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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武 当

逍遥行之逍遥宫主 十一鸾 13676 2024-11-16 03:33

  万里春那放大的猥亵面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君海棠掩住内心的作呕反胃,螓首左摇右摆,挣扎扭动中,手触到怀内的事物,她抱着一线希望悄悄伸手去掏。

  “小美人儿果然跟你娘一样善解风情,这么早就宽衣解带,等不及和万爷欢好了么?不急,先让你万爷亲个饱……”那淫贼将她的手一把拉出反摁在草地上,粗重的身子眼看压将下来。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突兀地闯入君海棠脑中,她来不及细想,冲口而出:“你敢碰我,就不怕你们教主降罪?”她心中早已存下疑惑,魔教之人一直不敢对她动手,仿佛心存忌惮,言语中也几次三番提起他们教主,无一不是意有所指。是以在危急关头她忍不住以此要挟,只盼能有奇迹出现。

  说也奇怪,她此话一出,万里春仿佛被忽然点了穴道般,瞬间停下所有动作,他眼内惊艳和欲望犹自交错,面上却已透出些不安和忌惮。君海棠亦心神一闪,“看他如此反应,难道当年我娘和魔教教主之间也有过一段恩怨?又听他的口气,却把娘亲说得如水性杨花的女子一般。”她神思数闪,又羞又气,竟忘了去掏怀内的药粉。

  万里春也只迟疑了一瞬,仍自覆身上来,咬牙低语,仿佛在给自己吃定心丸一般,“教主痴迷你娘,却未必会看重你这个君家孽种。崔雪莲一生艳媚天下,把君家兄弟玩弄得个个反目成仇,我倒要看看她当年的媚术你到底学了几分……”

  听他越说越不堪,君海棠怒极,伸手入怀摸出一包药粉,闭着劈头盖脸朝万里春撒去。这是她上次从小蝴蝶处收来的痒痒粉,怕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再去捉弄别人,不想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万里春大叫一声,捂着双眼跳起。君海棠下手不偏不倚,药粉大半扑入了他眼中。那痒痒粉虽无毒,却会让人奇痒无比,万里春越是去挠,双目越是红肿流泪,奇痒难耐。不一会他双睛胀大如核桃,视线更是模糊不清,他狂怒惨叫:“我瞎了么?你个臭丫头,把我弄瞎了么?”

  “谁叫你胡说,我娘不是这种女子,她和我爹……”君海棠忍不住出言反驳。她刚一开口,万里春便朝她的方向一掌打来,将她落脚之处的石块打得粉碎。她咬紧唇闪到岸边,不再放声。

  万里春喋喋讥诮,“我难道说错了么?君家堡当年何等威风,君氏三兄弟却一个个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出走的出走,不都是为了你娘这个水性杨花的妖妇?”君海棠一怔,心道:“照他这么说,原来我还有个三叔……”脑中思及少室山上二叔的种种异样,她心中悲苦难辨,只怕,那万里春所言非虚。

  “这就是你娘做的好事!死丫头,怎不说话了?出来,出来……”万里春叫了一阵,听不到任何声响,双眼更是如火烧焰燎般痛痒难堪,他脚步一转,直直朝岸边走来。君海棠吃了一惊,还道他知晓她此刻所在,正要跳起,却见他深一脚浅一脚双手摸索着前行。她心道,“看来他视线还未恢复。”

  万里春走到君海棠身旁不足三尺之处,低头捧水清洗眼内的药粉。她此刻屏声静气,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察觉。万里春忽然侧首细闻,冷不丁伸手探来,一把扯住她纤腕。“就算目不见物,也知你在这里,万爷我闻香能识女人……”

  君海棠大力挣脱之下,扑通一声落入溪流里。与其说是山溪,实则是一条不深不浅的小河。万里春眼不见物,入河摸索了一阵未果,忽然站直了轻笑扬声,“丫头,你不是不信你娘的事么?你若出来,我便将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告诉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害得逍遥宫成为武林公敌,被六大门派欲除之而后快么?”

  屏息潜在水下的君海棠心中不免大动,她确是很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但此时万里春分明是以此来诱她现身,这个当可不能上。万里春摸索叫喊一会,双眼也开始能模糊见物,他寻思道:“寻常人在水下闭气待不了这么久,只怕那丫头早已泅水而下了。”他摇摇晃晃上岸,仍不死心,顺着溪流往下探查。

  君海棠不敢大意,仍旧潜于水下,手脚并用泅水逆流而上,直到前方河床变浅,她才从水中站起,循着山溪蜿蜒而上,来至山腰一处飞瀑湖泊。

  瀑帘下,巨石旁,一竿横出湖面,有人安坐静如雕塑,正自悠闲垂钓。君海棠觉得此人此景有些怪异,不觉好奇上前。只因这瀑声如雷,响彻山谷,绝非垂钓的好时机,可那人非但不言不动,全身还用一袭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面目。她在那人身边坐下,又是扭绞湿衣,又是猛打哆嗦,那人却是纹丝不动,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撼摇他半分。

