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 战
“徒儿纵没了武功,使毒的手段还是未丢的。”苏婉淡淡说道,面庞笼在斗篷内,让人看不清神色。
毒娘子眯着眼思索了一阵,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忽道:“阿婉,进来一会。”
眼看二人转了入内室,外间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毒娘子所为何事。其内传出苏婉的一声低呼,白栖梧不由叫道:“毒娘子!”
毒娘子却说:“无事,莫进来!”没多久,他与苏婉一同回转出来时,面色唇色却突然煞白了许多,“走吧,那贱人快等不及了。”
一行人在谷月华的引领下,穿过曲折的甬道,开启数道暗门,这才到达一方巨大溶洞的上层。众人站立处的岩石紧贴洞壁环绕一圈,悬在半空,而崔芙蓉则立在岩壁尽头的石座前。
谷月华扬声禀道:“阁主,月华已将毒娘子请至此。”
崔芙蓉原本低头望着岩壁下层的情形,她闻言抬头朝这边瞥来一眼,淡笑道:“劳烦娘子走一趟,看情形怕是不必动用‘锁喉钩’了。”
众人走前几步,只见岩洞下层密密麻麻布满了绳索网罩,绳条尽头由十数名黑衣弟子用力牵着围成一圈,将间中二人牢牢困在当心。
被困其中的君惟明单手举剑向上擎住大网,身形微移处,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现出秀丽绝美的侧脸来,竟然是君海棠。
毒娘子眉眼不由猛地一跳,“这一代逍遥宫主怎会如此不济,比崔雪莲可是差远了。”眸内余光暗扫过身侧的白栖梧。
崔芙蓉娇然一笑,“我早已探明这丫头体内有飞天鼠之血种,百毒不侵。那缚仙网上无毒,却不过是些麻药罢了。”众人凝神看去,果然见网绳上闪有银光点点。
江遥心中一紧,欲有所动,却被白栖梧暗暗压住。只听底下金铁划声似冷风穿鸣,黑衣弟子们纷纷后退,而那张缚仙网已被君惟明手中的寒星剑斩裂削尽。残段破绳经由他内力猛催,纷纷激震至月影阁众弟子身上。
“又是这剑!”崔芙蓉凝面冷笑,低头斥喝下令。底下没被麻针刺中的弟子扳动石壁机关,咔咔声响中,地面剧烈摇动,大小交错的石碑铁壁破土而出,须臾围成一幅怪异阵法,将君惟明牢牢困在当中。
一身玄衣的君惟明倏然凌空冲起,欲突破阵壁跃至上层。只是他怀抱着君海棠,纵跃不如平时迅捷。
“君兄小心!”得一声惊喝提醒,千钧一发之际,君惟明运气沉下身形,躲过骤然现于头顶上激射乱舞的铁器暗影。只是这样一来,他二人便彻底陷落在石阵中。
方才江遥见君惟明处境凶险,忍不住冲口出言提醒,如此身份自然暴露无遗。未等崔芙蓉有所反应,已有一人先行出手。乌黑长鞭翻卷如蟠龙,急煞卷住江遥,凌空将他抛起。
“毒娘子,你这是为何?”白栖梧没料到之前已成盟友的毒娘子会骤然翻脸,眼看江遥身子被急甩入凶阵,自己也顾不得被崔芙蓉识破,长笛瞬出,已向毒娘子递去四五招,只是念着往日情谊,倒仍按住大半真力不发。
毒娘子却毫不留情,寻了个破绽,鞭尖疾点,欺身扑上。只听咔嚓声响,白栖梧半条小臂已被折断。
“白凤阿白凤,我毒娘子岂是你能轻易挑拨得了的?阁主武功盖世,我又不是活腻了,你当真以为我愿跟你几人联手么?”
