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回到家里之后, 就开始通过各种渠道, 联系他的旧日姐妹。
说是姐妹, 其实男女都有,不过男的都是基佬, 所以统称为“旧日姐妹”。
其实要认真论起来,肖遥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他这人表面上柔柔弱弱跟谁都很好, 其实颇有些势利眼,人际交往基本都奔着钓金主去的,你是什么人,就容易交到什么样的朋友,所以他比较熟的都是十八线小网红啦,基圈名媛啦, 这些人参加生日宴, 不要求和过生日的人熟不熟,只要有钱人的圈子,他们都愿意进,所以即便他通知的有点晚了, 大部分人还是都一个个都热情答应, 要来捧场。
毕竟周家阔少的生日宴, 他那帮非富即贵的朋友也会来, 这是他们网红的狂欢呀。
肖遥自然也要请周海权参加,不过周海权说他没空:“中午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中午的时候,周彤就赶回来了, 周思语和周海东也会从学校回来。毕竟有些场合不适合全家人一起去,如果每个人都顾及,生日也玩的不痛快,所以周家的传统,过生日,中午家里人好好吃一顿,晚上就可以出去和自己的朋友狂欢。
肖遥还挺紧张的,因为自从他头一次跟着周海荣进这个家以后,这是第二次和周家全部的人一起吃饭。
周思语小姑娘,也喜欢她,倒是好相处,他其实还蛮有些怕周彤,尤其是见了她指着傅清芳骂的视频之后,觉得这个大姑子应该比她表面看起来还要厉害。也不知道周彤对他是什么看法,喜不喜欢他。
周彤回来的时候,是周海权亲自去接的,他们姐弟俩关系最亲。周彤见了他就问:“老二跟他那对象,肖什么的,分了么?”
周海权说:“没有。”
周彤就特别吃惊:“看来老二这次是认真的啊。”
“这才处多久。”周海权说。
周彤就笑了,说:“那倒也是,他最长的,处了三个多月呢。”
周家人其实都不大看好他们这一对,周彤上次临走之前,也交代周海权要压住:“老二那三分钟热度,哪次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他再说这次不一样,这次认真的,你也别全信。平时谈恋爱也就算了,结婚是大事,他以为结婚像买东西么,不喜欢就可以撂开?”
周家的封建大家长不止周海权一个,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周彤作为长姐,虽然不管事,但也是隐形大家长之一。
“这次姐夫没跟你一起回来?”周海权一边开车一边说,“可有小半年没见他了,工作这么忙?”
周彤笑了笑,一只胳膊抬起来倚着车门,手微微蹭了蹭下巴,说:“当医生的,就这样,如今在瑞典参加个什么会呢,我说我弟弟生日,你要不要去,他说没空,我也懒得问他了。”
周海权便没有再多问,周彤说:“这趟回来,我得多住几天,还是国内好。”
“想住多久都随你。”周海权说。
不过周彤回到家里,只看到周思语和王姨出来接他,还是有点吃惊:“他不是搬到咱们家里来住了,人呢?”
“他忙着呢,”王姨笑呵呵地说,“海荣过生日,他在外头给他筹办生日宴,昨天已经忙了一天了,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最后的布置他得去看一下,午饭前肯定能赶回来。”
周彤还想说什么,小妹周思语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开始撒娇了。
肖遥不在家,周海荣和周海东在四楼下国际象棋。周彤换了衣服上去,推门就骂:“好啊,我大老远跑回来,你们俩楼都不肯下。”
周海东笑着抬头,说:“大姐,你怎么又变漂亮了。”
周彤笑着在他背后坐下,伸手推了一把周海荣的脑门:“寿星佬,怎么,看不见我这个人啊?”
周海东说:“二哥的王马上就要被我将死了。”
周海荣搓着下巴,眉头紧皱,伸手摸了他的“马”,周彤笑着打他:“你又走错啦。”
周海荣赶紧收回手来,周海东却已经嚷着:“摸子动子,摸子动子啊,这是规矩!”
他说着就伸手把周海荣的王给将了。
周海荣气的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通红:“不玩了不玩了,老输!”
周海权也进来了,说:“老二又输了?”
