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凑近萧绝一点,整个人依偎到他怀里,心底有种欢喜的幸福:“萧绝,待我娶你的那一天,我定会再做一对娃娃给你,到时你穿婚纱我穿西装一定很有趣,很有趣。”
萧绝压根不知道何为西装何为婚纱,心里虽微有好奇,却被满满的柔情覆盖了,他的手摸了摸夏花的头发道了声:“好,我等着那一天,我的媳妇大人。”
夏花快乐的笑起来,他俯过身子柔软的唇落到她的发上,再到唇上,再到颈上,再到……
一路蔓延,又是一番旖旎春光。
夏花声音轻软,嘤咛动人,空气中浮动着满满的炙热浓情。
“哗啦——”一声,东厢房传来一阵瓷器混合着桌椅被打翻的声音。
“痛,我……我的头好痛,娘……娘……”紧接着就是夏大壮痛苦的嘶吼声,那是一种从喉咙里发出里的好似野兽被撕开了嗓子般的嘶吼声,“娘……娘……娘啊!”
夏花蓦然清醒过来,萧绝不悦的皱一皱眉头,却看见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赶紧示意夏花,人便追了出去。
夏花也不顾得追人,赶紧将松松垮垮的衣衫理好,一路奔至东厢房,因林氏刚刚喝了些安神药,是以这会子她睡的正沉,并未能醒来。
“大壮,你这是怎么啦?”苏九娘惊慌失措的蹲下身子去扶住摔在地上,两手抱头痛的打滚的夏大壮。
夏花一急,也赶紧去扶,夏大壮两眼瞪的血红,死死睁的夏花,手颤抖的拉着夏花的衣袖声音已是沙哑无比:“娘,我要……要死了,我实在太……太痛,我宁愿死……”
夏大壮话刚说完,两眼一翻,人就厥了过去,小脸滚烫红得像着了火一般,全身也是烫的难以让人近身。
“娘,你在这儿先看着,我这就去把卿如尘找来。”
夏花匆匆奔走在前往白水庵的路上,而彼时萧绝已在半里之外追到了黑衣人,此人不是郭魃,却是莫婆婆。
萧绝看着这个服侍他将近十年的老妪,脸上一片阴沉,随即淡漠而冷酷的勾起了唇角:“莫婆婆,上次我饶过了你,这一次你自行了断吧!”
莫婆婆抬头看了一眼萧绝,眸子里全然没有一点恨意,反而是浓浓的温柔慈蔼之意,表情十分淡然:“圣皇,属下该死,属下本无意冒犯圣皇,只是圣皇该知如今逆贼称帝,圣皇不该为了儿女私情罔故夺江山之大仇,更何况圣皇身体余毒难清,更不能纵情床弟之间,否则破了冥杀,性命不保,属下虽无能之辈,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圣皇你走向一条死路,还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小女子走向死路。”
莫婆婆说到最后,已是痛心疾首,她咬着牙继续道:“圣皇,如今九黎殿日益壮大,大有对抗那那狗皇帝之势,圣皇该早日除掉步錾那狗皇帝将当年之事昭告天下,以告楚妃娘娘地天之灵,以告龙家列位先祖,不要再让他们一再蒙尘含冤,这是你必须要完成的责任!”
萧绝不想平日沉默寡言的莫婆婆竟说出这一番话来,她说的确有道理,只是她忘了自己的本份,一再胆大妄为的善作主张。
他房内机关重重,上一次若不是莫婆婆故意让紫流风带走花儿,紫流风纵使再厉害想破了机关带走花作也没那么容易,他知道她一心为大业着想,又念她忠心耿耿劳苦功高,所以便饶了她一次,不想她竟变本加厉跑上了花儿家的门来,这一点,他委实不能忍。
他的声音冷的可怕:“你的话我已记下,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不,属下还未说完,属下还想提醒圣皇要提防那步凌息,今晚属下赶来的确是想借机破坏圣皇和夏花姑娘之事,只是属下并未动手,步凌息已然头痛,属下不知他是真头痛还是假头痛。”说完,她深深的好似带着某种不舍之情般的望了萧绝一眼。
雪亮的匕首已在瞬间架上了脖颈,眼见就要割破了喉管,“叮”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有人击中了莫婆婆的手腕。
莫婆婆手转首去看,黑暗中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亭亭欲立的站在那里,她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刚击中她手腕的仅仅是一个小石子,她表情微微一震,赞道:“想不到姑娘竟有如此俊俏的身手。”
“这位婆婆,就为这点小事就自杀了也太不值了。”夏花正往白水庵去,走到一半便遇到了这一幕,她静静走到萧绝身边,平静而缓和的问道,“萧绝,这位婆婆说的可是真的?”
