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线首领宰（二）

　　整整一年, 太宰治都在收集武装侦探社的情报。

　　武侦社的名声不显，福泽谕吉不爱张扬, 江户川乱步的名声又集中在警界, 横滨市没有多少人了解这一个合法的异能力组织。

　　因为他过于迫切的举动，即使再有意隐瞒, 还是被森鸥外察觉到了。

　　他的教导者把他唤去了首领办公室，趣味地问道：“你怎么对武侦社感兴趣了？”

　　明面上，两人是上司和下属。

　　暗地里的关系还不错，太宰治是森鸥外教导的学生。若非太宰治为了隐藏【书】的秘密, 不想被眼光毒辣的森先生发现问题, 找了借口搬出诊所，他和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关系会更好，衣食住行全由对方提供。

　　太宰治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森先生, 完全无法想到对方如此猜忌自己，竟然认为自己羽翼丰满就想夺取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位置。

　　两年后, 这个男人会布局算计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

　　然后。

　　逼迫他臣服, 或者离开。

　　“我喜欢玩, 森先生不知道吗？”不知出于何种心理, 太宰治说出了内心的话, 一种答非所问的真心话, “权势和金钱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我可以玩得更尽情，但不代表我喜欢追逐这种东西。”

　　森鸥外不愧是熟悉他的人, 诧异后，换了一个不再严肃的坐姿，听懂他的意思：“太宰君是在说自己没有野心吗？”

　　太宰治睁着鸢色的眸子，安安静静，宛如水面之下隐藏着危险。

　　“森先生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我只是对武侦社产生了一丝兴趣，它是横滨市唯一具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非官方武装组织，名声却这么低调，我觉得有值得探寻的乐趣。”

　　说完这些话，太宰治很不给面子地想要走了，他被背后的森先生唤住。

　　“太宰君，那边不用太过深究。”

　　“为何？”

　　“唔，有很麻烦的人啊，完全不想你把他惹出来。”

　　“森先生认识武侦社的社长？”

　　太宰治一针见血地指出麻烦的人是谁，得到森鸥外无奈地承认，“是啊。”

　　几分钟后，太宰治脱离了森鸥外的视线范围，回到办公室里，顺便洗清了自己关注武装侦探社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不小心兴趣来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发了一会儿呆，支着脸颊，喃道：“金钱，权利。”

　　森先生，你不信任我的时候，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但是你误以为我不在乎的时候……

　　我开始需要了。

　　风水轮流转，你这个老狐狸总要吃一次亏，不然那么多世界的织田作就白死了。十六岁的太宰治孩子气地找出纸张和相框，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自画像。

　　在确定自己的画技又达到了一个崭新的水平后，他满意地装裱到了墙上。

　　新一轮精神攻击武器到来~！

　　没过一周。

　　一位富豪死去，5000亿遗产引发的争斗爆发。

　　太宰治再次拿出了【书】，正式在上面写下想要改变的现实。

　　【织田作之助退出杀手行业后，单独遇见过福泽谕吉，在他的邀请之下，织田作之助没有立刻加入武装侦探社，而是暂时选择待在港口黑手党。直到龙头战争爆发，港口黑手党死伤惨重，织田作之助最终选择退出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碍于龙头战争的麻烦，根本不知道港口黑手党里有这样一位底层成员，就算他偶然记起来了这个人，也不会再去管武装侦探社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的离开，没有引起港口黑手党的怀疑。】

　　【织田作之助加入武装侦探社，负责照顾百鬼丸，身处于武装侦探社的百鬼丸生活得很好，远离接下来八十八天内出现的危险人物：森鸥外，梦野久作，尾崎红叶，中原中也，涩泽龙彦，费奥多尔·d……】

　　他写下了一大串有可能伤害到百鬼丸的人的名字，最后笔尖微微一颤。

　　【……远离太宰治。】

　　不要看见他杀人。

　　不要看见他日渐浑浊的灵魂。

　　他已经无法做你的灯塔，为你照亮身边的黑暗。

　　“这样就足够了。”

　　龙头战争的问题由黑手党来解决，不牵扯到其他人，不需要织田作之助再为港口黑手党效力，除了自己跳进来的坂口安吾，其他人都会得到幸福。

　　嗯，再次申明一遍。

　　安吾活该。

　　社畜的幸福不就是一辈子工作下去吗？他很好的满足了朋友的愿望呢。

　　太宰治捧起【书】，翻开下一页，在白纸上仿佛看见了幸福的事情，连带着他的嘴角也有了笑容。在无数个注孤生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世界，他为了获得了幸福，在十五岁的时候不断自杀，只为了能够穿越时空去保护另一个人。