  正当君海棠渐感无聊之际,那人忽然一声清啸,手中鱼竿已凌空飞起,带着一尾鲜活乱蹦的大鱼。此鱼甚是剽悍,求生意识极强,到了人的手中,仍自挣扎左摇右摆,三两次险些脱手而飞,忙得那人翻手转掌间,竟使出了一丝绵劲,显见是武功不凡。最后那鱼被制住,泛白的唇缘一张一合,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君海棠瞧着瞧着,不知为何,竟觉自己和那鱼的境遇相去不远,明明想活却活不了,许多事情仿佛注定一般,自己无能为力。口随心动,她忽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前辈可否将这鱼放生了去?我身无长物可作交换,但凭前辈驱使,小女子一定尽力而为。”感觉斗篷下的双眼如精光一般射过来,君海棠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冒昧惹得那人不快。

  那人将斗篷一掀,畅快而笑,“难得姑娘心肠这么好,不过贫道原本就要将它放生,垂钓只是修身养性,道家有规训,莫要滥杀无辜。”那人头顶五岳冠、其下混元巾,一身蓝色道袍,却是武当派凌虚三剑中的凌云道士。

  君海棠没想到遇到的是他,心里想不通,道僧乃出家之人,竟也来学俗世中人一般钓鱼,她张了张嘴,却未把疑惑说出口。凌云也认出了她,将那鱼儿往水里一放,知她心中所想为何,于是开口说:“贫道隶属正一道派,自然是不像全真派那般诸多禁忌。我派中弟子不但可食荤腥,还能娶妻生子,只不过如今两派合二为一,贫道处在掌门之位,还是须得以身表率,免得全真一派弟子多有怨言。不得已,只能这般偷偷摸摸溜出来钓鱼,不想却被姑娘给碰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君海棠这才茅塞顿开,笑道:“那日长安神医处一别,不知道长的腿可好些了么?”垂眼忍不住朝他盘坐的双腿看去。凌云亦笑道:“虽然下盘的功夫还不成,至少偷溜出来钓鱼是问题不大了。”君海棠被逗得噗嗤一笑,却见他又望着瀑布那边若有所思,悠悠道:“其实方才那鱼,放与不放,又有何区别?你瞧它们从下游千辛万苦逆流游上,最后还不是在这瀑布湖边走完一生?”

  君海棠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瀑布旁横了一块巨岩,在倾泻的水帘长年累月冲刷下已变得有些圆滑,岩后是一片乱石,其上竟然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死鱼和鱼骸。远远山风吹来,如烟水雾轻舞漫扬,竟伴着丝丝腥味。鱼儿鱼儿争上游,它们不知这岩后无水,仍旧前仆后继地努力跃起。

  凌云叹道:“我方才放了那鱼,没过多久它终究还是会死在这里,放与不放,只不过是让它多活一些时日罢了。”这话听得君海棠心里酸涩难堪,忽然想起郦无双的话:“就算最后治愈,她也只是短寿夭折之命,不过是比不治能多活几年罢了。”一时间,不觉怔住,仿佛有东西堵住了心口,让她说不出话来。

  半晌,凌云也察觉了她的异样,微诧转过头来。君海棠忽而灿颜一笑,“庄子云:‘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万物难免一死,即便如此,它多活的那段时日还是有价值的,至少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心满意足而死。”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内心一松,连日来压在身上的那股沉重之感顿然消散,心结亦渐渐打开。是了,人终究都是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完成自己该做的,才不会遗憾。

  一名小道士慌慌张张从山道连滚带爬下来,“掌门师祖,不好了……”附到凌云耳边一番低语。凌云听了眉头微皱,忙跟着小道士离去。

  君海棠暗想:博氏兄弟动作竟如此迅速,这么快便到了凌霄宫。林渊一行也是和东陵人不谋而合,加上范剑和静缘还落在林渊的手里,看来自己也不得不往武当走一趟了。昨日江难时元宝不知去向,自己醒来也未见其踪,只望这小鼠千万不要溺水才好。她一边上山,一边以口唿哨,期望元宝若在附近能听见主人的信号。

  待她潜入凌霄宫内,却见真武大殿那头拥了数十名道士,个个神情肃穆。里面博万津不可一世的声调正响彻殿外:“这便是武当派的待客之道?素闻武当剑法冠天下,我兄弟不远万里从东陵而来,只想请教一下凌风道长的高招,你们却几次三番找借口,连个掌门主事的都不出来……”他的话随即被人打断,似有几名道士出来和他理论,一时间殿内嘈杂不堪。