“他有赢过么?”周彤笑着问。
“那你们有赢过大哥么?”周海荣气急败坏地说,“五十步笑百步!”
“来来来,今天我们每个人都跟你比一比。”周彤招呼周海权坐下,然后对周海东他们说:“咱们每个人跟他来一盘,说不定就赢他了呢。”
说是一对一,其实是三对一,周海荣和周海东分坐在周彤两侧,帮着出谋划策,周海权捋起了袖子坐在对面,气定神闲。
肖遥急急忙忙从“红色妖姬”赶回来的时候,王姨正笑盈盈地从楼上下来。他忙摘了背包,喘着气问:“大姐回来了么?”
“回来好一会了,如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正在楼上下象棋呢。”
肖遥上楼去看了一眼,刚走到棋牌室门口,就听见里头好热闹,周思语说:“大哥又要赢了!”
“别扰乱军心啊,”周海荣的声音传出来,“看我非要赢了这一把。”
他偷偷朝里头看了一眼,就见里头一对三,杀的正热闹。难得看到周家这几个兄弟姐妹如此融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于是便又偷偷下楼去了。王姨见他下来,笑着问:“你怎么没去看他们下棋,一对三呢。”
“我看见了,怎么是一对三,大哥下棋是很厉害么?”肖遥问说。
“那可不是,你不知道,他上中学的时候,还代表市棋牌中心参加过全国国际象棋锦标赛,得了个青少年组第二名呢。他啊,从小爱下象棋,太太的父亲是棋牌大师,所以太太从小就教他们兄弟几个下象棋,只是他们几个,海权下的最好,从来没输过。这不,他们三个今天联合起来,想要赢一把呢。”
肖遥对这些豪门子弟的优秀程度又多了一层认识,周思语小小年纪会几门外语,琴棋书画只怕也有涉猎,更不用说周海荣他们了,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啥都赢在了起跑线上。
“他们几个,是不是都挺厉害的?”肖遥坐下来一边帮王姨摘菜一边问。
王姨说起他们兄弟姐妹的优秀来,简直像是在夸自家的孩子:“不是我从小看着他们长大才说这种话,海荣他们几个,真是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强,就是海荣,当年上学的时候,成绩也是很好的,就更不用说周彤和海权了,尤其是海权,德智体哪一方面在学校不是拔得头筹的,他上中学那会得的荣誉奖状,攒了那么大一箱子,”王姨说着忍不住给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事,什么哈佛牛津的,他肯定拿着全额奖学金上。”
我擦,这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嘛,肖遥这个从小作为“别人家的孩子”长大的优等生,都有些自惭形秽了。这世上真的有些人,优秀到你看不到,也想象不到他们所拥有的样子。
于是他笑着对王姨说:“你是不是觉得他最完美,一点缺点都没有啦?”
王姨笑着说:“那倒也不是,他性格就不如海荣海东两兄弟,少年老成,还有桃花运不行,”王姨叹了口气,“我也真是奇怪,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桃花运那么差呢。大概他这人有些古板,不大讨女孩子喜欢。可是他这家世条件,一般女的又配不上,人太优秀了,匹配的对象反而少了。”
肖遥忙点头,这话他很认同:“他要求应该挺高的,像我这样的,海荣看得上,他就肯定看不上。”
王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遥这话她认同,但也不能点头,不然岂不是默认肖遥不够优秀了?
“你别在这帮我了,上楼跟他们玩去吧,饭也马上就做好了。”
“今天本来打算给海荣做个菜的,可惜太忙了。”他是真没想到,布置一个生日宴,竟然那么麻烦。
“那等会吃饭的时候,你给他亲手下个长寿面。”王姨说。
肖遥点点头,忽然见王姨又笑了,他笑着看向她,问:“你怎么这么笑?”
“我发现你跟海荣感情越来越好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海权肯定也会接受你的,我是为你们高兴!”
