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孙璇荣摘了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借着握云重紫的手给她套上,“我也是听说府上的小少爷病了,只带了些补品来,初次见你,也没什么大礼,三娘子就别和我客气了。”
云重紫见那镯子很是眼熟,眼皮一跳,想起桩旧事来。那时她刚过门,第二日行拜见礼,孙璇荣大概是看在顾耀中疼她的份上,送的就是此时手上这镯子给她,云秀荷只不过得了一只金子打造的镯子,云秀荷就为了这事也记恨上许多日子,未出几天就使计让她当众打碎了翡翠镯子,孙璇荣知道后,一句话也不问就直接罚了她。
事后很久她才明白,孙璇荣根本就是借着这镯子挑起云秀荷的怒火,好让云秀荷牵制她,她这个婆婆再用尖酸的语言一挑拨,云秀荷更是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候她在康乐侯府的日子,着实像光着脚踩在刀刃上,每走一步都是冰凉的疼。
“谢夫人厚礼,但无功不受禄,三娘实在是受之有愧,有夫人的一片厚爱之心,三娘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不敢收您如此厚礼,请夫人收起来吧。”
孙璇荣一听面上就不高兴了,果然是乡下来的,不识大体,连说话也没了之前的热切,强拉着她的手冷冷道:“你就放心拿着,一个镯子我们府上多的是,之前我也是听过三娘子的一些传闻,怎的三娘子只看得上七郡王的礼?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礼就瞧不上了?”
云重紫面上一僵,心道这镯子总是能被孙璇荣拿到话柄的。
她哪里是来看自己的,明明是来给她添堵的!
云重紫颇为无奈,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孙璇荣为何会突然要见自己?难道是为了顾耀中?
可是她又是一向,也不应该啊,她和顾耀中在青州只见过两次面,说话统共还不到五句,再者说顾耀中也没有能耐差遣自己的娘亲来威信候府来,专门看她这个小小的大夫,一见面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重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孙璇荣刚一见面来的这一出,是奸还是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云老夫人也看出孙璇荣的刁酸,她现在心里很是是向着三娘子,于是笑着给她解围,“你别难为她,她哪里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又是初次见她,出手这么大方,我可是知道的,那镯子是你娘家的东西,怎好舍得给了个孩子,你快收起来吧,别再吓着她,你若是真疼她,就允了她的说法。”
云重紫一听,瞬间觉得云老夫人亲近了许多,人活着果然要投其所好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了云锦鹏,才讨得了云老夫人的喜欢,也许还有个原因,怕是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加上之前的事,她才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向着自己,若是前一世的际遇,老太太哪里肯对她开口笑个半分,她连云秀荷都不疼,更何况替自己说话了。
她悟透了这点,心里更加认准了老夫人说话的重量。
云重紫向她二人又是一礼,大户人家规矩多,总归是礼多人不怪。
“原来这镯子是夫人娘家传下来的,肯定是千金都难换的心头好,如此贵重的东西三娘更不能收下了。”云重紫见孙璇荣不搭理自己,就转过身对云老夫人开口道:“三娘向来粗手粗脚,问诊识药免不了磕磕碰碰,戴在手上自是好看,可是打碎了,就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好心了。这镯子就是给了我,我实在也派不上用场,只会白白糟蹋了好物件,还不如夫人好好收着,也不辜负老夫人也是替夫人着想。三娘笨嘴笨舌也不会说话,请夫人多多海涵则个。”
孙璇荣心中哼道:三娘子哪里是笨嘴笨舌,根本是能说会道的很嘛!她送个镯子,居然还送出罪过来了。当她愿意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啊,若不是老侯爷让自己来看她,她才不愿意跑这一趟呢。
这个三娘子如此不识时务,她还省下了呢。
说起来,孙璇荣也搞不懂,为什么老爷子听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被灼伤了,居然会那么紧张,一大早就让她来看看送些礼物。
这三娘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老爷子自然不会动了续弦的心思,只是听说她有点医术,救过七郡王的命,难道是想和郡王府攀关系?
当初就是三娘子治好了七郡王,还把那祸事算在自己儿子头上,断了他宝贝儿子的仕途,每每想到此她就心里有气。
也就是因着这个原因,孙璇荣就乖乖地听了老爷子的话,想来看看那三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今日瞧来,她满脸病容,又是匠人,心里对她更没什么好感。
孙璇荣没好气地把翡翠镯子重新套回了自己手上,“罢了罢了,我今日就卖老夫人一个人情好了。”
云重紫低着头挑起眉梢,敢情自己这镯子收是错,不收也是错。
云老夫人听了孙璇荣如此刻薄心中不喜,她这叫什么话,为了个镯子还能整出一个人情来!想当初康乐候可是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她,两家人是一同随圣祖爷打天下的,就连当今太后都与她和睦,她孙璇荣算什么东西!
仗着自己的小姑子在宫里当贵妃,看她们威信侯府没落了,就逢高踩低,她就偏不信,威信候府里的孩子没有一个能耐的。
云老夫人把目光看向三娘子,想到她的医术,还有打听来的,她弟弟在武学里是拔尖的,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两个孩子接回府中的想法,越发对三娘子和颜悦色。
“人见也见过了,三娘子身上还有伤就先回去歇着吧,这孩子也是不容易,一个人扛着鹏哥儿从火海里跑出来……”
云老夫人说到此处就有些伤情,吴妈妈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安抚她:“老夫人最近总是伤感,鹏哥儿不是没事了嘛,前个夜里你就没睡好,被大火惊到了,昨晚也总是噩梦梦连连,你可不能再哭坏了身子。”
吴妈妈伺候了老夫人多年,最懂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别劝我了,我已是不中用的了,脑子也糊涂,我是不是忘记给世子妃上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