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老人还是笑着,他转过头看了看苏惊尘,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竹筒,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拿下被烫到的阴影里走出来。
“不是什么要紧事?”谢超愣了一下,心说罢了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好,我就当来蹭饭吃了。
“前些日子,我女儿生了场病,”老人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本来一开始也没什么,但后来那病居然越拖越重,我们让村里的年轻人到大寨子里找来巫医,巫医看不出来什么,随便开了两副药,就离开了......”
“所以,您这是打算让我们给您女儿看病?”谢超一愣,苦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处理一下外伤还好,您女儿的病那么玄乎,你们的巫医都看不好,我又怎么看得好。”
“哎,”老人摆摆手,笑道,“不不不,你听我把话说完,但前些日子,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人,他披着一件斗篷,跟你们一样,也是中州人。”
此刻苏惊尘终于把竹筒打开了,他先轻轻嗅了嗅,然后露出欣喜的表情,用木勺小小的舀了一勺,放进嘴中细细咀嚼。
“嗯嗯!好吃诶,”他抬头看着谢超说,然后又转头看着老人,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看着老人面前的那碗野菜干瞪眼。
“是要这个?”老人举起那碗野菜,用云州雅言问。
苏惊尘不知道老人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老人笑着把那碗野菜递给他,苏惊尘又用生硬的云州雅言说了句“谢谢”。
“也是中州人?”谢超皱了皱眉,“他只有一个人?”
老人点了点头,“对,只有一个人。”
“他长什么样子?”谢超又问。
“脸上棱角分明,有些胡茬,长得很有男人味,”说着,老人还不由自主的看了谢超一眼,才又说,“他给人的感觉很冷淡,但是又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亲近。”
谢超嘴角抽动,心说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嘛,我知道我长得......不算帅,但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谢超沉思了一会,说,“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等我问问苏兄弟。”
“苏兄弟,你认不认识一个长得比我帅那么一丢丢,披着个黑色斗篷,给人感觉很亲近的一个男人。”
苏惊尘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中州人?”
“对。”
“比你帅一丢丢......”苏惊尘抬头看了看谢超的脸,心说怕不会只帅一丢丢,“不过你说的,那个人,我大概认识。”
“你认识?”
“嗯,”苏惊尘点了点头,“黑色斗篷,长相英俊,再加上天生给人的亲近感,我想,那个人,大概是谢先生。”
谢超忽然大笑,“是我?”
苏惊尘白了他一眼。“谢安远,谢先生,可不是你,是那个救我的人。”
“那家伙啊,”谢超挠了挠头,“我倒是真想见他一面。”
“你问这个干什么?”苏惊尘反问道。
“没事没事,吃
你的吧,”谢超又转头跟老人说,“苏兄弟认识那人,说是应该是曾经救过他的人。”
老人点了点头,说,“那便是了。”
老人忽然又扭头四顾,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是不是还有只白色的小豹子跟着你们?”
“你怎么知道?”老人来的时候,小白应该已经走了才对。
“那个人跟我说的,说是如果是他等的人的话,身边应该还会带着一只白色的小豹子。”老人顿了顿,问,“不过,你们的小豹子呢?”
总不能跟你说那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已经跑了吧?于是谢超尴尬的笑笑,说,“饿了,到林子里找东西吃去了。”
“不对啊,”谢超忽然大声说,“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你还是没跟我说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刚要说嘛,”老人拍拍谢超的肩,“年轻人,别激动。”
“事实上,是那个救我女儿性命的人说,过一段时间,一个少年,一个看上去很年长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一直白色的小豹子到我们这里,他说,让我们招待你们一晚,然后给你们些便于携带的食物,再让我告诉你们,接下来,需要你们到云号山脉上的怒云寨,到那里找一个叫‘鹰’的男人。”
“我也是怕出错,坏了恩人交待给我的事情,所以才问这么多问题,别介意啊。”
“我寻思着除了我们,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中州人来到你们这个鸟......偏僻的小村子了吧,”谢超撇撇嘴,“那多谢您,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不用,那你们快吃,吃完早些回去休息,你们的食物我会在明天一早给你们准备好。”
谢超点点头,转过头跟苏惊尘说,“快点吃,吃完咱们回去休息了。”
“怎么了?”苏惊尘抬起头,他的嘴角边还粘着一粒白花花的米饭。
“没怎么,快点吃你的。”
片刻后,谢超和苏惊尘吃完了饭,就朝两位老人道别,两位老人笑吟吟的把他们送到门口,老妇人还拉着苏惊尘的手,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苏惊尘因为听不懂,只好干笑着不断点头,看到苏惊尘点头,老妇人笑的更欢了,而老人跟谢超在一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老谢,刚刚那位老婆婆跟我说什么了?”回去的路上,苏惊尘忍不住问。
谢超转头看着苏惊尘,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又憋不住了,“人家说,看你长的那么好看,要不要做她的干孙女。”
“干孙女?!”苏惊尘也忍不住笑,“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点头了。”
......