这话肖遥听起来很是感慨,他想,在《豪门男媳》里,在意外发生之前,那个肖遥的感受也是这样的吧,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和周海荣越来越好的时候,突遭变故,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后来一连串失控,终于导致了这段感情的崩溃。他那种人,肯定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多么像曾经的周太太。
而当他以一副周太太的模样出现在这个家面前的时候,周海荣是怎么看他的,周海权他们,又会怎么看他。厌恶的,怜惜的,同情的,亦或者冷漠的?作为看客摩拳擦掌看大戏,作为剧中人,心情倒是有点复杂呢。
“差不多了,你上去叫他们吧,可以开饭了,菜一下子都做出来也不好。”
肖遥便洗了手上楼去了,到了棋牌室门口,发现周海荣正在嚎:“不行不行,今天我生日,你得让我一步!”
“让你多少回了。”周海权说。
肖遥进去,周思语最先看到了他,忙喊道:“快来看我二哥要输了!”
周海荣瞪了她一眼,周思语就跑过来拉着肖遥过去。肖遥腼腆地跟周彤打了招呼,叫了声“大姐”。
周彤笑着说:“叫周彤姐就行。”
周海荣闻言就回头看了周彤一眼,周彤推了他一把:“好好下你的棋。”
肖遥也不在意,笑着说:“周彤姐,王姨说可以开饭了。”
“下完这一盘。”周海荣说,“肖遥,赶紧站我后边,给我点好运气。”
肖遥就很亲热地靠着他的后背,看着棋盘说:“我不懂国际象棋,是什么规则啊?”
他以前只下过中国象棋,围棋也会一点,就是没下过国际象棋,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周海荣就给他解释了一下兵马象车王后各自的走法和大概规则,肖遥聪明,一听就懂了,在后面静静看他下。
相比较周海荣这边三姐弟互相出谋划策,周海权坐在对面则安静了很多,一只手里端着一杯茶,时不时喝一口。大概是兄弟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气氛又这么好,所以他脸上时不时地还会露出一抹笑容来。肖遥发现这两兄弟的手都非常好看,周海荣就不用说了,天生弹琴的手,周海权的手也是修长洁净的,指甲打理的尤其平整干净,手背上隐隐露着青筋。
周彤在他身边坐着,忽然看着他搭在周海荣肩膀上的胳膊,问:“老二送的?”
肖遥闻言扭头看了周彤一眼,见周彤正盯着他手腕上的那串黄花梨手串看,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昨天周海荣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在商场给他买的。在送礼物这方面,周海荣非常富家少爷做派,这手串要好几万呢,有淡淡的香气,柜台小姐把这手串吹的天上有地下无,说能养生。
可是周海荣不懂的是,他送肖遥的东西越多,在外人眼里看,肖遥就越像是个攀图富贵的拜金男。周彤是识货的人,自然知道这手串不便宜,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别动这个子,”肖遥忽然出声,拉住了周海荣的胳膊,“你走这,不出两步大哥就把你王给吃了。”
周海权抬头看了他一眼,肖遥却在认真地盯着棋盘看,然后指挥周海荣:“动你的后。”
他说完便抬头看了周海权一眼,笑着问:“大哥,可以么?”
周海权说:“你走。”
肖遥便伸手替周海荣动了他的后。
“噢噢噢噢,我看出来了。”旁边的周海东说。
周海荣说:“走这一步不如刚才那一步啊,我刚才可以直接将他的王了。”
肖遥蹙着眉头看着棋盘,没接他的话。
肖遥下棋,下一步看三步,已经成了习惯,显然周海权看的更远,心思更缜密,他拖了好几步,最后还是被周海权将了。他这种初生牛犊,和周海权还是不能比的。
“真是第一次下?”他问肖遥。
肖遥点头:“下的不好,不该插嘴的。”
“比老二强。”周海权说。
周海荣听了也不恼,说:“我们家肖遥,聪明着呢。”
众人下楼去吃饭,这顿饭难得吃的热闹,气氛和他第一次来周家吃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最后的时候大家为周海荣举杯,说祝福的话,周海权说:“希望你工作上越来越顺利。”
周彤说:“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周海东说:“希望二哥赚大钱!”
周思语则说:“我祝二哥早点结婚,让我有个真的二嫂!”
周海荣立马说:“这句说的好,这是我今年的主要目标!”
