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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着急。
她知道祁佑年的脾气。只要纪晓棠活着,祁佑年就不可能甘愿娶她。而同时,她也了解韩太后。韩太后从来不会因为她的要求,而耽误了正事。
“你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韩太后就数落长宁,“阿佑是你的,再跑不了。纪晓棠是咱们的棋子,不一样。你以后见到纪晓棠,一定要客客气气。你实在做不来,就不要见她。”
韩太后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长宁心里不甘,但又不敢真的跟韩太后争竞,而且,韩太后毕竟说了,祁佑年是她的。
有了这一点保证,别的事情,她在韩太后跟前还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
“那以后就让她躲着我,凡是我到的地方,让她退避三舍。”这就是长宁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没错,退避三舍。不过不是她退,是你退!”韩太后严厉地盯着长宁。
“母后!”长宁几乎是叫了起来。
可韩太后依旧严厉地盯着她,目光中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母后,你为什么偏帮着外人。我贵为公主,纪晓棠是什么人,要我躲着她!”
“这是哀家的旨意!”
长宁是哭着离开慈宁宫的,纪晓棠随后就知道了。
“太后是真的心疼县主的,在太后心里,县主的分量还比公主更重一些呢。”方嬷嬷对纪晓棠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太后的恩德,我永生难忘。”纪晓棠立刻低垂了眼帘,似乎很是感动。
方嬷嬷就满意地笑了。
等方嬷嬷离开,纪晓棠的脸色才慢慢地冷了下来。
“长宁虽是太后的女儿,性子却与太后南辕北辙。”纪晓棠对程嬷嬷说道。长宁虽然凶蛮霸道,却是喜是喜,怒是怒,韩太后却是口蜜腹剑。
“谁说不是。”程嬷嬷点头,“这也是件奇妙的事。”
长宁如何,纪晓棠并不放在心上,她只一心听着韩太后那边的动静。
隆庆帝说要帮她和祁佑年,不知道隆庆帝什么时候会付诸行动?
转天,隆庆帝往慈宁宫来给韩太后请安,之后就与韩太后关了门说话,一开始身边还留了服侍的人,后来就将所有人都支了出来。
隆庆帝和韩太后说话,说了有半个时辰,之后,隆庆帝离开,面色十分难看。
纪晓棠在偏殿,听到说隆庆帝脸色难看,心里就暗道不妙。
“陛下可说了什么没有,究竟是什么样的脸色?”纪晓棠就问程嬷嬷。
“陛下什么都没有说,面色……”隆庆帝离开慈宁宫的时候,面色是铁青的。而离开慈宁宫之后,隆庆帝就回了乾清宫。此刻,隆庆帝正在乾清宫中借酒浇愁。
“太后娘娘知道了消息,已经赶过去了。”程嬷嬷告诉纪晓棠。
隆庆帝喝酒,是一件大事。
据说,原本隆庆帝的身体也是龙精虎猛的,却因为爱酒,且不知道节制,慢慢地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爱酒,不知道节制,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纪晓棠听了,就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即便是贵为帝王,也有解决不了的心事。”
纪晓棠认为,隆庆帝应该不是爱酒,而是一直在借酒浇愁,所以才会将身子给喝坏了。
“嬷嬷,你在宫中,就没听说过什么?”左右无人,纪晓棠就问程嬷嬷。
“县主推断的不错。”程嬷嬷告诉纪晓棠,隆庆帝确实一直借酒浇愁,近两年才稍微好一些。隆庆帝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或者并不仅仅是因为韩太后专权的缘故。
隆庆帝,是一个心事很重的男人。
“我在贵太妃的宫里,贵太妃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禁着下面的人,不仅不能多口,就是不该听的、不该看的,也不能去听,去看。”程嬷嬷以前就说过,这是贵太妃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即便是如此,以程嬷嬷的心智和身份,还是能知道不少事。
隆庆帝的心事无人得知,是因为本来就十分隐秘,而且,还被有心人严厉地禁了口的缘故。
“嬷嬷,替我继续打听陛下那边的消息。”纪晓棠吩咐程嬷嬷。
隆庆帝借酒浇愁,韩太后亲临乾清宫,不知道母子两人怎么说的,韩太后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就说隆庆帝已经歇下了。
隆庆帝没有打发人来找纪晓棠。
掌灯时分,韩太后却打发人来叫纪晓棠。
韩太后的脸色很不好,看着有些憔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韩太后才露出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保养的再好,韩太后还是老了。即便是在灯光下,韩太后的衰老依旧无法遁形。
“晓棠……”韩太后的语气不算严厉,但却十足的冰冷,“哀家是一国太后,陛下的生~母。这女官备选,以及贵女们指婚的事情,都是哀家做主。这一点,陛下也早就同意了。他们男人家,每天操劳国家大事,不耐烦这些琐碎。”
“所以,”韩太后说到这里,凝视着纪晓棠。韩太后的目光如此冰冷,即便是纪晓棠,被这种目光盯住,也觉得背后发寒。
然而,韩太后却笑了。
韩太后的笑容,更让人发寒。
“晓棠,你一直很懂是。从此以后,不要去找陛下。哀家只有陛下这一个儿子,陛下是大秦的真龙天子,关乎天下兴亡。哀家不准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陛下!”