　　他今年十六岁，单身，爱好看书，完美的掌握了心跳停止的技术。

　　他也有好好的保护百鬼丸。

　　残缺的人偶少年，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生活下去。

　　两个月后。

　　外界乱成一片，中原中也留意到太宰治的情况，眉头皱起，“你又露出那种令人恶心的散漫神情，知道什么情报就给我说出来！”

　　要说中原中也最讨厌太宰治的地方，莫过于那种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冷漠。

　　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却不说出来！

　　看着别人送死！

　　“小矮子，耐心一点，敌人的目标是港口黑手党，迟早会找到我们的头上。”太宰治推脱责任，自然没有去惹怒部下失踪的中原中也，平行时空的自己可是嘴贱过，然后遭到中原中也怼脸的一拳。

　　“我宁愿敌人直接来找我。”中原中也咬牙，“可恶！欺软怕硬算什么！”

　　太宰治目送着中原中也去找首领，没有起身跟上去。

　　当未知变成已知，参与的乐趣就大大降低，何况是给一条线索就能猜得□□不离十的太宰治，他并没有打算改变为期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

　　只有按照“历史”去发展，才能降低变数。

　　太宰治的神色逐渐漠然。

　　在荒芜一片的眼底，有着少许他人带来的生机还未断去。

　　“织田作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百鬼丸有织田作和乱步先生的保护，在不碰到那些人的情况下会很安全。”

　　“想要让这个世界变成织田作能安心写文的世界，还不够……”

　　“百鬼丸的身体……”

　　他的掌心里握着手机，突然一笑，拨出了一个号码。

　　“骸君，许久不见。”太宰治说道，“横滨市近期比较乱，我想请库洛姆小姐在混乱结束之后，来横滨市一趟，为我修复我朋友的身体器官。”

　　只有在武装侦探社束手无策，又请不起价格昂贵的幻术师的情况下，他们才可能接受一位陌生的幻术师的帮助。

　　他早就借用平行时空的情报，去获取了六道骸的信任，令六道骸知道自己留在黑手党是为了救一个人。相比起要钱不要命、技术又不太过关的玛蒙，不承认自己是彭格列十代雾守的六道骸有足够的内心弱点，幻术能力世界一流，不在意钱财，更容易竭尽全力地救治百鬼丸。

　　六道骸充满个人特色的笑声，穿透力十足的出现，“kufufufu，即使他是你的朋友，要让我一直维持幻术的代价也不菲。”

　　“尽管缔结契约吧。”太宰治语气正经地说道：“百鬼丸是一位好的契约者。”

　　六道骸不可置否：“我的契约者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在没有亲眼见过百鬼丸之前，他不会听信太宰治的一面之词，对失去五感和四肢还能活的人表示怀疑，正常人变成这样应该疯了才对。

　　若真的所言不虚……

　　日本黑耀町，本体在水牢之中的六道骸借助库洛姆的身体出现，眼神微眯，回答了这个有过几面之缘，却令自己欠下人情的家伙。

　　“我会亲自去一趟的。”

　　“多谢骸君了。”

　　“不要一口一个骸君，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你就是在算计我。”

　　“噗。”

　　两人的交谈以轻松的氛围结束。

　　唯有太宰治明白为了这一天，自己谋划了一年。而且在他看来，一个六道骸并不保险，世界顶尖的幻术师都做不到为百鬼丸恢复五感的程度，换一句话来说，研究人造器官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这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脉作为支撑。

　　“等我有钱了，我就在玛蒙那里买包年的皮肤幻术，再让六道骸构筑体内器官的实体幻术，分摊两个人承担的精神压力，在两位顶尖的幻术师联手之下，百鬼丸的身体就能无限接近于正常人……”

　　“百鬼丸，再等一等，龙头战争结束……你就能自由走路了。”

　　太宰治垂下眼帘，删除了“凤梨头”的通话记录。

　　这份焦急。

　　是他如今活着的感受。

　　……

　　惨烈的龙头战争在一夕之间结束，双黑成名，毁掉了一栋大楼。

　　武侦社最关注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他们围在百鬼丸的身边，震惊地看着年龄缩小至十四岁的百鬼丸有了白皙的皮肤，四肢俱全，脸上戴着的面具仿佛是一张真实的面孔！

　　“这是怎么做到的？”社员们觉得完全无法理解，各种猜测，“是百鬼丸身上的诅咒接触了？”“不对啊，昨天还是老样子。”“晶子小姐，还有新人，你们有没有看出是什么原因？”“异能力？”“我不知道。”

　　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一口断定道：“是幻术！”

