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王宽祁,你们不得好死,害死我夫君,贱卖我女儿,害死我儿子,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罪恶昭昭,早晚都要下地狱!”一疯妇冲进人群,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家人拳打脚踢。
王家人太多,有老有少,为了能起到逼迫明德帝,让明德帝失去民心的效果,他们跪得很用心,此时竟然起不来,任疯妇的脚踢在他们身上。
丫鬟婆子家奴们过来阻止疯妇,却不知何处飞来小石子打在他们膝关节的麻穴上,扑倒在地,连带着王家人也被压倒一大片。
“让杨全把暗处的人给我查出来。”杨仲低声对杨福道。
杨福福了福身,准备去找新上任的新杨全,新杨全此时正亲自负责秋棠始的事,然而他的身影刚拐出东门大街,还不是小巷内,便被人麻袋一套,后劲一疼晕了过去,闭眼之前,连人眼都没见到一个。
杨仲看着疯妇在那里哭闹,想起刚才他好像叫家奴去请门生们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杨福,杨福呢?”
“老爷,杨总管离开了。”婆子上前来禀报。
“杨寿,杨寿在哪?”他慌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差点咬到舌头。
杨寿是他另外一个长随,此时正在伺候杨祐肃,听到杨仲的声音急忙告罪赶过来,“老爷,您叫奴才?”
“快,快去告诉郑坚,让他们不要过来了,快去!”希望还来得及,若那些门生们看到王家这番闹剧,王宽祁也就彻底没救了,不管疯妇的话是否如实,都无法否认王家治家不严的事实,会大损王家声威。
桃李满天下没错,但古语有云,树倒胡散散,王家还有个王继阳呐!
此时,王继阳、秋棠始、柳焕、谢家以及其他势力的人正躲在暗处百无聊赖的盯王杨两家的人,突然被这一声哭喊声惊住了,反应过来后,迅速飞奔回去禀报各自的主子。
小朱子叼着根甘草,躲在暗处,见杨寿跑出来,马上挥手,四名普通老百姓打扮的府兵急忙跟上去,莫统领说了在做任务的时候,活着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人多力量大,单打独斗那是大侠才做的事,他们是兵,活着打倒敌人才是兵该做的事。
杨寿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边走边回头看,“嘭”他只是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跟到哪儿了,回过头脑门就被一锤子锤得发晕。
然后两眼一黑,被套进了袋子里,府兵丙队队长张六一脚踹在杨寿身上,“走路不看路,一直回头看,你是掉钱了咋地?”然而杨寿已经晕了过去,听不到他的话了。
王宽祁好不容易在家奴的搀扶下站起来,厉声道:“还不快把这疯妇给我绑了!”说完对一旁的名丫鬟道:“速去通知先生们今日不用过来了。”
能做王宽祁的心腹,那丫鬟也颇有几分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离开了,然而这一切没能逃脱小朱子的眼睛,他勾勾手,“这美妞归你了,别给我玩儿坏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可要记住了。”
“朱管事放心,属下不是那样的人。”说罢还想给小朱子抛一媚眼,却被小朱子一脚踢了出去。
“哎哟,朱管事,我的屁股~~~”
疯妇力气出奇的大,脚下泄愤般踢得很用力,被她踢着的王家人,一个个都东倒西歪,家奴们也跟着晒了一天,难免力竭,偏偏暗处还有人相助,只是几个呼吸间,人已经乱成一团。
“天啊,请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乾坤是否还朗朗清澈,请睁开眼睛看一看作恶之人是否已然受到惩罚,看一看吧,我可怜的夫君,我可怜的儿女们。”疯妇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顿时让王家众人哗然。
有人惊恐,有人惊讶,人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二嫂?”王家人群中,有人惊呼。
随着他叫出声,众人顿时屏住呼吸,她们听到了什么?二嫂?
如果没看错,刚才说话的是王家五房的五爷王宽温,能让王宽温叫一声二嫂,那么眼前这疯妇是王范氏?
当年江南范家因为某大逆罪而全族下狱,如今已经找不到王家的后人了,在江南,范家因沾了一个商字,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却也是苏绣世家,钱财比之其他大族丝毫不逊色,王家二公子娶范家大小姐,门第上虽然悬殊了点,但郎情妾意倒也是佳缘一桩。
听说那时,王家二公子和范家大小姐是在书院认识的,一见倾心,王二公子非卿不娶,这才有了王范氏,王范氏嫁到王家言行举止并没有商户人家的粗鄙无理,反而大方得体贤良淑德,深得当时王家大媳王蒋氏的赞许。
想起蒋氏,王宽温便想起蒋家那个惊采绝艳的天才,因为治水不当,导致六千多名百姓淹死在洪水里,为平民愤,还是王老太师大义灭亲将蒋家所有人压入刑场,判了满门抄斩。
“五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没错,我就是王家二媳!被他王宽祁、沈氏关了整整十五年!他们害死了你二哥我夫君,贱卖了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说到伤心之处她嚎啕大哭。
这个时候,王家的家奴们也震住了,五爷竟然叫这疯妇是二嫂,那岂不是他们的主子?
