,“我没……没有啊……”
“娘……”云重紫指着跑在最前面的男子,惊疑地瞪大眼睛,“那个好像是……威信候啊?”
阮如玉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人追赶的云致远,他跑得不快,后面追赶的人拿着棒子扫把追赶出来,还有人拿着烂菜叶子扔在他的身上,嘴里喊打喊杀的,他那样子比之前更狼狈。
两人远远地看着也不上前说话,云呈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幽幽地说道:“哎呀,我就道这威信候不是什么好东西,出了我们面馆居然爬人家墙头看别人洗澡呢,真是下流无耻。”
说完,他和云重紫偷偷看了一眼阮如玉的脸色,只见她冷硬的脸上终于柔和下来,她见云致远那副狼狈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伤心与痛恨只有在此时才会稍稍缓解。
恶人自有恶人磨,阮如玉自然知道这肯定是祥哥儿的坏主意,但是责备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她歪过头正对上一双儿女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幽幽地叹息,便快步走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云重紫跟上前,站在阮如玉的房门口久久无话,祥哥儿担心不已,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问:“三娘,你说娘她……是不是生咱们的气了?”
云重紫摇头,她心里明白娘亲一时半会是想不通的,等待了十几年的夫君,早在心里已经死去,虽然十几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但毕竟夫妻感情还在,正是因为她心中有情,才会坚守十几年,拒绝了再嫁,独自抚养他们姐弟,也正是因为有爱,她才会那么尽心尽力。
可是,那个已经在生命中消失了十几年的夫君又突然出现,不仅如此,还是高官侯门的大老爷,有钱有权有妻有子,她这十几年的苦苦等待和煎熬都是错付了。
那心中的苦楚,哀怨,痛恨与伤感纠缠在心中,足以让自己悔恨终身。
云重紫完全能感受到娘亲的心境,曾几何时她重生之初就是这般,她不想让娘亲蒙在鼓里,有时候鲜血淋淋的痛也总比自欺欺人的好。
早在上京之前,云重紫就做足了这一天重逢的准备,她了解娘亲的性子,哪怕受苦的是自己,她也不会去怨天尤人,但她绝不会允许软弱的妥协再次发生,她宁愿母亲恨着,也绝不会让母亲原谅那个混蛋。
早晚有一日,她会撕开云致远丑陋又自私的面具,让母亲另嫁他人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整整一夜阮如玉都没有走出房门,云重紫和祥哥儿也一直在门口守着,直到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落在灰扑扑的窗棂上,房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
祥哥儿猛然抬头,就见阮如玉拿着一根荆条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她的大腿说道:“娘,您要罚就罚我吧,此事与三娘无关。”
云呈祥说的是云致远被当流氓被街坊群殴的事,此事确实是三娘出的主意,当然,他心里也是想这么做的,便欣然同意了。
效果到挺好的,看着云致远被打得伤痕累累,他就觉得爽!
可这话也就敢偷偷和三娘嘀咕,万不敢在阮如玉面前露出半分,他忍着笑意在娘亲面前一脸严肃。
阮如玉拿着荆条出来高高举起,却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把云呈祥震惊得一动不动,还是三娘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她,“娘,您这是做什么?”
“子不教母之过,是我没教养好你们。”阮如玉挥开地上的云重紫,朝着自己的胳膊又是一鞭,“是娘的不对,昨天那个男人……他……他就是……”
云呈祥反应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大声喊着:“娘,你不要打自己,要打就打我吧!是我的不对,不该对那人使坏,可是他……根本就是薄情寡义的小人啊。”
“你……你们……”阮如玉看着一双儿女坚定的目光,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她颓然地放下手中的荆条,“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就是你们的爹?”
经过一夜的思考,阮如玉还是决定告诉一双儿女那人就是他们的父亲,想到曾经她对他们说,他们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有学识最有风度的男子,可是如今他另娶他人,做了负心汉,让这双儿女如何看待自己,看待他们的亲爹!
她可以恨云致远是负心汉,但她不希望一双儿女恨自己的亲爹啊。
云重紫缓缓跪下,没有直接承认,“女儿不孝,让母亲难堪了。”
“娘,我知道您难过,可是不要这么惩罚自己,您这样还不如打我,反正我皮厚肉糙经打。”祥哥儿趁机把阮如玉手中的荆条抢过来。
“你们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待他?不管他如何薄情寡义,但是都是你们的亲爹!”
“娘,我们没有那样的爹!”祥哥儿听了这话急了,“他离家十几年,对我们不闻不问,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爹!”
“可是……”阮如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怎能让自己的孩子恨父亲,他们可是骨肉相连啊。
云重紫又道:“娘,我们把他当爹,那他是否把我们真当儿女?就算这十几年他不见我们,另娶他人我们都不计较,那为何见了面后被我的几句话就打消了认亲的心思?他若真有心,为何又要改口?”
“他……”阮如玉被云重紫的一番话顶得哑口无言。
“娘,我们不是不认爹,但是您可曾想过,如果我们认了这个爹,以后将面临什么?”云重紫看了一眼旁边,“祥哥儿,你来说说威信候府的情况吧。”
“娘,其实我也是之前见威信候家的人找三娘看病,在武学里和几个贵族子弟聊起来才知道,云致远……”祥哥儿直呼亲爹的名讳也不觉得不妥,他见娘亲没有反对,便有了底气继续道:“云致远当年进京赶考当了状元,被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看上,当时的老威信候,就咱家那个远亲正寻思着从族里找个人过继过来袭承爵位,听闻云致远当了状元还娶了丞相之女就把他找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