　　与谢野晶子说道：“幻术？是我们上次放弃的治疗方案吗……”

　　“意大利那边的幻术师？我听说他们有以假乱真的能力，第一次知道居然可以远程发挥作用。”新加入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有些恍然，观察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百鬼丸，对方的变化是在一瞬间出现的，当时社员们都在现场。

　　“不对。”江户川乱步否认道，“百鬼丸一定是碰到过幻术师。”

　　他弯腰盯着百鬼丸的脸，五秒后，说出真相。

　　“是今天……”

　　“晶子带百鬼丸出门采购，百鬼丸不小心被一个人划伤了皮肤。”

　　他去摸百鬼丸的腰部，浴衣上有细小的划破痕迹，是锋锐的武器带来的擦伤。

　　百鬼丸：“？”

　　江户川乱步指着他骂道：“笨蛋，被人弄伤了都不知道！”

　　与谢野晶子有些内疚，但是看清楚伤痕的大小，眼角抽了一下，这太细微了！

　　仿佛……伤害百鬼丸的人都不忍戳疼他。

　　即便没有痛觉。

　　与谢野晶子护着百鬼丸说道：“乱步先生，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要怪只能怪我没有注意到路上有人……”她的眼神锐利起来，“我记起来了，有一个戴眼罩的女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下百鬼丸，还对百鬼丸道歉了，我当时看见百鬼丸没有对坏人的反应，原来她是一名幻术师吗？”

　　江户川乱步气鼓鼓道：“就是她！她故意弄伤了百鬼丸。”

　　他去摸百鬼丸的脸颊，感受到切实的皮肤触感，孩子气的愤怒也烟消云散，“哇，手感好逼真！社长！你过来看一看，百鬼丸有皮肤了！”

　　办公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与谢野晶子问道：“乱步先生，那名陌生的幻术师为什么要修复百鬼丸的身体？”

　　江户川乱步摇头，仅从百鬼丸身上得到的信息量太少了。

　　“可能是怜悯，或者是百鬼丸无意中帮过那个女孩子一次。”江户川乱步说道，“你不是说她戴着眼罩吗？以幻术师的能力，又是年纪小的女孩子，戴眼罩意味着眼睛有缺失，或者是眼睛有异常。”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散发着快乐的光彩，手指去戳百鬼丸的喉咙。

　　“百鬼丸！快说话，说一句中文或者日文！”

　　心眼中。

　　江户川乱步洁白的生命火焰伸出手指，在指自己的喉咙部位。

　　百鬼丸马上就懂了，张了张嘴，以上辈子的说话欲望去冲破封锁已久的禁锢。

　　“呃……啊……”

　　他感觉到了嘴里有舌头，想要哭出来却只能用呜咽声来表达。

　　“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夸张地想把百鬼丸抱起来转圈圈。

　　但是。

　　体力废，抱不动。

　　他只能高兴至极地拿出一根特质的“荧光笔”，用上面微生物的细菌写字。

　　【百鬼丸，除了五感，你的身体恢复了^0^！】

　　语言。

　　是人与人能够沟通的道具。

　　江户川乱步在推测出心眼的效果后，找了很多办法和百鬼丸交流，得知百鬼丸懂中文，他也去学习了中文，彻底了解到百鬼丸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单纯得连穿越时空了都不知道的笨蛋！

　　像这样顽强又可怜的笨蛋，总是会有好心人去帮忙吧，比如他，比如不知名的幻术师小姐，又比如幻术师小姐背后的其他人……

　　总之，别是痴汉就好。

　　“百鬼丸，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武侦社的办公楼外面，一个黑大衣的少年踮着脚往四楼的窗户看去，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就像是看见了心满意足的事物。

　　“对不起，让你晚了一年才能说话……社员们都是好人，一定能照顾好你。”

　　十六岁，百鬼丸仍然坚强的活下来了。

　　哪怕两人并不认识，他活着的信念，便是太宰治活着的信念。

　　夜晚。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白天太过高兴，晚上又看了一会儿【书】，太宰治今天过得非常丰富多彩。然而等到关灯熄火，太宰治休息没多久，便在睡眠中腿抽筋了。

　　这是隔壁叫中原中也的人嫉妒得发狂的生长痛。

　　“疼、疼疼疼——！！！”

　　一道惨叫声从准干部的房间里响起。

　　太宰治抱着自己的腿，在床上滚来滚去，哭唧唧地说道：“百鬼丸……帮我揉一揉腿……还有胳膊！哪里都好酸痛！”

　　可是，会温柔对待他的人并没有出现。

　　太宰治突然清醒过来。

　　他往旁边摸过去，床上哪里有什么百鬼丸，那是【书】中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