白栖梧已震惊得语不成句,“你……出尔反尔之性一贯如此,我早该明白……”
谷月华面容失色,正欲有所动,却被苏婉五爪成钩,紧紧扣住咽喉。
方才毒娘子分暇与白栖梧相斗,江遥终侥幸得以脱身,他立在岩壁之上,眼睁睁看着白栖梧受伤受制于月影阁之手,却是毫无办法。
崔芙蓉微笑望着眼前的情形,“除了君二,该来的都来了,如此甚好,今日你等便葬身此地,以作了断。”说罢媚眼瞟向毒娘子,“我竟不知,娘子对我如此忠心。”
毒娘子也不看她,只淡淡说:“我并非不恨阁主,只不过还不想死罢了。”
崔芙蓉笑意更深,纤手一指,“你去把江姓小子给我擒来,当年单浩庭临死之际将我重创,害我多年未能南下,此恨便报与其养子身上。”
她话音未歇,毒娘子已长啸而起,厉风疾卷,迫得江遥从岩壁上翻身而落。毒娘子成名已久,除却使毒功夫外,其内力之深、招式之奇,比门派大家更甚。
江遥早已深得单浩庭真传,仍被毒娘子逼得连连后退。他心里暗骂:“这不男不女的老贼,竟如此狡诈!”此时眼前一黑,毒娘子的软鞭已袭至咽喉,他大惊,只道此命休矣。
不料那黑鞭如游蛇,倏然转向卷缠至他肩臂腰身。江遥本欲发力挣脱,望着毒娘子须臾逼近的笑脸,他忽然心念一动,收起内力束手就擒。随即肩颈大痛,已被毒娘子用独门手法点中。
己方一败涂地,白栖梧有些心灰意冷,凝神暗运内力,眼光不意扫过下方石阵,不由怔住,随即迅速瞟了身周月影阁众人,心下暗念,“老天保佑,莫要让他们识破。”
方才石阵内,君惟明俯耳在君海棠嘴边好一会,白栖梧恰恰瞧见君海棠双唇微有所动,只怕她已然醒来。
“娘子辛苦。”崔芙蓉淡笑如花,望着毒娘子,目光似有深意,“如此作为,可是有所求?”
毒娘子用力把江遥掷于她脚边,阴笑道:“我欲以此交换自由身,阁主可会应允?”
崔芙蓉摇摇头,“娘子此言差矣,莫忘了蛊是你下的,可并非我所为。”
“我也并未奢望阁主会大发善心,哈哈!”毒娘子眼内恨意一闪即逝,继而大笑,“十数年来我斗你不过,早已恨入骨髓,却又不得不仰你鼻息存活。单浩庭养子我已替你擒来,只盼此后半年内,阁主手下留情。”
崔芙蓉听他如此言语,眼内警惕立松,转而妩媚一笑,“我姊妹这张绝色容颜,当年武林中人谁人不求?娘子却真真是个异数。”
毒娘子厌恶满脸,扭过头去。崔芙蓉见了更无所疑,一扯江遥衣襟将他揪起,“单浩庭当年捻碎我半条肩脉,如今便也让他的养子来尝尝这滋味。”说罢,骈指狠力一戳,江遥肩头白衣瞬时血红一片。
崔芙蓉抽出淋漓的二指,置于口中舔舐,那模样当真狂艳邪怖至极,看得谷月华“啊”地叫出声来。白栖梧闭上双眼,不忍目睹江遥惨状。
江遥面容抽动,显然疼痛已极,却仍瞪着崔芙蓉,一声也未吭出。崔芙蓉不由动怒,“好小子,够硬气么?叫你再尝一次!”运力欲再度施狠手。
此时江遥目光在她面容和手掌之间来回一扫,忽然微笑,“贱妇,你已身中剧毒,自己还不知么?”
崔芙蓉一怔,凝神看向右手,霎时吃惊不小。不知何时,她骈起的两指肌肤竟然墨黑如漆,再转头看去,自己正抓着江遥衣襟的左手也已变得乌黑,只是全然无痛无痒,诡异非常。
她这一分神,另外两条人影迅疾而动,一左一右,全袭向她命门要害。
可她崔芙蓉是何许人也,玄天逍遥气一旦催发,任是何等高手亦不能近身。江遥掌心已抵至其肋下死穴,自己内力打不入她体内,反倒被震将回来,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嘴角鲜血狂流。
而袭来的另一人,竟然是毒娘子!他双臂死死架于崔芙蓉肩头,朝前猛然呵气。
崔芙蓉不等他嘴张大,奋力一挣,他和江遥二人便如被激震高起,砰砰撞上两边岩壁,带落尘屑无数。
“毒娘子,你这等伎俩,我早已看穿。只不过蛊仍在,你当真不要命了么?”崔芙蓉大怒,喝骂中扬起毒娘子的乌鞭将他扯挂在身前丈余处。
毒娘子狰狞骂道:“贱人,老子只恨你太过狡诈,未能亲自将你手刃。”他满嘴鲜血不停滴淌,右腹却也红了一大片。崔芙蓉起疑,伸爪凌空抓去,将他上衣尽数撕碎挥裂。
只见毒娘子脐旁斜挂一条伤口,长约两寸,正自汩汩流血。其上虽有鱼线缝合,但切口尚鲜,似是新伤未久。
崔芙蓉一望便了然,她吃惊不小,“你够狠,竟然自行破腹起蛊?!”