韩太后说完这些话,根本就不容纪晓棠说什么,就让纪晓棠退下。
纪晓棠貌似平静地回到偏殿,这种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有一点,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隆庆帝在韩太后面前,竟然连这样一件事也决定不了。这个国家的大权,不过表面上还在隆庆帝的手里罢了。
“其实,在陛下回答我,需要与太后商量,并说他会尽力的时候,我就应该能够想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了。”纪晓棠倚在引枕上,面冲着炕里,慢慢地说道。
一般的帝王,就算是非常非常孝顺皇太后,也不会有这样的回答。隆庆帝当时并非托词,而是决定权真的不在他的手里。
程嬷嬷、锦儿、绣儿、碧儿和瑶儿都在炕下服侍着。
纪晓棠表现的很平静,但是贴身服侍的人都知道,纪晓棠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隆庆帝这里失败了,就等于是她和祁佑年已经再无可能。
“县主……”就是睿智如程嬷嬷,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纪晓棠。难道劝纪晓棠认命吗,那只能让纪晓棠更加难过。
虽然是这样,但程嬷嬷不能什么都不说。
“县主,人活这一辈子,很难能够称心如意。就是陛下,也有他的不得已。县主……,婚事大事,虽说是女孩子一生的大事,但却并不是全部。县主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心愿要完成不是吗?”
“嬷嬷说的对。”纪晓棠转过身来,慢慢坐直了。
这些话,她听着十分耳熟,她曾经用这些话来劝过别人。
道理她都懂,然而事到临头,依旧是难。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的。毕竟,这次进宫来,咱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的。”纪晓棠目光澄澈,语音清朗,似乎从短暂的失落中恢复过来了。
但是了解纪晓棠的人却知道,纪晓棠这样,只是表面而已。
但是这种事情,却是谁都帮不了的。
“县主能这么想就好,只是也不要太过为难了自己,慢慢来,慢慢来就好。县主,不是我倚老卖老,等县主活到我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就会看淡了。……而且,将来的日子还很长。”
程嬷嬷服侍纪晓棠躺下,纪晓棠已经昏昏入睡,她还在不停地劝导着纪晓棠。
纪晓棠入睡的时候,心情已经大体恢复了平静。重生之后遭遇的事情,已经让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争取最好的,但却同时做了最坏的准备。
这件事,也不例外。
只是,阿佑……
程嬷嬷见纪晓棠的呼吸渐渐均匀,是睡熟了,这才从纪晓棠的床边离开。纪晓棠在梦中发出一声轻叹,程嬷嬷听见了,回头去看。
纪晓棠依旧闭着眼睛,并没有醒过来。
程嬷嬷也轻轻的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她不认为纪晓棠是薄命红颜,但是纪晓棠的人生之路,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太过艰险了。
或许,一切的艰辛和困难,只为了更丰硕的果实吧。
程嬷嬷是这样期待的,也是这样相信的。
在纪晓棠身上已经发生了许多的奇迹,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奇迹。
……
转天,隆庆帝就病了。
隆庆帝这一病,选女官的事情,就完全落到了韩太后,韩皇后和郑贵妃的手里。
秦震和秦霖都不失时机地进宫,再次向韩太后讨恩典,要求娶纪晓棠。纪晓棠并不曾在场,却听说了,这两位王爷不仅百般的讨好韩太后,还给韩太后送了重礼。
韩太后对秦霖和秦震都非常慈爱,却并没有答应他们任何一个,反而将两个人都给数落了一顿。
自从杨阁老倒台,内阁三首辅只余下两个,应该再补一名辅臣。可是纵观朝堂,似乎没有朝臣有足够的分量,能够入阁与韩阁老和谢阁老三足鼎立。
这种情况下,朝臣们进言,韩太后和隆庆帝不得不同意,让安王秦震和肃王秦霖一起入内阁,共同参详国事。
两位王爷的权势一时之间达到了这些年来的顶峰。
在这种情况下,韩太后和隆庆帝就显得弱势了一些。
因为纪晓棠的事,韩太后再一次将秦震和秦霖抓在了手掌心中,这几天虽然也有些不如意,总体上还是开怀的。
纪晓棠自然也看清楚了这种现实,韩太后要她做什么,她已经大体想到了。
随着秦震和秦霖进宫,祁佑年也再次进宫,在韩太后和隆庆帝面前要求求娶纪晓棠。
纪晓棠被推到了朝野上下舆论的顶峰。
而纪晓棠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一般,每天依旧待在慈宁宫的偏殿,不是静坐看书写字,就是出来看看花草,只有遇到太后宣召,才会到韩太后跟前来。
选女官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结果。
纪晓莲被韩皇后看中,就留在宫中,加封为从七品的美人,另外韩太后和郑贵妃也各自挑选了几名贵女,分别加封为良人、才人,留在宫中服侍隆庆帝。