萧绝沉默的点了点头,夏花心内微有痛意,更痛的却对于大壮,难道他真的装的,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巧合,又或者这次又是郭魃那丫头搞的鬼,她宁愿相信大壮还是像过去的大壮一样毫无心计,她宁愿相信这一件事是郭魃搞的鬼,可是是么?一时间,她竟无法判断。
她弯身扶起了莫婆婆,淡淡的微笑道:“婆婆,你且放心,危害到萧绝性命的事我绝不会做,还请婆婆以后不要像今天这样夜闯民宅,这实在不件是礼貌的事。”
莫婆婆歉意满满道:“姑娘,老婆子我也是关心则乱,一见圣皇离开了九黎殿我赶紧找了来,圣皇身子才刚恢复一些,不宜……”
“咳咳……”萧绝阴郁的咳了两声,莫婆婆赶紧止住了口,再不敢作声。
夏花看向萧绝道:“萧绝,不如你先跟婆婆回去,我还要去一趟白水庵。”
“花儿,我陪你一起去。”
“圣皇,泡药时间到……”莫婆婆在迎到萧绝阴霾密布的眼时,声音低到没有了。
“莫婆婆,是不是你一直帮萧绝治病?”夏花转头看着莫婆婆声音很是温和。
莫婆婆点了点头,恭敬道:“姑娘,正是老婆子。”
夏花冲着萧绝挑了挑眉:“你该遵医嘱,赶紧回去泡药。”
“花儿——”
“乖,不要闹。”
“花儿——”
“你听不听话?你再不听话我可要恼了。”
“好吧,花儿。”萧绝无奈一笑,“我听话。”
“……”垂首侍立在一侧的莫婆婆顿时无语,一脸讶然之色的看了一眼夏花,原来她只是知道圣皇看中这位夏花姑娘,没想到看中到如此地步,这还是那个铁血狠辣,性情乖张,踏着森森白骨登上九黎殿圣皇宝座的人么,这还是那个阴怖冷戾,喜形不露于色,所到之处风声鹤唳,令人闻之丧胆的圣皇么?
不是,都不是,这是一个妻奴。
莫婆婆心中喟然一叹,妻奴啊妻奴!九黎殿圣皇已然堕落在一个小女人面前成了名副其实的妻奴。
她的心猛地一缩,自古成大业者哪个人不是狠心绝情,而圣皇的杀伐决断仅仅因为一个小女子就轻易改变。
她很是忧心,这不该是一个圣皇的性情,更不该一个帝王的性情。
……
当夏花把卿如尘请到家中的时候,夏大壮几乎痛的没了呼吸,这一场头痛来势汹汹,夏大壮被卿如尘抢救过来的时候,连两个眼珠子都充着血。
夏花本还怀疑大壮是装头痛,谁知竟是真的头痛,她也不敢睡去,和苏九娘一起守着夏大壮,卿如尘干脆留了下来一起守,明早顺便帮林氏换了皮。
第二日,夏大壮恹恹的躺在榻上,身体虚弱的很,连床都下不了,脑袋里还有隐隐的钝痛。
卿如尘离开夏大壮房间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他红着一双眼木讷讷的也看了卿如尘一眼,眼睛里的他却是模糊不清的。
林氏一早起来便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卿如尘也不敢叫苏九娘瞧了林氏这会子的真面目,也不敢叫林氏自己瞧了,省得自吓自吓出什么毛病来。
为了给林氏换一张皮,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换皮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所以屋内只有他和林氏两人,而林氏则喝了麻沸散,早已人魂不知。
中午太阳正盛,当他跨出房门的时候,脚步虚浮的几乎有些站不住,苏九娘和夏花焦急的等在屋外,一见他出去,苏九娘忙问一声道:“小尘,如何了?”