  君海棠低头审视自己一眼,随即闪入殿后的院落,到武当弟子房内轻松翻出一套道袍。正巧一小道士回房,被她举掌劈昏。照着那人的样子经过一番改头换面,君海棠已俨然变成了个面目清秀的小道士。她正想把那昏厥的小道士藏起,瞧见旁侧的一人高的大柜,于是便随手打开。扑通两声,被捆得结实的范剑和静缘相继栽了出来。

  正巧,得来全不费工夫。君海棠解开二人,低声叮嘱:“等会只怕这凌霄宫会有一场混乱,咱们见机行事趁乱溜走。”忽然外面有人远远叫唤:“师弟、师弟……”似乎一路行来。她令二人噤声藏好,转头去开房门。

  “师弟,还磨蹭什么,可不要坏了师父的大事。”前来的道士劈头盖脸一顿低骂,不由分说拽了她的衣袖便往前行。君海棠大惊,又恐此时泄露身份,只好哑声说:“方才受凉回去服药,师兄莫扯,我自己能走。”那道士不疑有他,只顾大步前冲,须臾已见庭院站定着的十数人,而那林渊青衣卓然,在一片蓝色道袍中极为显眼。

  “师父,弟子清阳、清河前来候命。”拽她而来的那道士朝人群开口。君海棠心中暗暗叫苦,但事已至此,只能见一步行一步。

  “林二爷,这里都是我们师兄弟二人的心腹弟子,只等你我信号,他们便会动手。”说话的是一名中年道士,他面部消瘦,眼带精光。从其服饰态度来看,他在派中地位颇高。

  林渊环顾一周,点头笑道:“万松道长,此事不急,凌霄早死,凌风也废了,凌虚三剑只剩了个最不中用的凌云,这凌霄宫迟早是你们师兄弟的天下。”

  另一人扼腕连叹,“只可惜了,凌云那老道运气太好,竟然遇上了神医帮他疗毒,害我们这几个月苦心白白浪费。”林渊却又笑:“万鹤道长莫要自责,我焚天教这毒无色无味,后劲凶狠,易染难除。凌云想要彻底根除体内残留的毒性,只怕还要花上大半年的工夫。”

  君海棠心下恍然,不由得回想起前番在长安神医处,见到那凌云道士双膝肿胀的惨状,却原来真是他们派内弟子动的手脚,这林渊真是无孔不入,在中原武林各派流窜,尽干些无耻之事,却不知他意欲何为?

  林渊又道:“殿前还来那批东陵人,今日实在是有如天助,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各位道长,我们不妨一起先去瞧瞧热闹。”

  君海棠随着众道士来到真武大殿,却见殿内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凌云面色平和居坐上首,淡淡瞧着眼前正说得激越高昂的博万津。

  “说起来,千松门主当年上凌霄宫之时,你们师兄弟三人还是不入流的三代弟子,难道今日是怕输给千松门后人砸了牌子,不敢赐教不成?”博万津停下,紧盯住凌云,眼内尽是嘲讽,他滔滔不绝这许久,就不信这老道能忍下去。

  此言一出,殿中的武当弟子无不怒目瞪视,年纪稍轻的已沉不住气放口大骂起来。万松万鹤等人忙上前,“弟子等来迟,望掌门恕罪。”凌云点点头,“总算到齐了。”声调忽然一提:“武当弟子万山、万松、万鹤上前听令。”

  三人鱼贯出列到他面前跪下,不明所以。凌云却神色肃穆,缓缓站起,背过身子,“真武大帝、各位师祖在上,第六代弟子凌云,现将本门掌门之位传于第七代弟子万山。”他说得既缓又低,但大殿中人人却听得如雷贯耳,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

  凌云回转身,手中一泓秋水盈光,递到万山道士跟前,“此昊天剑为我武当掌门信物,如今为师交予你手。你虽入师正一道派,但一任了掌门之位,定要出家,遵循三规五律,你可做到?”万山道士接过剑,郑重发誓,掷地有声:“弟子以命立誓,定不负师父所托。”

  凌云又转头对万松万鹤二人道:“你二人是凌霄、凌风师兄的弟子,入门也比万山要早,日后派中事务还须帮着扶持。”跪着的二人没预料到凌云会突然传位,似乎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异议。最终万鹤沉不住气,忽道:“弟子不服,自全真和正一合派以来,都是尊全真为正统。要传位,也应传给万松师兄,更何况论资历武功,万松师兄哪点比不上万山师弟?是以,弟子不服。”

  凌云神色如常,似乎早知万鹤有此一问,“万山虽然师从正一派,但平日遵规戒律,只怕比全真弟子更甚,你若不服,不妨让万松上来和万山较量一下?正好,我也好久没考量你们的武功了,只怕有大半年了吧。”

