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泗水镇,门外客栈。
天刚蒙蒙亮,白九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掌柜给的药确实有奇效,不过一晚的时间,腰上的伤口居然好了大半,疼痛感完全消失,只是偶尔会传来一阵酥痒的感觉。
他先去看了叶羽翾的情况,那个小丫头还在熟睡,一脸好无防备的模样甚是可爱,而她还把拇指放到嘴里吮吸,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白九月看着,忽然笑了笑,“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啊。”
他下了楼,掌柜的已经把客栈的门打开了,只是依旧没有客人。
“哟,起这么早?”
白九月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看在我昨天给你送药的份上,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掌柜的倒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的下着门板。
“多谢。”不知道为什么,白九月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掌柜总是提不起好感,即使他才帮了自己,于是跟他说话也不自觉地冷着个脸。
“想吃什么?”掌柜的忽然问。
“我么?”白九月想了一下,“还是给我来碗面吧。”
“那小公主呢?”
白九月愣了一下,果然,这个男人没有骗自己,他是知道叶羽翾身份的。
“她......待会等她起来了再说吧。”
“去叫她吧,”掌柜的自顾自的走到后厨门口,掀开帘子,在走进去之前说,“你们该走了。”
白九月轻轻嗯了一声,上了楼,片刻后,两人都坐在了最靠近柜台的桌子上。
叶羽翾还是要了一碗饺子,想必是喜欢上了昨天饺子的味道。
掌柜的放下托盘,把白九月的面,还有叶羽翾的饺子放到他们面前。
“快吃吧,”他淡淡地笑着,很自然的坐在空位上,“吃完,你们就该出发了。”
“掌柜,你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叶羽翾抬起头看着掌柜,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为什么你又是掌柜,又是大厨啊?”
“因为我厨艺好啊,我找的厨子都不如啊,所以我就干脆自己做咯。”掌柜抬起手,摸了摸叶羽翾的脑袋。
叶羽翾倒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快,仍然埋头吃着自己的饺子,“这也啊......”
接着,掌柜又扭过头,对白九月说,“吃完后,你们要往东南边走,绕过林江,直接渡过赤江,然后从青牢山南下。”
“对了,不要再走大路了,稍微绕绕路,不然不等你到林江城,说不定就要被他们给追
上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们走的是大道?”白九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掌柜,他的匕首就藏在袖子里,只要掌柜接下来说错一句话,白九月的匕首就会出鞘。
掌柜的单手撑住下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九月,说,“我说过了啊,我知道你。”
“好了,”掌柜忽然站了起来,“你们该走了,再不走,就该来不及了。”
“嗯,”白九月也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叶羽翾,然后径自走向门那边,“我们走吧。”
叶羽翾连忙把最后一个饺子咬进嘴里,朝掌柜道了声谢,小跑两步,追上了白九月。
“还有,”掌柜的声音忽然又从后面传来,白九月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个包袱正朝自己飞过来,“给小公主的礼物,路上可别饿着她。”
白九月一把抓住沉甸甸的包袱,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他早已问过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掌柜朝他们摆摆手,“快走吧。”
见白九月不愿意挪动脚步,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狩,这是我的名字。”
“狩?!”白九月面色微变,叶羽翾看了看那个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笑容的掌柜,又看了看白九月,她从未在白九月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她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白九月的衣角。
“嗯,”掌柜淡淡地答应一声,“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走大道了。”
“快走,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刚刚的话了。”他朝他们挥了挥手。
“多谢。”这次,白九月没有再犹豫,直接转身,走出了门外客栈。
掌柜的看着他们离开的声音,又轻轻叹息道,“你这臭小子,脾气可真是臭,我记得他们说你不是爱笑吗?话还多,怎么到我这就板着个脸,话也没有多的。”
“你还不该这么早知道我的‘名字’啊。”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昨日那些士兵又去而复返,他们气势汹汹,直接柜台边,掌柜的停下打算盘的手,一脸疑惑,“几位大人这是......”
“给我拿下!”为首的士兵低喝一声。
“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掌柜的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同时不由得后退,问,“小人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吗?几位大人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拿我。”
“哼,拿的就是你!”为首的士兵这么说着,却并未着急动手,“你知道我们在追的是什么人吗?谎
报情况,图谋报酬,害我们白白跑了一晚上就算了,现在,我怀疑你就是他们的同党!”
“给我拿下!”那名士兵大手一挥,周围的士兵就要动手,掌柜的却又说话了。
“且慢!”掌柜脸上堆着笑,看着那名士兵说,“哎,这位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我承认我确实是对您说了谎,但也不至于到同党那个地步吧?打不了我把大人您的钱还给您。”
说着,掌柜的当真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塞进那名士兵的手里,但那名士兵手依然悬停在半空,不收回,也不把银子塞回去。
“不够?”掌柜的又从怀里抓出几粒银子塞到那名士兵的手里,“大人,我小本生意,可就只有这么点了,再多的,你就是把我的小店砸了,我也拿不出来了。”
那名士兵这才收起银子,但他依旧板着张脸,冷冷地说,“拿下。”
掌柜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人,你这就不合规矩了吧?”
“规矩?”那名士兵冷笑一下,“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既然抓不到人,那就把你拿了回去顶差,他们的同伙,想必也是大功一件!
说着,他身后的两名士兵作势就要上来抓他,但在他们的手即将要触碰到掌柜的瞬间,忽然从手腕处整齐的割裂开来,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一刀斩下了他们的整个手掌。
“啊啊啊!”
“手!我的手!”
两名士兵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惨叫着后退,剩下的五名士兵也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也没有看清那个总是眯着眼的男人是如何出手的。
“你竟敢!”为首的那名士兵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腰间,但他拔刀出鞘,抬手的瞬间,他的手,忽然从手臂处被整齐的割断了,他惨叫着坐倒在地,边用手徒劳的抓着伤口,边后退。
而他所有的同伴,都被那柄无形的刀一一绞杀,鲜血喷涌,他们身首分离,尸体无声地倒下,只剩下他一人。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名士兵肝胆俱裂,连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我本不想杀人,是你太得寸进尺了,”掌柜轻轻抖动手指,屋子里忽然下起了猩红的雨,而那名士兵也终于看清了杀掉自己同伴的东西。
“斩龙丝?!”他声音颤抖。
但掌柜却不做回答,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追,你逃。”
“我给你一点点时间,希望,你能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