卿如尘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脸上却是疲惫模样,嗓音却略有沙哑却还是那样温柔,弯弯的眼里隐着最温暖的眸光,他点一点头道:“娘,很好。”
夏花看着卿如尘气色不对,有些担心道:“卿卿,你怎么样了?”
卿如尘淡淡一笑:“小花朵,我没事,不过就是累了些,息会就好了,我这个一向很容易恢复的,不管是身体也好,还是心情也好。”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拿手撑着房门的墙上继续道,“小花朵,我有些饿了,想吃你做的莲花团子。”
“嗯,莲花团子早准备好了,我马上给你端来,你赶紧先去堂屋坐着息会。”
“小花朵,今天的莲花团子里面最好放点糕花糖,我还是比较喜欢加桂花糖的味道,如果不麻烦的最好再沏一杯茶来,这茶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比温水更烫一点,比开水更冷一些,要加一颗四四方方重十钱的冰糖,还加三枚菊花……”
“我知道啦,每次都喝同样的茶,你都不嫌烦絮,还有那莲花团子已经很甜了,你每次还要再加桂花糖也不怕甜坏了牙。”
“花儿,小尘要怎么就怎么样嘛,瞧他累的。”苏九娘颇是心疼的看着卿如尘,又拿出帕子帮卿如尘拭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眼里一片柔色,竟真有几分做娘的样子,又伸手搀扶住卿如尘的胳膊,柔声细语道,“小尘,来,娘扶着你,慢着点走。”
“娘,我又没怎么着,别把我当个病人似的,我倒不太习惯,我这个人一向……”他边说边走,突然,他自己就顿住了,回头喊了一声夏花道,“小花朵,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很专一的,喜欢一样东西从不轻易更……”
改字未出口,他忽然难以为继了,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可现在他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么?摇一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便缓缓走了。
夏花微有懵懂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不知他究竟要表达个什么意思,这个人话总是这么多,听起来废话占了大半,有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有哪句话是他真正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人啰嗦过了头,往往容易让人产生厌烦之感,人一旦厌烦,哪里还有心思去倾听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她转过身,迈腿步向了厨房,卿如尘却望着她娇生生的背影兀自发了一会呆。
今日,卿如尘倒没有平常那样能吃,勉强只吃下了一个莲花团子,苏九娘对他饭量骤减表示很忧心,再加上大壮身体不好,她更加忧心,连中饭也没吃得下,林氏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方才醒来,因为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也不能出门,便和苏九娘一道拉家常。
苏九娘说:“怜儿,听小尘说,到了明日上午你就变成一个美人儿了,姐姐真为你高兴。”
林氏说:“姐姐,若不是你和花儿我也难有今天,还有小尘真是一个神医,这天下间竟有换皮之法,听着怪吓人的,只是不知我这张脸……”她拿手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有期待,也有担忧。
“怜儿,你放心,我积年的老毛病都让小尘治好了,他说你能变美人必会变个美人儿。”
“姐姐,小尘这个人除了啰嗦些,其他样样都好,又细心又体贴,最关键的是他很懂得疼花儿,这样的男人真是百里挑一的难找啊!”
“谁说不是呢,我看小尘那孩子也不错,只是他是个道士……”
“姐姐,道士也可成婚的,不然他那会那么用心的对待花儿。”
“唉!我是怕花儿心里没有小尘啊!”苏九娘一声唉叹。
“姐姐,难道花儿已有了心上人?”
“怜儿啊,为着这件事我日日忧心哩,我也没法跟人说,花儿的心上人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哪怕穷些也不要紧,只要是个正经的人就行了,可她偏偏……”苏九娘心事重重的垂下了头。
“姐姐,偏偏怎么了?”林氏着急道。
“花儿的心上人好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哩。”
“啊,姐姐,你别吓我,花儿这样好的女孩儿家怎么能找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哩……”
“……”
夏花见大壮睡着了,就坐在堂屋少有的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听卿如尘跟他唠叨,耳朵里却将苏九娘和林氏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的叹了一声,又看一眼卿如尘,看来卿如尘念叨的那几句有关萧绝的话娘很是听进了心里啊!