留在宫中的贵女品级都不高,但是谁也不会就此看清了她们。一旦得到隆庆帝的宠幸,这几位从七品的嫔妃就会青云直上,前程不可限量,包括她们的家人,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另外,韩太后又从贵女中挑选德容言功俱佳的,指婚给了朝中大臣的子弟。
户部尚书幺女郑梓被指给安王秦震为左侧妃,兵部侍郎宋定国三女宋新月被指给安王秦震为右侧妃,工部侍郎吴晟之女吴佳言被给指给肃王秦霖为左侧妃……
纪晓棠坐在慈宁宫的偏殿,听着程嬷嬷将贵女们的下落一一说给她听。
别的都还没什么,对于郑梓竟然被指给了秦震,纪晓棠略微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郑家会让郑梓留在宫中服侍隆庆帝。
虽然郑家的长女郑榕在宫中贵为贵妃,但也一直没有子嗣。郑梓进宫,不仅可以帮助郑贵妃固宠,也有机会为隆庆帝诞下子嗣。
郑梓的下落,并不完全是韩太后的意思。
这里面有个故事,纪晓棠并没有亲眼所见,却听人说的活灵活现。
那天秦震进宫,凑巧就在一座拱桥上与郑梓走了个面对面。郑梓一不小心,就从桥上摔了下去。
小桥更多的是装饰性的,并不高,但是桥下却有水流过,这是御花园中的湖水与宫外的活水的连通之处。郑梓落水,秦震情急之下也跳了下去,将郑梓救上岸来。
正是夏季,两个人身上本就穿着单衣,落水之后的情形可想而知。而且,郑梓落水后就晕了,是秦震抱着她上岸的。
郑梓已经不能再嫁给别人,只能嫁给秦震。
郑家一番斡旋,最后韩太后只能将郑梓指给了秦震。
“可惜这两天没见到安王,否则可要好好打趣打趣他。”纪晓棠就笑。这件事,郑家一方固然情愿,秦震那边,只怕也不勉强。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晓棠正说要打趣秦震,就听外面方嬷嬷禀报,说是安王来了。
秦震是来见韩太后的,不过韩太后此刻正忙,暂时不能见他,因此,秦震就往偏殿来见纪晓棠。
纪晓棠与秦震相互见礼,就请了秦震一同到桌案边坐下。
纪晓棠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秦震,眼睛里带着笑意。
秦震一开始还好,慢慢地就被纪晓棠看的有些发毛。他低下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觉得并没什么不妥。
“晓棠,怎么这幅神情看我,可是我哪里有什么不妥?”秦震问纪晓棠。
“王爷并没什么不妥,只是我看王爷一脸喜气,才想起来,忘记了恭喜王爷!”纪晓棠就笑道。
秦震今天进宫穿了一件紫红色纳纱彩绣四爪团龙长袍,越发显得神采奕奕、玉树临风。
听纪晓棠这样说,秦震立刻就明白过来纪晓棠在说什么。
秦震讪讪地笑了。
“晓棠,你要打趣我,我只能忍着。不过,有件事情,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还是要跟你说出真~相。”秦震很认真地看着纪晓棠,“郑梓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我也是被设计了。”
这件事,秦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来告诉纪晓棠,只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他现在进宫,就是知道韩太后一时抽不出空闲来,他会名真言顺地与纪晓棠好好说会话。
“难道不是你自己跳下桥的?”纪晓棠不信。
“不是。”秦震一脸正色。
堂堂的一个王爷,这样的事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晓棠,你知道,我进宫来,身边也不能带多少人。那边跟着我的,都并不是王府的人。”那天他在桥上遇到郑梓,身后跟随的,都是宫里的人。
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并非是自愿从桥上跳下去的。
纪晓棠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纪晓棠问。
“我后来回想了一下,应该是郑贵妃的人。”秦震告诉纪晓棠。
“郑贵妃的人……,这倒是说的过去,也就是说,郑家齐心协力,要你娶郑梓了?”纪晓棠此刻的语气中再也没有揶揄的意思了。
“郑勉那个老滑头!”秦震只低声骂了一句。
“户部尚书,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果然名不虚传。”纪晓棠说道。
“是贪得无厌。”秦震显然对郑勉并没什么好感。
“郑家看上王爷,说明王爷奇货可居。”纪晓棠就又笑道。
“老家伙要骑墙,我也不介意利用他。”秦震冷冷地说。
此刻屋子里没有外人,秦震在纪晓棠面前并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除了郑梓,还有一个宋新月,王爷双喜临门。”纪晓棠的目光在秦震的脸上扫过,突然又笑道。
“宋家……”秦震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个动作,纪晓棠看秦震做过几次。
这个宋新月,与郑梓是不同的。
纪晓棠心中明了,却不再问。
“晓棠,如果你肯答应我,郑梓、宋新月,我都可以不要。”秦震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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