白栖梧和江遥闻之不禁动容,原来方才临行前,毒娘子与苏婉步入内室,竟是做了这一番手脚。
“毒娘子,你这是何苦……”白栖梧心叹,方才自己错怪他了,不过此人鸷狠非常,为达目的竟使出如此手段。
毒娘子桀桀怪笑,“这贱人太过厉害,老子不信你们能胜得了她。若非我自残起蛊,不出半时,她便催动体内母蛊,诱公蛊来将我咬噬。老子如何还能狠下心来与你等联手斗她?白凤,莫恨我折你之臂,且把这账全算到那贱人身上。”
他阴恻恻望着崔芙蓉,“贱人,十多年来,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识见识锁喉钩么?今日,你大可将那‘利钩锁喉’的滋味尝个够!”
崔芙蓉闻言面色瞬紧,毒娘子下毒手段高杆,神不知鬼不觉。正自思索,忽觉喉间似有火自下燎上,继而化为利刃般将咽喉牢牢卡住。她呼吸大滞,自觉不好,忙盘腿坐落,凝神运功。
苏婉放脱了谷月华,连奔数处开启机关,原本岩洞上下层之间来回飞扫的利刃瞬时停住,阵中却不见了君惟明和君海棠二人。白栖梧对焦急下望的苏婉和谷月华道:“不必担忧,他二人必是走出了阵法。”
果不其然,只听下面传来月影阁弟子的惨呼之声,数条相斗的身影飞旋而上。
毒娘子喘气望向江遥,“还不脱了那身外衣?我撒于你头颈的解药只能支撑半盏茶工夫。”
江遥心中一凛,他方才收到毒娘子使来的眼色,大抵猜到毒娘子是另有所谋,是以束手就擒。而后果然如此,毒娘子竟是借着江遥之外衣将毒过给崔芙蓉。此时江遥双臂大张,以内力将外袍震开,正好铺盖于从下层飞身而起的月影阁弟子身上。那人猛发出一声嘶哑怪叫,直直扑落于地,面庞五官漆黑如墨,已然气绝。
江遥回头欣喜大叫:“海棠!君兄!”
君海棠身形大震,飘然落地,她与君惟明对望了一眼,二人皆面有难色。
君海棠迟疑问:“瑞王怎会来此?”
江遥眉一轩,“你唤我瑞王?”
君海棠微滞,继而柔声苦笑,“你不该来此……”一双清目里夹缠着说不出的情意,悠悠投注过来,看得江遥心中震动。他心道,海棠到底对我有情,经过昨夜,她已改变心意了么?
君惟明默不作声暗扫了二人数眼,似轻叹一声,别过头去,正好瞧见苏婉在一旁望着他欲言又止。
“众位,趁这贱妇运功抗毒,大伙儿齐上将之诛灭!”白栖梧的话如一声惊雷,众人不由醒觉,暗自提气运劲,缓缓朝崔芙蓉盘坐处行进。
洞门外呼啸大起,月影阁弟子尽数涌入,当先一人乃是崔凤仪,她二话不说,直取白栖梧。
众人应战之际,听得耳际轰隆之声,洞门大石缓缓降落,引得岩尘簌簌飞扑。那石重逾千斤,一旦落下,便是无法开启。
君海棠不由变色,“她要将我们困死在此!”