卿如尘见夏花盯着自己瞧,脸上立刻兴奋了起来,眨一眨弯月似的眼指一指自己脸笑道:“怎么着,小花朵,觉出我好看来了,人嘛!不要太肤浅嘛,有人些第一眼看上去的确好看的要死,可看久了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再后来就不会觉得好看了,有人些就比如我吧,我这个人一向是很耐看的,一眼看是去不乍的,看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有味道,再后来就会觉得我其实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他将头凑近夏花一点,又眨一眨眼道:“来,小花朵,你好好看,细细看,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耐看啊,是不是越看越觉得我比某些人还好看啊?”
“呃……”夏花仔细看了一看,笑道,“猛的一看确实不怎么样,仔细一看……”
“怎么样,仔细一看就好看了吧!”
“仔细一看还不如猛地的一看。”
“小花朵,你——”卿如尘倍受打击,垂着眉毛道,“我这个人一向有个毛病,受了打击就会觉得心里憋屈,一憋屈吧就要说出来,一说出来吧就要没完没了,特别是在遭受了最无情的打击的时候,我最少也要说上个三天三夜,我这个人一向都自认为长得很好看,你却看不懂我的好看,太不心有灵犀了,我原把小花朵当成知心的妹子的,结果可好,一点也不知心,我这个人一向……”
“好看,好看,卿卿你确实好看。”夏花一急,连说了三个好看。
卿如尘伸手挠一挠头,嘻嘻一笑道:“小花朵,你可知我想做你的哥哥?”
夏花迷茫道:“你不是已经自称是我哥哥了?连我娘你都叫上了。”
“我说的哥哥不是有兄妹之情的那种哥哥,我想做的是那种哥哥……”他挤一挤眼,用手肘往夏花身上靠了靠,凑到夏花耳边低低笑道,“你懂得。”
夏花怔了怔,半晌无语。
卿如尘以为自己说不够直白,夏花没懂他的意思,又补充道:“是那种能和你困觉的哥哥,嘿嘿……”
“卿如尘——”夏花终于怒了,伸手指着道,“你太过分了!”
“小花朵,刚刚是谁哄着我说要耐心倾听我的声音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反悔了。”卿如尘一又盈盈弯月眼委屈的看着容玥,顿了下,半晌鼓起勇气垂下头,“好吧!你骂吧,你尽管骂吧,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顶多你骂完我再多说几句来缓解缓解心中憋屈。”
“……”夏花气绝,觉得今日实在不该见到卿如尘劳累不已的样子就起了怜悯之心,坐在这里听他絮叨叨讲个不停,本来她还以为这些日子他改了性话少了些,谁曾想今日简直遭遇到了史上最啰嗦的唐僧。
她看一看他:“卿卿,你话不这么多会死么?”
卿如尘摇头道:“不会。”顿一顿又道,“但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这个人一向都坦坦荡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也不藏藏掖掖,话虽多了些,却是每一句每一个字……”
“噗……”夏花一咬牙,双手托腮艰难的坐在那里,趁着卿如尘不注意时候,两只手微微斜着向上移一移恰好遮住了耳朵,嘿嘿……这下好多了。
“娘……娘……”屋里传来大壮的呼唤声。
卿如尘脸一沉,十分不快道:“这该死的臭小子真会赶时侯,一点也不识相,哪像我,我这个人一向很识相的……”
“唉,小花朵唉,你走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啊……”
卿如尘赶紧追上了夏花,夏花两脚生风似的就跑到夏大壮的屋里去了,她宁愿照顾大壮也实在不想听卿如尘在那里说的滔滔不绝。
“娘……娘,你在哪儿?”夏大壮两眼虽睁着,却茫然四顾,两手伸在空中胡乱摸着,“娘……天怎么这么……么黑,快帮我点……点上蜡烛。”
夏大壮两眼有些刺痛,抬手揉了一下却觉得痛的更加厉害,眼里不禁的就流下泪来,两眼毫无焦点的定格在某处,又唤道:“娘……你怎……怎么不说话?”
