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7-04
黎明时分,阴风怒吼,天寒地冻。
楚天涯睡得正香而且梦里一片春光,正要和萧玲珑亲个嘴儿时,猛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将他骇醒。
他迷迷糊糊的还在**梦里的香艳味道,意识却渐渐清晰。好梦被吵醒他不禁有点恼火,但马上又是同样的一记霹雳声震响在半空,让他恍然回神!
“这是金国的霹雳号炮——要攻城了吗?”
楚天涯一翻身下了床,急忙往身上披衣上甲。
此前金国人也这样玩过一次,但那次他们只是围着城敲了半天的战鼓,结果并没有来攻城。楚天涯好不忿然,心说这次不会又是吓唬人吧?
但这种事情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大意不得。王禀将胜捷军主力兵马分派在四城驻守,每城各派大将坐镇。若有一方城门遇袭,其他各门的将士不得妄动,以防女真人声东击西。
而楚天涯的职务就是领军巡于四方城门接应,哪方战况紧急,就赶往哪方支援,有点像是足球上的清道夫或是自由人。平常若是不打起来,他是最清闲的,练练兵巡巡逻就足够了,都没有驻防与站岗的任务。但只要一打起来,那可能就是最苦的。
以最快的速度披衣上甲之后,楚天涯直奔马厩。家里的其他人也早就被惊醒走了出来,何伯等人看着楚天涯急忙奔出,怕耽误了他的大事都没有多言。萧玲珑的房间里亮着灯,听得到她与小艾焦急的谈话,好像是萧玲珑在请小艾帮忙火急火燎的在穿铠甲。
楚天涯翻身骑上马,对何伯道,“拦住她,别让她跟来!”
何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去吧,小心!”
“驾!——”
一声喝斥,楚天涯骑马奔出。
练了几天的骑术,楚天涯现在总算有所长进,至少不会出现奔北门却到了东门的状况了。
他飞快的赶到广阳郡王府的军巡营地,这里正一片紧张与忙碌。刚刚的几声炮响已经惊醒了城中的所有人。留在军营里管事的刘刀疤和江老三哪敢怠慢,急忙敲响了战鼓来集结人马。这时全营上下一千军巡、一千老兵和一万新兵都在披衣上甲快速集结。
楚天涯翻身跳下马,“江老三,你集结人马留守待命,管好粮仓与府库,听我号令随时准备驰援各方;刘刀疤,你带军巡在四方城门往返奔走打探与传递消息,并严加管控城中治安,有谁胆敢在这时候作奸犯科的,给我杀无赦!——胜捷军的老兵跟我走,去东门!”
“是!”众人一同应诺。
刚刚还有点忙碌和混乱的场面,顿时变得有条不紊。人马分三批集结,王禀最早拨给楚天涯用来管理府库与粮仓的一千胜捷军老兵,好歹都是在战场上混过一些年头的,比这些杂牌军巡与才招募的新兵能沉得气一点。很快,老兵闪集结完毕,楚天涯将手一挥,带人就往东门走。
那个方向,已经清楚的传来了鼓点与杀伐之声,而且隐隐有火光冲起。
看来今天,女真人不是故伎重施的吓唬人。狼,真的来了!
此时的东门城头上,王荀一手握刀一刀掌旗,正在指挥守城之战。
太原的城墙实在是寒酸,既没有外城也没有悬城,只是最近临时抱佛脚修了几亭行军塔楼用来观察敌情。外围倒是有一道挺宽的护城河,但女真人特意挑选这样的季节来侵略,就是想要南国的湖海河流失去防御的屏障作用——现在他们的人马就堂而皇之的从结了三尺厚冰的护城河上开挺过来,如履平地!
太原城薄弱的城防,直接面对女真人的攻击。现在,更多的只能依靠人的力量了!
王荀镇守东城门,手下分有一万多人马。这六里长的城墙哪一处都有可能成为被女真人杀进埯中的突破口,因此他丝毫不敢怠慢。这时候除了所有将士全部到位应战,守城用的器械也是铺满了整个城头。大宋开国百年虽然得了个重文仰武的名声,但实际上从来没有吝啬在军备上的花费。现在王荀手上用的,正是太原花了几十年时间攒下的许多守城装备。除了盖在女墙上用来抵挡投石车的各种木立牌和竹立牌,还有车脚檑、穿环、拐突枪、钩竿、锉手斧和飞炬,专门对付敌人用来窥探城中的巢车与攻城的云梯与鹅车器;另有鞭箭、铁火床、游火铁箱、引火球、猛火油柜以及人手必备的刀枪剑戟,用来对付爬上城头的敌人!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冷兵器时代的“高新兵器大博览”了。
另外,还有十几挺轻易不拿出来的大杀器——床子弩在后面压阵。
床子弩顾名思义,是以架在车床上的几件弩臂为弹出动力。虽然它运用了杠竿与滑轮、滚轴这些省力机械,仍然需要几个人全力拉拽才能射出一箭;而且床子弩的箭身长达一米多,箭头不是寻常制式的尖头,而是铁锤状或或者是铲状,箭头很重,射程可以达到恐怖的1500米,是一般弓箭射程的十倍以上!!