他说着就看向了肖遥,肖遥举着杯子说:“我就不说什么祝福的话了,就把所有祝福都给你。”
即将发生的那些事,虽然伤身伤心,但对他们两个而言,其实都是通往幸福的荆棘道路,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痛苦是暂时的,是为了更幸福的未来,那便应该义无反顾走下去。
他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酒入肚中,一扫他这两日的低迷消沉。
什么都比不过对自由的渴望。与其做一个和周海荣相亲相爱,相爱相杀的情侣,他更希望做真正的自己,周海荣爱的不是真正的他,而真正的他,也不爱周海荣。
他得自由,周海荣得真爱,两全其美,对谁都没有伤害。
晚上的生日宴定在八点钟,他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在家里。周思语听说肖遥在学钢琴,吃完饭便自告奋勇要教他,他们俩在琴房练习了一会,最后周思语很泄气地说:“不行了,我教不了你了,还是让二哥教你吧。”
肖遥笑着问:“我太笨了是么?”
周思语红着脸,说:“没有。”
肖遥就笑着说:“那咱们不练习了,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他们肯定在楼上玩呢。”周思语说,“我上个洗手间。”
肖遥走到顶楼的门口,忽然听见周彤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不喜欢肖遥啊?”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你呢,是喜欢还是爱?”
“当然是爱了。”
如果不是听见这段对话,肖遥几乎都忘了小说里的这个情节。小说里肖遥很爱听墙根,他因为听墙根知道的真相就有好几个,这就是其中一个。
“那我怎么听王姨说,你还没收心呢,她还得替你打掩护。”
周海荣就笑了,说:“她那是想多了,应酬嘛,哪有不叫妞来陪的,我又不喜欢女的,搂着亲几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我还不乐意呢,没办法,谈生意嘛,都这样。”
“你看你大哥,他怎么就不这样?”
“大哥以前刚做事的时候家里有长辈撑着,现在地位在那摆着,自然不用看人脸色,我这才刚上任,还没站稳呢。你放心了,这些肖遥都知道。”
这一点倒是真的,这些原作的肖遥都知情,他对周海荣的要求就是“只准点公主,不准叫少爷”,得有底线。倒不是他贱,而是这世道就这样,做生意的,这样的应酬,十有七八。他找了个豪门阔少,就要有所容忍。
肖遥就静悄悄地下楼来,自己到了外头的庭院里,遮阳伞底下坐着,看庭院里的花。
今天日头大,花的香气也被烤热了,带着腐败般的香甜。他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有一只鸟落在他附近,也不知道是什么鸟,一点不怕生。
周家大宅坐落在半山上,家里常有各种鸟飞过来,他静静地看着那只鸟,那鸟忽然被声响惊动,扑楞着翅膀便飞走了,他回头一看,是周海权。
他坐起来,叫了声“大哥”。
“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难得周海权这么主动跟他说话,肖遥便盘腿坐着,露着光洁白皙的脚丫,说:“有点困,躺一会。”
周海权问说:“晚上的生日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周海权点点头,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别的话。今天天气比较热,周海权午饭后换了件宽松的衬衫,下身穿了个大裤衩,他的身材雄健修长,站着的时候有时候会给人压迫感。气氛略有些尴尬,肖遥挖空心思找了个话题:“大哥的棋艺真好,今天在你面前真是班门弄斧啦。”
周海权在旁边坐下,说:“我是以前专业学习过,胜之不武。”
“我听王姨说了,说你以前下象棋很厉害,没有坚持下来,好可惜。”
周海权坐的有些靠边,遮阳伞不能将他完全遮住,半边脸露在太阳光底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阴影,鼻子的轮廓更加分明:“以前的确想过做个专业棋手,但是家庭状况不允许。”
并不是出身富贵,就一定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作为长子,家庭的变故给予他的压力会更大,责任更多。
你看,周海权今年其实也才27岁,却老成持重的像个中年人。
“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狗啊?家里是不是不能养狗?”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周海权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说:“你要养狗?”
肖遥就说:“我有条小狗……”
“什么品种?”
“就……土狗吧,一般的小土狗。”
“不行。”周海权立即说。
不过听那语气,还专门问什么品种,难道是他对狗的喜恶还分品种??
“是土狗不行,还是什么狗都不行?”
周海权说:“土狗,能长很大吧?”
肖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起来问:“你怕大狗啊?!”
作者有话要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