夏花定在床边,心蓦地一沉,她低头看着大壮,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反应,两眼依旧定在某处,又急唤道:“娘……你在哪……哪儿哩。”
夏花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抖,转过头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卿如尘:“卿卿,大壮他……”
“娘,大壮有些害……害怕,天太黑……黑了,大壮看……看不见娘,大壮想……想看看娘。”夏大壮伸手乱摸一气,一下握住了夏花的手,猛地将她一拉,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娘,太……太好了,我终……终于找到你了。”
夏花人被夏大壮一拉扯,身子一歪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上,手还被夏大壮紧紧的握着贴在他脸上,他的脸有些烫,有些发烧的样子。
卿如尘大步一跨走了过来,很不客气的将夏大壮握住夏花的手一把拉开,又隔挡在夏花和夏大壮之间坐了下来,语气不善道:“握小花朵的手有什么?我来你给瞧瞧。”说完,伸手正要去翻夏大壮的眼皮。
“卿……卿如尘,我只要娘……娘,你把我娘弄……弄哪去了?”夏大壮茫然的抬着头,一把挥开卿如尘的手,两手徒劳的四处捞着,吸一吸鼻子,泪水又掉落下来。
“大壮,娘在这儿。”夏大壮于心不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听话,赶紧让卿卿给你瞧瞧眼睛。”
“娘……我眼睛怎……怎么了,我没……没事,是天……天太黑了,娘你帮……帮我点上蜡烛就行了。”夏大壮满心恐惧,一脸俊俏的小脸带着赤红之色,两眼无助的睁着,显得非常脆弱可怜,他好像很害怕失去夏花似的,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
卿如尘趁他安静的时候将他的眼睛仔细诊断了一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至于啊?”
夏花急问道:“卿卿你说什么不至于?”
“小花朵,我是说大壮的眼睛不至于会看不到了,难道他又受了什么特别的刺激?”
夏花茫然的摇头道:“这些日子也没发生特别的事啊?”
“娘,我……我的眼睛怎……怎么了?娘,我……我害怕。”
“害怕有个屁用,你的眼睛暂时失明了。”卿如尘冷寂寂的一句话吓得夏大壮几乎要崩溃,他握住夏花的手愈发用力了。
“娘……我不……不要,不……不要别成瞎……瞎子,娘……我还……还是一生……一生一世陪着娘,保护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说到最后,他反复不停的也就是那一句话,眼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大壮,大壮你怎么啦?”苏九娘和林氏听到动静,二人一起赶了过来。
“呜呜……外婆,姨婆,卿如……如尘说我眼睛瞎……瞎了。”
“啊?”苏九娘和林氏大惊失色,两人齐齐扑了过去,苏九娘捧着夏大壮的脸,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心痛道,“大壮啊,你真的看不见外婆么?”
“外……外婆,我看……看不见,什……什么也看不见。”夏大壮绝望的哭喊着。
“好啦,大壮,搞的好像要死一样,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么?我只是说暂时失明,又没说永远。”卿如尘白了夏大壮一眼,转头看着一脸痛色的三个女人道,“娘,林姨,小花朵,你们也不用急成这样啊,我又没说大壮的眼睛没的治了。”
“对对对……”苏九娘脸上少许平静了些,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夏大壮的肩膀道,“大壮,别怕,有小尘在,他必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嗯,大壮,小尘是神医,这点小毛病难不倒他的。”林氏俯着身子柔声的加以抚慰。
夏大壮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一双眼睁的大大的,脸上的恐惧之色也减轻了些,定定道:“只要有……有娘,有外……外婆,有姨……姨婆在,大……大壮不怕。”
“好啦,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煽情啦,还不快松开小花朵的手,瞧瞧你把小花朵的手都捏红了,就算自己痛苦也不能把痛苦再施加在别人的手上啊,小花朵的小手儿这么嫩,你再握下去就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了,大壮,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像我,我这个人一向很懂得怜香惜玉的,还有啊,我这个人一向……”
“我……我会轻……轻点,不会捏……捏坏娘……娘的手。”夏大壮仍然不肯放松,手上的力度却轻了些。
夏花欲抽回手,夏大壮生怕她飞的似的,又一把握紧,卿如尘气恨恨的就要骂他。
“好了,卿卿,大壮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花问道。
“是啊,小尘,起先大壮的眼睛还好好的,怎么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苏九娘紧接着问道。
卿如尘缓缓解释道:“他脑子淤血未散尽,对眼睛有影响,不过淤血影响的作用小些,情绪所致却是主因,也不知这傻子这两日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情绪就样激动起来,把个眼睛都能激动坏了。”他凑近夏大壮,又看了看他发红的眼睛,突兀的问了一句,“大壮,不会是你自己想瞎的吧?”