  听完这番话,万松面色却一变,扯住万鹤,“师叔英明。”转而向万山拜到,“弟子拜见新掌门。”大殿内众弟子见了,不敢再有异议,都纷纷跟着跪拜。只有万鹤还欲争辩,却被万松一扯而下,暗声恨道:“师弟,且忍忍。”

  “恭喜武当派新掌门继位。妙极妙极,看来凌云道长是怕和我师弟比输了,所以要先把掌门的位子卸掉啊。”一旁看热闹的博万津鼓起掌来,引得余下的东陵人相视哄笑。

  凌云缓缓起身,清澹目光直视眼前东陵一众人,“不错,多年前千松门主远赴中原,曾败于我师伯旭阳真人之手,当年临走前千松门主便放言日后定有千松后人再次登门领教。阁下,想必便是千松门主的传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博尔泽身上,并冷笑,“很好,当时千松门主在武当做客半月与我师伯切磋,得了我师伯传授的不少武功心法,没想到,多年后,却是让他的后人用来对付武当……”

  闻言,满殿道人脸上有鄙夷、有愤怒,连君海棠都心里暗想,听翠姨说东陵国人尚武蛮横,对于尊师重道之理则不屑一顾。博万津皱眉瞅了自家兄弟一眼,博尔泽却说:“家师和令师之间的切磋是另一回事,上次家师来中原挑战未成功,天下皆曰‘东陵武士不及天昭南人’,令师门蒙羞,国人心惭。博某这次来,便是要一洗前耻。”

  凌云自知多说无益,长笑一声,“掌门请借昊天剑一用。”伸手一挥,银光掠起。“那便让你领教一下武当剑法。”他身形在空中如仙鹤展翼,手中寒光逼人。

  博尔泽不敢小觑,凝神应招,那一剑来得飞快,他错步往侧一闪,双掌平平直击剑面。凌云只觉剑柄处有股大力传来,剑身微颤直往外荡开,差点拿捏不稳脱手而飞。他心下一凛,这博尔泽随意的一掌便如此,看来千松门主当年的决心不小。

  博尔泽上前又是一掌,招式平平无奇,凌云多年前曾目睹师尊和千松门主较量,是以深知千松门武学重在内功,其招式虽看似平淡,却是最为实用,且变招无定,极难对付。但武当武学向来注重以柔制刚、以慢制快,凌云并不硬接,剑身随着博尔泽那两掌的势道而去,退步拧腰之下便化解了这一力道。接着他转腕一旋,在两人身侧似乎画了个大圈。一瞬间博尔泽只觉得对方剑刃锋芒间仿佛夹持着霹雳闪电般呼啸而来。

  掩在人群里的君海棠暗暗点头,心道这博尔泽果然非一介莽夫,并不是一径猛攻,他看出凌云可以将他的力道化解,竟然实招变虚、虚招变实,千松门招式本就平实无华,双手虚实只在一念间,让人看不出门道,防不胜防。

  但凌云不慌不忙,只遵循攻守兼备之道,将身前身后封防得滴水不漏。无论博尔泽如何变招使力,总能被他一一化解。二人就这般你来我往拆了二十余招,难分优劣之势。君海棠不意瞧见对面东陵武士最末尾那人,不是林渊是谁?他此刻竟换了一身东陵服饰,头低着,双眼却不断察看四周。君海棠心里一怔,这人又要耍什么诡计?

  眼见僵持不下,博尔泽转身之际,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回旋锵然架住昊天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请道长试试白狼山千松门的飓风刀法。”那刀虽为刀,又像微弯的长剑,他左右腾挪劈砍,又快又狠,力逾万钧。凌云暗暗心惊,这东陵武士内功深厚,刀法又如此狠疾,自己能否赢他实难算定。凌云面色凝重,运起武当纯阳内功,以气御剑,二人又复平手之势。

  他们越是久战不下,君海棠心中越是不安,注意到对面林渊忽然微微一笑,似是谋事有成的样子,她暗叫:“不好。”果然回头看去时,凌云步履变得有些沉重迟缓,刚勉力架住博尔泽当胸劈来的一刀,便面色大变,双腿软倒下地,一口鲜血扑洒在交辉的锋刃之上。

  博尔泽一跃离开,众道士惊呼上前扶住凌云,他却一个翻身打坐运起功来。此时众人才发现,凌云脸上不知何时已隐泛青紫氲色,一看便知是中了毒。原来凌云强行运内力过度,体内余毒上涌,难怪林渊方才胸有成竹,定是料中了这一点。

  万山怒道:“我师父中了毒,好容易压了下去,除非强行运功不会复发。否则,武当纯阳内功,怎是你们东陵蛮人能比的?”博尔泽收刀入鞘,“好,那就不防来比试一下。”凌云急扯住万山道:“为师今日传位于你,就知有此一劫,你……”博尔泽接过口去:“凌云道长不必紧张,你我方才一番比试,千松门刀法和武当剑法不相上下,看来差别就在这内功,正好我和令徒切磋一下,点到为止。”