王沈氏此时已经从马车里走下来,走到王宽祁身边,“哪来的疯子,竟然敢冒充王家的人,还不快把这疯妇给我打死!”王沈氏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范氏,像看一个死人般。
家奴们一听,主母都说是疯妇了,定是没错,夫人平日里最是菩萨心肠。
顿时,家奴们扑过去,小朱子手上石子飞出,打在家奴膝盖上,顿时又倒了一大片。
这时王宽祁已经知道是暗中有人在帮着疯妇,轻声对一旁的王图道:“把暗处的人给我揪出来。”
王图点头,禀了句是,便死死的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就在家奴倒下的这短短时间内,王范氏指着王宽祁和王沈氏道:“四弟,四弟妹,你们没想到吧,我还能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家庙,沈氏,当初你不杀我,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她仿佛厉鬼般,死死的盯着王沈氏,“哈哈哈哈,下人们都叫你大爷,大老爷,是不是很过瘾啊四弟,大哥被你害死了,我夫君被你害死了,三弟被你害死了,所以你成了长子,虽然是个庶出,是个一条玉臂万人枕的青楼女子所生,但你依然是王郎那个道貌岸然心思歹毒的伪君子的独子!王郎到底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他另外三个儿子,不过他活该,他害死了我爹,害死了我娘,害死我的哥哥!”
眼泪,已经打湿王范氏的衣襟,她双眼通红,穿得破破烂烂,一双手粗糙得仿佛腐烂后的丝瓜架子。
“疯妇,你诬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王宽祁拔下王图的腰刀,对王图说:“先把人给我处理了。”若再让她说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王图从王宽祁手里取回自己的腰刀,快速的向王范氏靠近,然而王宽温却站出来挡在了王范氏身前,“你敢!”
王图一咬牙,道:“五爷,对不住了,老爷的命令奴才不敢违抗。”他一把将王宽温推开,腰刀便刺向王范氏。
“草菅人命,王宽祁,你身为侍中,便是如此为百官表率的?”关键时刻秋樘始出现,还带了官兵,且都是弓箭手,弓箭手一箭把王图的刀射偏。
王宽温的儿子王继康急忙过来扶自己老爹,“快去救你二伯母。”
王继康极为孝顺听话,马上起身一头把王图撞开,挡在王范氏身边,这时弓箭手已经来到王范氏面前,把她保护起来。
杨仲看到秋樘始那一刻,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完了。”
“秋樘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此时此刻,已经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拼的是权势。
然而秋樘始却不怕他,“王大人,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要为朝廷效力,这可不是多管闲事,为朝廷效力怎么算是多管闲事呢,王大人还请慎言,不然到了御前可不好交代。”
王宽祁看向杨仲,然而杨仲却低着头,只顾着跪在地上,仿佛身边的事他都一概不知般,难道他要舍弃自己?王宽祁脑子里突然有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不不不,他与杨家早已达成协议,互帮互助互为盟友,关键时刻杨家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
秋樘始也看向杨仲,好一个老匹夫,现在不跳起来和自己唱反调了,难道他不知有句话叫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吗?
“王大人去御前交代认罪之前,还请说一说当年那一桩桩一件件事,你是如何谋划,又是如何得手的罢。”王继阳出现在另一边,秋樘始对面。
手里还牵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左右的干瘦孩子,此时那孩子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好奇又惊恐的看着仿佛随时会火拼起来的人。
至坚至纯母爱,至伟至大娘心。
王范氏听到王继阳的声音,转头去看,眼睛便死死的贴在了王继泽的脸上,她已经忘记了哭,眼泪不断的掉,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就是要死死的盯着那张脸,那张与自己夫君五分相似的脸。
“二婶,对不起,我今天才找到继泽。”王继阳说完,蹲下对王继泽说,“她是你娘,快叫娘。”
“哇……”王范氏大哭起来,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撞到了人就爬起来继续跑,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王继阳,她的儿子!虽然十五年了,从生下来没几天她就失去了她的儿子,所有人都说他儿子死了,但她知道,这个白得如纸人般的孩子是她的儿子。
然而,看到一个发疯穿得破破烂烂的女人往自己扑来,王继泽害怕的躲在王继阳身后,怯怯又忐忑的看着王范氏。
“儿子,不怕,我是你娘,不怕。”王范氏的心,疼,就像被烙铁烙一样疼,像被人生生撕碎一样疼,比她在家庙里所受的所有苦难都让她疼,疼得快窒息过去。
她的儿子太瘦,太小,还怕她。
“二婶,继泽遇到了些事,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王继阳安抚道。
王范氏被王继阳的话拉回了理智,是啊,今日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慢慢转身,就像行尸走肉般,磕磕绊绊的,那双厉鬼般的眼睛盯着王宽祁和王沈氏两人。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引狼入室,害死了你们,王郎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吞了我范家家产,害死我双亲族人,天若有眼,就请张开双眼,让王郎下地狱,让害死我夫君的王宽祁王沈氏去死!”她的声音很大,让刚赶过来的王杨门生们听了个正着。
东门大街,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看得津津有味。
“王郎,你害死我范家满门,你不得好死,王宽祁、王沈氏,你害死我夫君,贱卖我女儿,虐藏我儿子,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无葬身之地,你们都不得好死!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香儿,娘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天啊,请睁开眼睛看一看……”
秋樘始带来了官兵,将王家的人看守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王宽祁和王沈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范氏在哪里哭喊。
“你说老太爷害死你全家,说我们害死你夫君,贱卖你女儿,虐藏你儿子,请拿出证据来,现在你的儿子可是在王继阳手里。”王沈氏恨恨的说,她可真后悔没杀了王范氏,都怪李嬷嬷说什么让一个人死了是成全她,慢慢折磨才畅快,回去非得卖了这****不可!
“想要证据吗?我给你。”一道声音在人后响起,众人回头,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不远处,马车边上还有宫女太监守护。
马车车帘缓缓掀开,从里走出一名妇人,妇人冷笑的看了一眼王宽祁夫妇,慢慢走下了马车,在宫女太监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走来。
王继阳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妇人,笑了,轻蔑的笑了,回想起离开碧游行宫之时,赵淑说的那句话,她说:“你信吗,我让你今天就把王家全部拿下,但可能是个空壳子,或者说是烂摊子。”
以及她那句,“可要记得保密,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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