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好了?”
夏含秋将有关于喻紫若的那叠资料递给他,段梓易粗粗看了一眼便放下,“你觉得好肯定差不了,准备什么时候定亲?”
“我下午给柏瑜去了封信,将这姑娘的性格都给他说了说,看他怎么个意思,他要是觉得好再说其他,喻紫若是个聪明人,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不会出去乱说坏了自己名声的。”
“也好。”
“还有其他人的也都有了谱,依我看干脆定个日子一起办了得了。”
“这样好,省事,还得尽快,很快便要用兵,到时没几个人会留守会亭。”段梓易拍了板,“我明日便和他们去说,你也帮着准备准备,要是一个个来,几个月都别想做别的事了,现在哪有那个空闲。”
夏含秋听明白了,“马上就要用兵?往哪里用兵?”
段梓易随手将地图铺开,指着一处地方道:“这里。”
夏含秋顿时明白了,换之这是要把东边全吞下,以梁国现在占下的地盘来说,这也是最合适的,既将会亭和原秦国那一片彻底安全的连起来,又将闽国的后方挖掉一大块,而吴国无损,双边不平衡之下,心态也就平衡不起来了,说不定这个刚起来没多久的联盟又得散!
“你亲自领兵还是……”
“若是哪里都得我去,其他人就屈才了,长弓这几个月表现不错,我打算让他掌总,陈军彭将姜涛他们为副,其他跟我多年的人都得出战,富贵功名就得去战场上拼,我给不了他们。”
夏含秋心安了,笑容绽放在脸上,就又听得段梓易道:“不过我也在家呆不了多久,武阳的问题需要解决,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齐振声吸引闽国的注意力了。”
夏含秋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以前没说的,强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武阳连一拼之力都没有,可上回会亭被围,齐振声亲自领兵增援,不管他出手的原因是什么,我都记他这个情,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武阳和他谈谈。”
“先礼后兵?”
段梓易勾起唇角,“说对了,先礼后兵,齐振声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礼足够重,他会知道如何抉择的。”
看他早有盘算的样子,夏含秋也就不多问了,她早已不是之前的夏含秋,不再斤斤计较于之前那点恩怨,就算那曾经让她日夜难寐。
若是之前她问都不会多问一句,只是那回齐振声的增援确实是帮了大忙了,她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事,变成她最不待见的无情之人。
五月二十,十万大军再次出征,喻长弓为主将,这次,全城百姓齐齐出动欢送,其中便有好些初为新妇的女子。
五月底,章家宝带着段柏瑜的一封信回来了。
“我以为你会回来得早一些。”看着出去一趟成熟不少,仿佛也长高了一些的弟弟,夏含秋满脸笑意。
“那些事反正我也不懂,再说有姐姐和大娘在,事情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我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也没急。”马上要做新郎官,章家宝的喜意是从内透出来的,要是可以,他真想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
白他一眼,夏含秋边打开信看,边问,“念安可好?听说德表哥在诡之一道上是越走越远了,他就不怕以后别人都惧他防着他?”
“念安很好,长得都有我高了,也结实了不少,你担心德表哥的话我也问过他,他说别人越怕他越好,反正他也没想要拉帮结派。”
夏含秋抽出信纸的动作一顿,旋即明白过来,也是,德表哥那么聪明的人,自是知道怎么样对夏家才是最好!
段家和夏家关系太近了,现在还好,以后要是不能处理好关系,怕是要遭,这天下啊,永远是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德表哥的未雨绸缪没有错。
段柏瑜惯来给婶婶的信都是写成普通家书的,既是他的亲近之意,也是他心中所想,夏含秋很理解他那种不想当孤家寡人的心思,每每回信也是以家书的形式。
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夏含秋又翻过去看了一遍,脸上便露了笑。
章家宝也笑,“殿下收到姐姐的信时我和念安都在,看他那样子简直是要高兴坏了,听殿下说是您为他挑了个好女子,姐姐,是真的吗?”