“小尘,你这怎么说的哩,哪有人自己想变成瞎子?”苏九娘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林氏又道:“是啊,但凡人不都希望自己有双明亮的眼睛么?”
夏大壮眼里一片潮湿,慌乱的说:“我不……不想瞎,一……一点也不想。”又握一握夏花的手,两眼虚空,拼命摇头,“娘,你相……相信大壮,大……大壮不……不想瞎。”
“大壮,娘信你,娘一直都信你。”夏花盯着大壮的眼安慰一句,又颔首深思,半晌,她转头回卿如尘道,“难道是选择性失明?”
“选择性失明?”卿如尘眼里一派不解。
“哦,简单说就是人受了刺激之后,不愿看到某些人或物,选择了短暂性失明。”
“小花朵,你懂的还真多,这也是一种可能吧,不过这种短暂性失明若治疗不当,或大壮本人心结不解,就会变成永久的失明。”
“啊?那依小尘的意思就是大壮有可能会一直都看不见了?”苏九娘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娘,这也很有可能,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卿如尘若有深思的特意拉长了尾音,看一眼夏大壮又道,“大壮,你的眼睛能不能恢复,不仅在于我的医术,更重要的是在于你自己。”
夏大壮怔怔的坐在那里,没有回答卿如尘的话,只呆呆的握着夏花的手,好像已然变成了一块化石,良久,他脸色痛楚,眼泪又轻轻滑下,哀哀道:“卿如尘,我……我一……一定要恢复,我要……要看见娘,看……看见外婆,看见栓……栓叔和姨婆,我还……还要看见这外面蓝……蓝蓝的天空,还有我……我……我的这个家。”
卿如尘腹诽一句:狗屁!想天天看到小花朵才是真。
这个人,就连变成了一个傻子,也还是可恶狡诈的傻子。
他心中这个可恶狡诈的傻子,整个一下午都是脆弱的可怜,他不吃不喝不睡,只呆呆的坐在床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蜷缩着,呈现出一种绝望而无助的姿态,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夏花的手才肯安心,让卿如尘恨得咬牙。
最后干脆借着为他治病用药的机会,狠狠灌了他整整一大碗的安神汤,夏大壮方才松了夏花的手,人事不知的昏睡过去。
晚上,夏花修行完异能,便一如继往的夜跑,她有些奇怪,近日这龙魂玉好效力大减,导致她每晚修行之后都是大汗淋漓,好在,四方山上有温泉,不过有了上次紫茄子突然冒出事件,她倒不大敢在那里洗澡,也只偷偷的洗过一次。
这一次,她跑的浑身焦热,身上起了一层油腻腻的汗,看着温泉池水冒着腾腾热气,她便朝着池水迈去。
她在想,这大好的纯自然的温泉池如果长期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何况那个讨厌的紫茄子她后来再也未遇到过,上次洗的时候也蛮安全的。
她不知,她在自认为安全的时候,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她,那紫衣翩翩的人再不敢轻易打搅她,只静静的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行偷窥之事。
且偷窥且偷乐。
偷乐之中,他的心总是会那么一点自责矛盾和抑郁痛楚。
自责矛盾的是他背判了那曾经和他一同走过最美好年华的女子。
抑郁痛楚的是他偷窥的这个女子心里没有他。
就这样,在如此复杂的心境过程中,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了一场令他血脉贲张的偷窥。
正在鼻血肆流中,他觉得耳朵上一痛,一个阴沉的童言响起:“你再偷看我就去告诉姐姐你的真面目。”
“嘘——”他将手指放到唇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可不想让小花朵知道,若小花朵知道有人偷看怕是今后再也不会来洗澡了,他好不容易才逮着这次机会,还想着今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蛰伏在这里猎这香艳画面。
郭魃冷着一张小脸蛋揪住他的耳朵,将他的头偏向对着自己,却不肯给他一点机会再多瞧夏花一眼,待夏花走后,方才松了手。
皎洁月色下,郭魃的脸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白光,软软的指尖在卿如尘额上轻轻划过,像一滴春水柔化在他的眉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比这天上的月儿还要明亮,脸上带着一种可爱俊秀的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葱尖般的小指尖往下移的,停驻在卿如尘的唇上方才不动。
她将小脑袋探到他的脸边,甜甜笑道:“十七师侄,你觉得师叔我如何?”