入夜,暴雨终于还是下了下来。
雨噼里啪啦的砸在屋檐上、树上,落在地上的雨很快就汇成一条小溪,又顺着石头间的缝隙流走,窗外树影摇动,风把门撞得哐哐响。
小白还没有回来。
苏惊尘给们留了一缝,也是因为这样,风不断带着针一样的雨水扎进屋子里,谢超骂骂咧咧,却还是没有去关门,只是坐在火塘边,不时哼唱两句云州的歌谣。
苏惊尘站在门口,用手抵着门,好让它不至于被风直接撞开。
“也该回来了吧?”苏惊尘喃喃。
“差不多就睡吧,”谢超转头看了一眼苏惊尘,那模样,就像是等心上人归来的小媳妇,“明天一早如果不下雨的话,还得赶路。”
“我再等一会。”苏惊尘也不回头。
“那就随便你了。”
话音刚落,门缝边忽然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是小白,他嘴上还叼着一只灰色的兔子,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叼起一只比自己差不多大的兔子跑了那么远的,它身上的皮毛被雨水打湿,四肢上也沾上了泥土,但它骄傲的抬着头,好像在跟苏惊尘炫耀着什么。
“回来了啊,”苏惊尘把门打开,让小白走进来,然后关上门,这才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辛苦你啦。”
谢超转过身,不由得惊呼一声,“哎哟,这小家伙,这是给我们带晚餐回来了?”
“可不是?”苏惊尘笑吟吟的看着小白,像是慈祥的老父亲在看自己的孝顺儿子。
“兔子拿来,我先处理一下,”谢超走过来,蹲在小白面前,伸出手。
但小白一动不动,看样子,是不太想理会谢超,苏惊尘只好蹲下来,好说歹说,才让小白松了口。
半柱香的时间,谢超处理完兔子,用木棍串起,直接放到火上烤。
而小白甩干身上的水,跟他们两人考了会火,才转进苏惊尘的怀里,沉沉的睡去了,看样子,为了抓这只兔子,是真的累到了。
“老谢,那个老人今天,说什么了?”苏惊尘忽然开口问。
“啊,我正要跟你说呢,”谢超轻轻转动火上的木棍,看着兔子上滋滋冒出的油,嘴边不知不觉就挂上了口水,“那个老人说,救你的那个谢先生,留话给我们,让我们到云号山脉那边一个叫做怒云寨的寨子里,他们明天一早会给我们准备好食物,所以我们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早起来要是不下雨的话,我们就直接动身。”
“谢先生说的?”苏惊尘皱皱眉,又问,“那谢先生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怒云寨?”
“去找一个叫‘鹰’的男人,”谢超摸着下巴说,“怕是要让那个人交什么东西给你。”
苏惊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好嘞!”谢超忽然大笑,“烤兔子肉,好了!”
说着,谢超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苏惊尘,“来尝尝!我这烤兔子的手法可是一绝!”
......
吃完了烤兔子肉,两人终于在火塘边沉沉地睡去。
而在数百里外的云号山脉上,一群人同样围坐在火塘边,他们吃着烤兔子头肉,喝着新酿的雪香酒,大声谈笑。
“上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一个男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笑着说,“这一别,都十多年了吧?”
“十一年了啊,”另外一个男人不似刚刚的男人一样豪迈,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这次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