  话刚落音,博尔泽和万山不约而同举掌相对。罡风飒飒在他们身周旋舞,带起衣袂狂卷,但他俩的身形却纹丝不动。君海棠内心暗赞,她是见识过博尔泽的内力,没想到万山一个一代弟子便能与之相衡,武当纯阳内功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自己体内的寒毒……正想间,眼角余光扫见林渊悄悄移动,她心知有诈,转目凝视,伸手入怀摸了一样物事在手。果然林渊下垂身侧的左手两指微弹,她不假思索,亦将手中的物事射出。但林渊这一记共发了两枚银针,第一发被她打落,第二发仍射在了万山腿上。

  万山随即身子斜倾,他正与人以内力相衡,瞬间差错便会凶险万分。只见他大叫一声,满口鲜血喷出,仆倒在地,几个武当弟子抢过来一探,“掌门被这个东陵蛮子打死了。”长剑纷纷出鞘。博万津来此本就不怀好意,趁机令人一拥而上,殿内瞬间混战一片。

  “咦?你究竟是谁?”一只铁笛横扫而至,君海棠纵身跃过,发觉自己形迹已被林渊察觉,忙回转跑出殿外。博尔泽亦发觉有人冒充东陵武士发暗器作乱,上前拦住了林渊。君海棠奔至后院欲与范剑静缘会合,找了一圈却不见二人身影。身后暗风微起,侧眼处,一支拂尘贴眉划过,将她长发扫落。

  “你不是清河,你是谁?竟敢改装混入凌霄宫。”身后追来的是万鹤,君海棠索性将易容面具一把扯下,只是她体内药效还未完全去除,此刻绝非他的对手。君海棠越出凌霄宫墙,万鹤依然在身后穷追不舍,她慌不择路,不知不觉竟来到后山一处悬崖,前方已无去路。

  万鹤从后扑上,出手尽是狠招,君海棠纵然身法绝妙,此处地势险恶,她也不免在地上狼狈翻滚,曾几次踏到崖边,脚下山石松动,簌簌下坠,惊出她一把冷汗。几次险境后,她忽然灵光一闪,卖个破绽。万鹤不疑有他,人随拂尘欺身上前,君海棠一个侧身伏低,展开拂云指扫过他的小腿。万鹤一个踉跄,脚下踩中松动之处,他惨叫一声便坠下了悬崖。

  还未等君海棠松口气,她只觉脚踝一紧,自己亦向崖底坠去。她一只脚被万鹤死死抓牢,二人一同擦着崖壁急速下滑。落下十余丈,君海棠好容易双掌攀住凸出的一角岩石,万鹤早已面如土色,大声呼救。

  君海棠十指虎口被磨得生疼,她大喊:“你放手!”哪知万鹤非但不放,还攀着她的小腿往上爬。君海棠又羞又气,晃摇双腿,万鹤惨叫连连,猛然拉着她继续往深渊下落。二人又滑落数十丈,万幸的是这绝壁腰间斜长出不少松枝树杈,君海棠用臂膀钩住其中一棵,仰头望去,他们已离崖顶太远,几乎望不到端界。她不抱希望呼救,又鬼使神差发出尖锐唿哨,那是她平日召唤元宝的暗语。一盏茶时分过去,崖上冷风飕飕,并不见有人来。她渐感臂膀发麻,脚下还拖着个万鹤,如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自己定然支撑不住。

  正当二人绝望之时,头顶些微泥沙飘落,细小的簌簌之音传来,君海棠抬眼望去,元宝不知何时从何地钻了出来,她大喜,“元宝乖乖,快救我上去。”话刚说完自己却傻愣一笑,元宝就算神通广大,它一只小小老鼠又怎能把两个大活人救上如此险峻的高崖。

  哪知元宝围着她兜转两圈,又自蹿开去,不一会回转,它冲君海棠吱吱叫了数声,自己朝斜下方爬,一边爬一边回过头冲她叫。如此反复数下,君海棠心念一动,莫非元宝是让我跟它走?于是沿着崖壁吃力地换着攀附点,往右斜下方攀爬一会,深感吃力,她冲着脚下叫道:“喂,牛鼻子老道,你放开我,自己爬。”万鹤哪里肯听她,见她这么说,手上却越发抓得死紧。

  君海棠无法,只得继续一点点蹭爬,又攀了半炷香时分,耳边隐隐传来流水声,侧头望去,几丈之外的崖壁,竟有一口五尺见方的泉眼,清澈山泉喷薄而出,如一条银带飘挂而落。只因有水,这附近的崖壁较别处略微潮湿,君海棠一个不留神,脱手下滑丈余,急得元宝吱吱乱叫不停。以一人之力支撑二人之重已久,此刻她已近极限,“我……我不行了,你再不放手,咱们定是死路一条。”万鹤似是犹豫了一下,双手微微放松些许,君海棠趁此机会双脚猛然一蹬,他便脱手惨叫着滑落深渊。