若是敌军统帅敢靠近一些,这种东西就用来伺候他的。当年宋辽澶渊之战时,统领辽军的南院大王、号称军事天才的附马萧达凛,就是在距离城池极远自以为安全的时候,被这玩艺给射死的。萧达凛一死,辽军直接士气涣散,辽军只好妥协讲和,与大宋签定了“澶渊之盟”,从此宋辽百年两国之间百年无战事,直到前不久童贯北伐,宋金联合攻辽。
到现在,外族都十分一致的对宋军有这样的印象——打仗不行,守城厉害!
所以,堪称现在世界上最强悍军队的女真铁骑,十分渴望与宋军在野外决战,说起攻城,一向不知怕死为何物的女真人,想到宋军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守城器械,也会心里有点犯怵!
金兵围城这么久一直未攻,今天总算打来,守城的将士憋在心里好多日子的彷徨、压抑与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因此,金人还没有正式打到城下开始搭梯攻城,城头上的宋兵就都已经射完了一壶箭!
当真是箭如雨下、铺天盖地!
城头之上,还不停的有滚滚的火球落下来,躲避不及者沾上火油,马上变成了一个火人!一些人头大小的霹雳蒺藜扔下来时,落地就炸开花,里面包裹的铁刺、铁钉这些东西四下飞溅,触之非死即残!
强悍的女真骑兵们,下了马变成步兵来攻城却没多大能耐。还没有一架攻城云梯搭上太原的城头时,他们就已经损失不小了。
太原城和围城的女真军队,活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为了眼前这一击都攒了太久的力气。卜一动手,就是拼尽全力,都想给对方致命一击。女真人顶着头上铺天盖地而来的各种杀器,不怕死的往太原的城墙上攻来;把守东门的宋兵,恨不得把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下去,狠狠的招呼他们!
战斗打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东门这一方战场已经变成一片血火河山。城墙下到处是烟火翻滚,中招的女真人大声的惨叫和怒吼,还有好些个火人在亡命的瞎跑乱撞。
终于有第一批云梯架上了太原城的城墙,悍不畏死的女真人咬着刀、举着盾,就往城头爬。城头上的宋兵们使起了钩竿与拐突枪,将架上来的云梯往外推。好多架云梯就这样翻倒了开去,攀在梯上的女真人从半空中直接摔落下去,心惊胆裂的嘶声大叫,然后落在冻得坚硬的冻土上变作肉泥!
猛火油柜这时候也发挥了作用,火油喷洒一经点燃马上就变成火舌,直接将云梯和金兵一起点燃,熊熊的大火在城墙上看起来也有五六尺高,火焰丛中还有着火之人在疯狂的扭动与惨叫!
楚天涯带人赶到东门时,金兵的第一轮攻击刚刚被完全击退,都没有一个人能爬上东门城头。四周弥漫着黑滚滚的浓烟,其中夹杂着皮肉被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好多军士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惨景,都忍不住趴在墙上放肆的呕吐!
奔来往走指挥了一场守城战的王荀这时才稍稍放松,不由得感觉到声嘶力竭,但又不能稍作片刻休息,必须指挥人手抢修城墙补充器械。
楚天涯带来这批人正好派上用场——救治伤员。虽然女真人的第一轮攻击是大败而走,但他们时刻有骑射在城下掩护与反击,城头上的宋兵也是蒙受了一些损失。楚天涯叫人将那些伤员们马上送到都统府里去集中医治,并派人给江老三送信,说马上给东门运送各种守城器械,并加派两千新兵来做后勤,专门救治伤员。
四方城门,只有东门一门正式打响了战斗。
楚天涯上到城头时,正看到声音嘶哑的王荀在那里大声咆哮,指挥守城的军士进行人手轮换。一眼瞧到楚天涯,王荀都已是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自己的喉咙道,“快……快给我弄点热水来喝!”
楚天涯身边的一名军士急忙取来一瓢热水,王荀咕噜咕噜的喝下半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看来女真人没讨到什么便宜。”楚天涯和他一起走到女墙边上,看到了城下女真人扔下的尸首,和那些仍在燃烧的火球。
“他们只是试探了一阵。”王荀喘了一阵气后回复了平静,说道,“打了没几下,女真人就撤了。他们对我们的守城器械一向十分忌惮。”
“但这些器械总有用完的时候。”楚天涯说道,“到最后,就只剩白刃肉搏了。”
“是得省着点用。”王荀苦笑不迭的骂咧道,“刚才我就是骂这帮没打过仗的蠢崽子,手里有东西就一顿乱扔,恨不得把自家的婆娘也扔下去砸人!”
楚天涯四下观望,虽然在青云堡时他已经亲身达历过了一场战斗,可比起眼下的惨景来,当时那不真的算不上什么。唯有四字能够形容楚天涯现在的感觉,那就是——触目惊心!