卿如尘安定的坐在大树叉上,眯眼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小脸蛋,白的像玉一般,还有那停留在他唇上的小小手指头,更是带着一种稚嫩的柔软,他笑了笑,一张口要说话,她的小手就落到了他的舌头上。
舌尖传来一阵诱人的异香,她的小手微微在他舌尖点了点,又笑道:“怎么样?我的小手又香又甜吧。”她小小身子跨坐在他身上,继续用她那天真十足水汪汪的眼瞧着他,嗤笑一声,轻声软语道:“十七师侄,你说是我香还是姐姐香呢?”
卿如尘拿眼睨了一眼郭魃,郭魃掩起小嘴儿又笑了一下,身子轻轻在卿如尘身上磨了两磨,语气更加轻狂了:“十七师侄,你怎么不说话?”拿手拭一拭他流下的鼻血又道,“瞧瞧,你激动的都流了鼻血,是不是忍不住了啊?”
卿如尘听她酥到骨子里的童音软语,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有些瘆的慌,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小人儿,这人的语调,这人的姿态,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他唇角微微一扬,忽然露出一个笑来,郭魃笑声更响了,跟个银铃声的飘荡在这寂寂黑夜中,他猛地一咬就死死咬住她小手指。
她笑声乍停,气恼的挥起另一只就往他脸上打去,他伸手就接住了她的另一只小手,牙齿咬的更用力,只恨不得把她手指头给咬下来。
“你再咬我,我就割了你的命根子,叫你再也无法做个真正的男人。”郭魃脚上那仿佛滴了血的小绣花鞋上在刹那间已有血色丝缕冒了出来,那丝缕如刀,闪着血样锋芒。
卿如尘一松口,整个人往后一退,堪堪的停在半空俯视着郭魃道:“小师叔,你好令人恶心。”
郭魃抬眼看着她,一双黑色瞳仁漾着幽幽怒色:“你才令人恶心,在这里偷看姐姐洗澡,不就是想女人了吗?可以啊,我就是个女人啊。”
“你哪里算个女人?”卿如尘益发看不懂郭魃,冷声道,“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
郭魃骤然变了脸色:“啰嗦鬼,你才不像个男人,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男人。”
“放屁!我这个人一向……”
郭魃立刻打断:“你刚明明有了反应,却不敢承认,如今还作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真真虚伪的让人恶心。”
“郭魃,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难道你觉得我刚刚的反应是对你的?”卿如尘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我师父么?怎么着,现在就忍不住要跑出来勾引别的男人了?”
“我勾引你?你想得倒美,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何事?”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男人究竟是喜欢我这样的身子,还是喜欢姐姐那样的身子?”
“郭魃,你到底对小花朵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你若真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休怪我……”
“怎样?你还想杀我?”郭魃又笑了,笑得很自信,眼睛里带着一种胜利的得意,“你以为你还有命来杀我。”
卿如尘弯月似的眼蕴上了一层厚重的冷戾之色,鼻翼微微张阖,一字一句淡声道:“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拉你做个垫背的。”
“唉——”郭魃幽长的叹了一声,“就怕过个一年半载的你死不了,等你可以死的时候,你又舍不得杀我了。”
她眨一眨眼珠儿里闪过水光一样的光泽,眨一眨眼又道:“你这个人又啰嗦又讨厌,还特别的下三烂,不过你对姐姐倒还存着一份真心,连我这样的好看的小女娃儿送给你你都不肯要,只可惜啊姐姐心里根本没有你,我的心里也没有你,所以我不准你动姐姐,更不准你再偷看姐姐。”顿一下,又叹道,“若不是我心里只有师兄,或许我真的可以勉强收了你,刚刚坐在你身上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但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