众人吃了一惊,却听君惟明忽道:“莫慌,那贱妇定留有后路。”大伙儿一想自当如此,崔芙蓉不至于那般愚蠢。
唯有毒娘子低头思索一瞬,面色倏变,扭身朝洞口飞奔,只是最后却迟了,等他扑至,那大石已然重重落地。他转身,眼光不断逡巡于月影阁弟子之间,“那人、那人,该不会……”
面对崔凤仪频递的狠招,白栖梧只避不接,毒娘子见了骂道:“十余年不见,白凤怎变得如此婆妈?”
白栖梧面色微变,拔高了身形,厉声问:“崔芙蓉,你且对我说实话,凤仪可是我亲骨肉?”
毒娘子这才了悟,原来其中还有这一节。但此时崔芙蓉忙于运动,恍若未闻,崔凤仪的杀招更是不绝。毒娘子不禁摇摇头,“我看不像。即便是了,这种冷血孽畜留来何用?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了结便是!”说罢抄回黑鞭,瞬间将崔凤仪卷上半空。
“毒娘子手下留情!”白栖梧大急,飞身而起,竟是运上了十成真力将那鞭弹开。他未及回转,臂上却一痛,竟被崔凤仪手中锋刃片削,血染白衣。
毒娘子怒骂:“活该!你对她留情,她却未必感念。”不再去管白栖梧,抖转鞭头投身于其他月影阁弟子间。那边君江三人被围在圆心缠斗,苏婉立在一旁,却不参与相斗,只悠悠望着君惟明,目中悲喜莫测。
阵中的谷月华却散落了斗篷,与君海棠一同联手。有月影阁弟子大怒骂道:“谷月华,阁主对你有活命之恩,如今为何反叛相助外人?”
“阁主大恩,无以为报。但此人却是月华心中最珍视者。”
听得谷月华如此说,君海棠回转头来,“姐姐恩义,小妹铭记。”点石跃起,手中冷月剑已将凌波剑法一招招施展开来,曼妙无双,迫得月影阁弟子无法上前。
江遥百忙中分暇瞥见,想起一事,“君兄何不与海棠双剑合璧?流星追月剑法精妙绝伦,那贱妇定然不敌。”他虽心有醋意,但昨夜海棠已成了他的人,便也不再计较。
君惟明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却低声说:“此时她内力不济。”
江遥一怔,果然见君海棠步履偏沉,不由上前护在她身侧,“可是日前受了那贱妇的两掌,未曾痊愈?”她不答,神色难辨。
君惟明忽道:“那贱妇之前在城头为海棠所伤,如今内力受阻。瑞王且与我联手,莫教她再逃脱。”
江遥颔首应下,二人掌风四扫,欲突开身周围攻,直朝凝坐不动的崔芙蓉逼去。
月影阁弟子中有人忽发厉啸,其众迅疾移位,结成另一阵型。七八支长剑同时指向君海棠身侧,谷月华见了急呼:“阿海小心!”
君海棠却恍若未闻,直至寒光迫眉,这才回神速撤。江遥和君惟明已从不同方向旋回,逼退疾肆暴长的剑芒。
谷月华再唤了两声,君海棠这才侧过头来,面有疑惑,“姐姐是在叫我?”
谷月华愣住,继而苦涩一笑,“你不再愿我这样叫你么?”