“好不好也得他真正见过了才知道,我现在看着倒也还好,他的亲事关系重大,不比你和念安,只要品性好就行,柏瑜的妻子,性子稍微软一点的都担不起来那份责任,尤其是现在世道还不安稳的时候。”
“姐姐的思量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念安让我稍话给姐姐,他也想让姐姐你费心给他挑个好的,不要我们个个都有贴心的人,就他一个人钻冷被窝。”
“他才多大。”夏含秋哭笑不得,“我还会偏心不成,就他最小,真要偏心还不是偏给他去了。”
“姐姐可别不信,他的信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夏含秋失笑摇头,念儿的亲事她自然是记在心里了的,便是娘也早早说过念儿的亲事她不管,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去操心,便是后院那些女大人也有好几人来打听过了,柏瑜的婚事她们不敢觊觎,家宝的又定下来了,就剩下一个念儿,不知道多少人家在惦记。
便是德表哥,要不是大舅母将他的婚事推给她,夏家也要没消停。
想想就头疼,她最近真是净干红娘的活儿了。
“行了,回家去给娘请安吧,然后换身衣服去夏家一趟,别回来了还不露面。”
“知道了,姐姐,我去姐夫那里一趟就回家。”
五月的最后一日,段梓易轻车简从去了武阳。
齐振声看到人面色不变,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四王爷比我预料的要来得迟一些。”
“来得迟还是来得早,结果都不会变,怎么做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想必齐城主心里早有成算。”段梓易从容坐了,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里,“在说正事之前,容我先说件私事,齐城主驰援会亭的情谊,我段家牢记在心。”
“可就算如此,你们也不会容许武阳留在我手里。”
段梓易突然问,“有地图吗?”
齐振声会意,亲自拿了地图在两人之间摊开,看段梓易在上面指点江山,“这里是会亭,这里是武阳,现在这边新乡城,这边兰石城都被我拿下了,梁国的疆土必定会有扩张,如果你不让路,那我只能从这两处往西边扩张,到时,我一样能让你孤悬在整个梁国的包围中,你除了死守着一个武阳,还能如何?”
“你可以直接吞了我武阳,再往西扩张。”
段梓易摇头,“秋儿讲究因果,之前你帮了她,她就不想与你兵戎相见,我也不怕告诉你,段家要争这天下,便要从血海里淌过去,这是哪朝哪代开国都必走的路,平平和和便想拿下一个天下,那是做梦,我梁国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是梁国的许多内政是由秋儿拿主意,许多规则也是她定的,她走的是仁政的路子,所以现在梁国民心之强,不要说现在的闽吴两国,就是翻开史书也少见,若是之前秋儿一直记恨你和章俏儿之前做的事,那我今天的态度就不会是这般心平气和,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秋儿心情不好的人,但是秋儿既然放下了,我也就不会多事,我今天来不是迫降,不然也不会就带了几个属下,你好好考虑,怎么样做才对你最好。”
“若是我一意孤行呢?”
“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武阳城主,梁国继续扩张,等天下都被我梁国收入囊中,到时你再想归顺也已经迟了,我劝你,不要自己挡了自己的路。”
齐振声垂下视线看着偌大一张地图,乱世出枭雄,他以前一直自认自己就是枭雄,可当眼睁睁的看着梁国从一个城扩大成现在这般,而他依旧动弹不得,闽国对梁国无可奈何,他要是有一点异动就必定会被扑灭,等闽国腾出手来,他也落不着好。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齐振声,其实也不过如何!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做一个抉择,或者拼个鱼死网破,或者,归顺梁国。
他也一直在想要拿出怎样的筹码,可今天,他还什么都没拿出来,对方就告诉他不会来硬的,更告诉他这是含秋的意思,因为含秋记他上次的情,终于不是记着他曾经的负心了,他不知是不是该高兴一点。
段梓易起身,“我给你完全的主动权,要如何做全看你自己,告辞。”
主动和被动虽然只差一个字,意思却天差地别,若是主动,那他就是带着自己几万兵马归顺,这就是他的本钱,便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段家也必定善待他,给他足够的好处,只要他够聪明,不要太贪心,以后未必不能身居高位。
可他若是陷入被动,那便失了所有优势,他知道该如何选择,段梓易也知道他知道,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咄咄逼人,留下这番话便离开了。
归顺啊,想到自己曾经的野心,曾经对含秋的心思,齐振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