  君海棠只道万鹤这次必死无疑,心中暗念,“牛鼻子对不住了,别怪我,我自身还难保呢……”下面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只听万鹤在脚下不远处惊喜大叫:“咦?我没死?我没死!哈哈哈哈……”她好奇看去,原来脚下十余丈处的崖壁间,竟然有一处突出丈余、宽不到三丈的平台,万鹤瘫坐那里,正自拜天感恩。君海棠大喜,亲了一口伏在肩头的小鼠,“元宝乖乖,你这次可救了我的命了。”

  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君海棠终于安全落下突出的平台。万鹤哎哟哎哟抱着腿在地下*,想是跌落时折断了骨头。方才见到的山泉于平台一侧悬落,伸手可及,而身后的崖壁,竟然开了一个黝黑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君海棠试着朝里喊了两声,只有悠悠回音萦绕,她又沿平台朝下张望,谷底乱石丛生,此处离地面还不知有几百丈,两旁崖壁开始变得陡直,偶尔有猿猴数只,上下攀岩嬉戏。

  刚离死地,又陷困境,君海棠抱臂蹙眉思索,心下乱成一团。忽然万鹤面色煞白,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骇人的景物一般,指着她身后的洞口惨叫,“鬼,鬼啊……”边叫边往后蹭,瞬间翻落山崖。

  君海棠甩出白绫将万鹤卷住,惊疑莫定地转头。黝黑的崖壁洞口,一人蓬头垢面,胡须拉碴,正死死盯着自己和万鹤,他身上衣物虽破损脏污不堪,却仍能依稀辨认出来是一袭道袍。

  万鹤突然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师父,当初下毒废了你的内力、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又把你推下悬崖,这些都是万松的主意,徒儿受人逼迫实在是身不由己。冤有头债有主,你怨灵不散,要找人报仇的话,应当去找万松……”洞口那老道却仿佛充耳不闻,只紧紧盯着君海棠,“你……你……崔宫主,你是来向贫道索命么?”

  君海棠心神一震,眼前这老道须发皆白,万鹤又叫他师父,那他是……“小女子君海棠,崔宫主正是家母。敢问道长法号是凌霄抑或凌风?”方才万鹤的胡言疯语不会事出无因,她心里猜到了七八分,故有此一问。果然,那老道悲愤长笑,目光似利剑般射向瑟缩不已的万鹤,“世人只道武当凌风正四海云游,殊不知他师门不幸,竟被孽徒逼害,如今只落得个唯剩一口残气苟延活命的地步。”

  万鹤听凌风这么说,却镇静下来,斜着眼打量过去。君海棠瞧万鹤目光闪烁,知他定不怀好意,便举指去点他身上穴道。万鹤腿骨折断之下闪避不便,于是运起纯阳内功一掌拍出,将君海棠拍倒一侧,自己亦被她封住了穴道。

  凌风大惊,却见君海棠一跃而起,面色如常。武当纯阳内功何等威力,她竟未有半点受伤,那只能是万鹤功力丧尽了。凌风了然一叹:“这孽徒破了戒,我武当出了你这种叛逆,当真是有辱师门……”万鹤此刻被制,动弹不得,终于老实下来,嗫嚅道:“弟子是被人迫害,都是那魔教的林渊,设下圈套,让弟子破了戒……就连万松师兄也……”万鹤说这里恍然醒悟,怪不得方才凌云让万松和万山比武,万松却死活不去,原来万松也破了戒,毁了一身纯阳内力,自知不是万山的对手。

  在凌风拷问之下,万鹤说,林渊以助万鹤和万松当上武当掌门,直至问鼎武林盟主为诱,他二人起先觉得不妥,却被那林渊施计破了色戒,怕师尊责罚,二人只好听命行事。凌风听了大怒,“于是他命你弑师灭祖,你二人也照做不误?”万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只一味求饶。

  凌风长叹一声,“武当正一、全真二派合派以来,表面上虽无事,暗地里正统之争却隐隐有发,如今终于被奸佞小人挑拨利用,我派危在旦夕啊。”君海棠四下察看了地形,接口道:“魔教如此动作,看来八月十五的岳州武林大会上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想办法离此困境,好回凌霄宫,此刻凌云道长亦凶吉难测。”

  凌风凄然一笑,“不用看了,此地处于悬崖中腰,距崖顶谷底均有百余丈,虽说逍遥轻功冠绝天下,可即便崔宫主本人在此,亦无法飞身脱险。是以老道这几个月,近乎等死。”他所说非虚,君海棠一呆,缓缓坐下。侧眼看去,凌风形容憔悴,眉发花白纷乱,已是垂垂老人之貌,她心中的疑团忽然升起,“道长当年曾身历我逍遥宫被冤屈围剿之事,小女子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六大门派围剿之前不多做研查,只凭君……我爹的一面之词便错认是我娘所为,可为何到了当日晚上,你们却得知我母亲是被人冤枉的?”