“其他城门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王荀问道。
“据我派出的军巡回报消息,暂时只有东门正式打响了战斗。”楚天涯说道,“看来女真人是想使个声东击西出奇不意。他们把大军驻扎于北门,第一次出手,却是攻打东门。想必是他们认为我们会重点防御北门,这里的防御力会相对比较薄弱。”
“金狗|娘皮的,是小瞧我王荀,认为我好欺负吗?”王荀恨得牙痒痒,“来了才好,有种就踏着老子的尸首打进城里去!——兄弟你来得正好啊,你可得帮我。现在你掌管府库,就多拨发一些军械与我。我要让这帮金狗杂碎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取了。”楚天涯抬手往前指了一指,说道,“看,那是什么东西?”
王荀依着楚天涯指着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大约一里处的金兵人堆里,架起了一个很高的台子。因为大清早的光线不好外加是风雪天气,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不久,那外台子还在慢慢的朝太原城推进,王荀总算看了个清楚,说道:“是金狗的巢车!这种东西有个四轮的底车可以推进,底下上架了六根很高的大柱,可以将一个鸟巢样的窝斗升上来。人站在那鸟巢里可以窥探城中的情形!”
楚天涯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床子弩,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的威力,便道:“那巢车上说不定就有金国的大将、甚至是完颜宗翰本人,不如赏他们几记床子弩好了!”
王荀顿时精神大振,大叫道:“好嘞!兄弟你都发了话,我不敢不依么?——徐进,你他娘的还愣着?叫你的人把床子给我推上来!对着那金狗的巢车,给我射它一轮!”
“骨骨”的声响中,十几挺床子弩被推到了女墙边来。四名军士伺候一架弩车,一米多长的弩矢加上了车子,调试一番后,全都对准了前方大约足有一里开外的那辆大巢车!
“对准了,给我射!!“王荀一声令下,十几枚大箭离膛怒射而出,直指巢车而去。
天意凑巧,此时那架大巢车上,还正是站着完颜宗翰!
那十几枚弩箭远远的射来,虽然没有什么准头,但却是对着金兵的人堆里的射的。这大杀器是落在哪里,哪里就要死人,当下就一片惨叫,有几个倒霉的金兵,头胪像西瓜似的被轰成了碎片,或者是被“铲状箭矢”直接透体而过身体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或有人被牢牢的钉死在地上、甚至有一箭穿两人、三人的情况!
完颜宗翰一时大意忘了宋人有“床子弩”这样的大杀器,只带了一名掌旗小卒一同登上巢车往太原城中窥望。这时两枚床子弩迅雷不及掩耳的朝他射来,根本无从防备。他也是天大的运气,其中一枚床子弩擦着他的脸就这样飞了过去,另一枚直接将他身边的那个掌旗小卒给轰没了,撞飞了足有几丈开外,重重的摔落了巢车!
完颜宗翰顿时全身出了一阵冷汗,都来不及叫人放他下去,狼狈不堪抱着一根立柱就自己溜了下来。
“后撤!”毫不犹豫的,完颜宗翰下令撤退了!
看着金人飞快的退去,城头上的王荀等人还就纳闷了,“咦,就这么跑了?没道理啊,哪里人这么攻城的!”
楚天涯笑道:“说不定你刚才那一阵床子弩,射死了完颜宗翰呢!”
“嗨,我哪有那个运气!”王荀也笑道,“真要是这样,他娘的金狗肯定要退兵,太原也就守下来了!”
楚天涯点了点头笑而不语,心中寻思道:金人终于按撩不住,要来攻城了。女真本就是一个极度好战的民族,能在城外围守十天而不战,估计已经是完颜宗翰的极限。接下来的几天里,几天都会有苦战了。就是不知道四方城门,他会在什么时候、打哪一门。防守永远是被动的,我这个接应四方城门的军巡头子,有得忙碌了。
这时,王荀也问道:“兄弟,你说女真人就这么撤了,今天还会打来吗?”
“不知道,只能严加防范了。”楚天涯说道,“可能金人只是摄于床子弩之威,不敢靠得这么近了。这样对我们有好处,至少他们发动攻击时,我们能早一点知道。王大哥,床子弩的弩矢你一定要省着点用,以后专门只射巢车、照着金兵的帅旗、将旗那种位置射。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品爆发,完颜宗翰就被你弄死上!”
“人品爆发?”王荀哈哈的大笑,“好,听你的!以后床子弩专留给金狗当中那些掌旗的和领头的人!”
楚天涯四下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刚刚撤走的金人,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去而复来。于是他道:“王大哥你先守着,小弟去见一趟都统。”
“行你去吧!”
楚天涯便下了城头,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一名副手来料理,自己骑上马去北门找王禀,将东门这里的战况告之于他。
另外楚天涯觉得,太原的战斗已经正式打响,也是时候跟王禀聊一聊,接下来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也是时候,给他和张孝纯,打上一针预防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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