江遥心中一滞,未及有思,君惟明已在他耳际叫道:“便是此时!”他速回神,身形大起,随君惟明直掠前行,两人掌风已瞬间逼到崔芙蓉门面。
毒娘子与白栖梧亦同时撇下缠斗,从另两处袭来,各自运上了十成功力。
四人八掌,将崔芙蓉身周大穴牢牢罩住。
“贱妇去死……”
骂声未绝,眼看八只掌心已按至崔芙蓉身侧,忽然洞内罡风大作,仿佛有汹涌气流从那里喷薄爆出。崔芙蓉长身立起,双臂四挥,江君二人先是凝立动弹不得,继而猛然倒飞落地。
忽闻两声闷哼,毒娘子和白栖梧已被崔芙蓉拿在手里。咔嚓一声,崔芙蓉拧断毒娘子左臂,转头瞧着被她捏住喉头的白栖梧,“我本念当年情,不欲杀你,可你穷追不舍,如今我也只好送你归西了。”手下正要发力,前头君海棠悄无声息逼近,举剑刺来。崔芙蓉撑身飞起一脚,正中那剑柄,冷月剑当即脱手落地。
此时毒娘子忍痛擎掌拍下,令崔芙蓉微有分神,白栖梧趁机挣扎脱开。崔芙蓉冷笑,速下重手将毒娘子四肢折断,踢在一旁,“现下不取你命,你便好好看着你的同伴是如何下场,自己再瘫在此处慢慢等死。”
君江二人为她真力所震,竟起不了身。君海棠捂着右腕,额上已满是冷汗。崔芙蓉笑道:“小丫头日前中了我的掌力,此时还想逞强么?”转眼望去,众人损的损伤的伤,此间胜劣已分。
一旁苏婉迎上崔芙蓉的目光,却不避开,淡淡道:“不劳阁主动手,等那人一去,我当自行了断。”
崔芙蓉不屑摇头,“又是痴傻之人。”不再看苏婉,转头向崔凤仪递去探询之色,见她回应点头,崔芙蓉这才笑吟吟扫视地上众人。“难得今日人数聚齐,各位能死而葬在一处,也算是有缘。”
众人听她话中有话,皆尽变色。此时山体外远远传来闷响,一阵壁摇尘落。
江遥大惊,知道那是*爆破之声,只怕山顶的堰塞湖已被炸开。君惟明却面色倏而苍白,挣扎爬起一半,又自僵住,神情竟是悲痴。
崔芙蓉闻声笑意更甚,“那边行进顺利,这边也要开始了。”
崔凤仪得她示意,燃起火把掠向一侧洞壁。毒娘子身不能动,放喉大叫:“那贱妇在此也埋了*!”
两条人影同时飞起,受伤最轻的江遥和白栖梧双双袭向崔凤仪。却听崔芙蓉一声尖叱,双臂暴长,竟将江遥从后劈空拿来。
江遥不等自己受制,当即凌空反转,迎面正遇上崔芙蓉挟裹厉风的一掌。他苦笑,只能暗运全身功力,伸手硬接了她这一击。咔嚓声中,臂膀竟是断了,江遥大痛,顿坐于地。抬眼看时,崔芙蓉已欺上前来,五爪高举朝他天顶插落。
江遥只道自己在劫难逃,忽然身侧猛然撞来一人。那身形熟悉非常,江遥急忙反手抱住,却无济于事。刺啦声中,冲过来为江遥相挡的君海棠已被崔芙蓉自颈及颊撕了大块皮肉下来,鲜血瞬时染红他白衣前襟。
崔芙蓉冷声骂道:“小丫头这么想死,我先结果了你。”运起十成真力举掌拍下。谷月华惊呼扑来,伏在君海棠身上,被崔芙蓉正正劈中。
身前隔了两重肉身,这一掌真力传至江遥处时,他仍觉体内气血翻涌。他大惊翻过,身前两个女子却已是气若游丝。
此时,怔愣中的君惟明猛然回过神来,目炽如火,疯了般朝崔芙蓉狂击。崔芙蓉见他不要命般的打法,一时也被逼得后退连连。
谷月华双眼瞳光渐散,却仍望着君海棠,“阿海……最后再看我一眼……”君海棠一侧脸颊皮肉翻卷,喉颈更是汩汩冒血,已不能开口说话。江遥一见之下目眦欲裂,只恨不能替海棠去死,急伸手催股真气护住她心脉。末了他抚她面上伤处,欲按平那被撕开的皮肉,却忽然目光一滞。
那被扯裂的皮肉似有两层,正奇怪地堆卷着。江遥心中异感顿生,想起初识海棠时自己揭开她易容面具的情形。他面色大变,好一会方颤着手摸去她颊边。
一张面具果然被剥了下来,自己怀中哪里是君海棠,却是面如金纸的维姬。
江遥怔住,作声不得,却理不清头绪。
崔芙蓉瞥见这一幕,身形竟滞了滞,“君海棠这丫头狡诈,如今人在哪里?在哪里?”
君惟明一转剑锋逼近,面上却带着丝丝苦笑,“她只不在此处。贱妇,你想杀她却是永无机会了。”
江遥面上神情换了数回,人终于清醒过来。眼前的维姬望着他,渐渐合上双目。他忽握住她的手,低声问:“昨夜……是你么?”
维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面上仍有淡淡笑容,五指却垂落撒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