  凌风闻言,神色忽然变得古怪,似追悔又似惭愧,他目光幽幽,仿佛在回忆,“那晚……我记得那晚火光冲天,逍遥宫弟子尸横遍野,六大门派第一次联手便一击得胜,大伙儿都兴奋异常,以为这次为中原武林锄奸惩恶,做了件大大的好事……我凭着武当剑法刚解决了个死守住内院宫门的长老,想着马上能闯进里面手刃那躲起来的崔宫主……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说来惭愧,贫道甚至还看不清那人影,便被一条软鞭一样的东西打飞上屋檐,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又一次听到当年的血战,君海棠心里怦怦直跳,“是了,那冲出来的人影,定是母亲……”只听凌风继续道:“贫道的武功,仅次于师兄凌霄、君堡主和几大门派的领头人,但也只一招之内便被打得无力还手,可想而知,崔宫主的武功有多么深不可测。更何况她盛怒之下,出手尽是死招,不一会工夫,六大门派的弟子便被她杀了大半……我在屋檐上着急观战,无法下去帮忙。君堡主、圆虚大师和我师兄三人合攻她一人,竟然半点上风也没占着。可是打着打着,我看着却有些不对,她本来穿着一袭宽松的白色衣袍,下身却渐渐浸漫了血水。不一会她忽发狠招将我师兄打得吐血在地,自己转身逃回了内宫。我挣扎下来和师兄一同追入,却发现君堡主和圆虚大师两人目光呆滞站在那里不动,两人都是同出一辙喃喃低喊:‘错了、错了’……而崔宫主此刻正倒在床边,下身全是血水,连屋内的地面上都是……她……”

  凌风忽然脸上满是凄哀之色,摇头叹道:“待走近了,我和师兄才发现,崔宫主用手捂着的腹部高高胀起,看样子是临盆了……”

  君海棠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凌风目光中透着怜惜,“没错,崔宫主临盆在即,却大动干戈杀人又一人力抗当世三大高手,动了胎气……我们几人见了崔宫主的样子,知道大错已成,追悔莫及,更不能让她丧命,是以合几人之力给崔宫主灌输内力护命,而君堡主亲自为她接生……”凌风转目凝视她:“你刚生下来时我还抱过一阵,没想到如今已这么大了……”

  “原来,我就是在那时出生的……”君海棠听得悲喜交集,一时间心酸得哽咽难禁。凌风叹道:“我们最后一次亲见崔宫主作害,是在此前一月余,当时月光明皎,大家清清楚楚看见她身形窈窕,根本毫无孕相,又怎可能仅隔一月,她便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我们几个到那时才恍然大悟,之前定是有人冒充她犯恶栽赃,蓄意挑拨六大门派和逍遥宫火并。”

  “定是魔教之人在后搞鬼,如今是这样,十几年前也定然如此�

  ��”君海棠和凌风对望数眼,都自心惊不已。侧头之下,她发觉这洞内竟然长满了小臂粗细的蔓藤薜萝,蜿蜒遍布山壁直至石洞深处,不知内里还有多少。君海棠灵光一闪,喜道:“这些蔓藤如此粗壮结实,若能编结成一条长索,我或许可以背负道长攀下悬崖。”凌风没料到自己竟有绝地逢生的希望,又惊又喜。

  当下君海棠抽出冷月剑去砍蔓藤,只是那藤长满尖刺,又牢牢缠实山壁,一天累死累活下来她也只能削编好不足三丈的长索。夜幕降临,她只觉腹中饥饿,凌风取了蔓藤上结的酸涩果实来与她分食。她不免心一酸,这数月下来,莫非凌风竟只靠吃这些山果撑延至今?此时洞外叽喳数声,君海棠长绫出袖,回手时捞入一只猿猴,她面露喜色望了一眼凌风,“道长,今日我们吃一顿猿肉大餐如何?”

  洞外有山泉倾泻,洞内有野果满布,二人每日砍取蔓藤编索,不时捉猿猴为食,只等长索编好便可下崖。而那万鹤摔断了腿骨,不是二人对手,大多时候躲到洞内深处不敢出来。

  君海棠休息之余也不忘打坐练功,以期早日压止胸口的寒毒,解封体内的玄天逍遥气。十余日过去,她运功时渐感经脉舒畅,似乎那寒毒已被压制下去,她心下一喜,不禁加快进程。

  这一日君海棠打坐运起九阳功,紧守丹田,任凭真气热流在体内经脉各处运转。时间一分分过去,她体内的真气流动速度越来越快,所经之处的筋脉经络滚烫火热,忽然刹那间犹如万马奔腾,止也止不住,原本膻中穴处被压得无影无踪的一丝冰寒之意竟要破土而出。她半边身子麻痹,半边身子寒热交替,闭目之下内心大叫糟糕,只怕自己即将走火入魔。

  忽然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气愈聚而不愈散,气愈顺而不愈逆,凝神入气穴,应气而感,顺感而通……”此言如同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君海棠脑中由此一片明光,不知不觉引气顺脉,渐趋平缓。等她睁开眼来,浑身已被冷汗沁湿,“多谢道长相助。”

  凌风却说:“姑娘身为阴体,硬修纯阳内力容易走火入魔。”

  当下君海棠将空问授经一事相告,凌风听了沉吟道:“此法貌似可行,却不知日后是否会留下隐患。我武当内功心法利于导气归元,阴阳调和,现传于姑娘,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君海棠晓得他于母亲之事心存愧疚,也不多推托。

  几日下来,一侧的蔓藤被割砍干净,君海棠举火一瞧,却见洞壁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形图案,似在展示着一套剑法。凌风却叹道:“几月前贫道落下崖洞以为求生无门,绝望之余独自一人在洞中信手书画,将本门清徽剑法画在这石壁之上。”君海棠听他这么一说,忙避开了眼不去瞧,偷觑别派武功乃是武林大忌。不料凌风却说:“姑娘但看无妨,这清徽剑法乃是武当合派之后,集众派剑法所长而整合所得的一套剑法。武当门下不幸,出了这等叛逆,不知何日才能重新光震本门。”

  “剑道之道,全凭乎神,神足而道成。用剑之要诀全在观变,彼微动我先动,动则变,变则著矣。”凌风侃侃而谈,君海棠为那壁上的精妙剑法所吸引,不觉暗自揣摩起来。那套清徽剑法集武当各派之长、以太极心法为本,讲求剑走轻灵,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以柔克刚,与逍遥宫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有异曲同工之妙。凌风又细细讲述太极心法,当以粘劲、听劲、懂劲、化劲为先,借劲发劲为后,要诀在一个“粘”字,方能以静制动,避实击虚。

  君海棠本就天资聪慧,逍遥宫与武当派武学又有许多相通之处,加之得凌风指点,她通晓这套剑法只在时日长短。只是她心中微有不安,思量几番,忽地朝凌风跪下,“武当绝学,海棠本不该偷觑,道长如此尽心传授,海棠实在无以为报,如若道长不嫌弃,海棠愿拜道长为师。”凌风呆了一呆,“贫道授你心法,本意并非为了收徒,只为偿赎当年的过错,想必我凌霄师兄在此,也不会怪罪。”他凝目于君海棠身上半晌,欣慰一笑,“你若真想拜入我门下,其实此前武当倒也曾收过女弟子……”听他这般说,君海棠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口中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月,君海棠长索已编了百余丈,拉扯之下结实无比,看来支撑两人的重量毫无问题。她试着将长索捆缚在洞口石笋之上,另一头抛下悬崖。“师父,这蔓藤虽然还够不到地面,但底下的山壁灌木小树颇多,也足以攀附下到谷底。”凌风听了自然欣喜万分,点头道:“今日天色已暗,等休息一晚,明日再下崖。”

  二人辛苦了月余,终于得脱困境,心里俱是高兴无比,当晚吃了最后一顿猿肉大餐便躺下休息。睡到半夜,君海棠迷糊中听到窸窣声响,猛然惊醒过来。左右不见了万鹤的身影,她忙冲到平台边往下一瞧,昏然月色下,下垂的长索中端,一个黑影正努力攀附而下。这段日子万鹤表现得老实无碍,再加之他断了一腿,君海棠亦未有将他捆缚或点穴。却不想他等到长索编成,竟偷偷一人溜下崖逃走。

  君海棠心道,这牛鼻子下了崖,定会回凌霄宫联络帮手,若是魔教等人也来了,自己和凌风可处境不妙。当下打定主意万万不能让他逃了去,于是君海棠回身取剑,旋身攀援而下,她身法灵妙,不一会便追上万鹤。冷光玄华直起,她喝道:“再逃的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万鹤听了却依然不停,只腾出一手来隔剑,他虽腿骨折断,手上功夫倒还没废,剑尖被他举掌一挥,甩了个小圈。冷月剑何等锋利,这一晃一甩间,寒刃破风裂空,所经之处迎刃而开。那蔓藤长索,竟被锋芒从中割开。万鹤的身影伴随声声凄惨之音远下谷底,不一会便戛然而止。

  凌风亦被惊醒,冲到崖边大呼,“怎么回事?海棠,可否安好?”君海棠苦笑道:“师父,我没事,只不过,咱们恐怕要再多等一些日子才能下崖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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