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靖等长了脖子,也没能将师父的信盼来,但是在信发出去的半个月后,他等来了无为道长本人。
看着和自己下山时一模一样没半点变化一身道袍的师父,夏靖愣神了好一会才记起来要见礼。
一直将视线落在夏含秋身上的无为道长终于舍得给了一眼注意力给他,“回神了?”
夏靖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管那动作和他现在俊秀的模样一点不符,“师父,您怎么下山了?就您一个人来的?三位师兄没跟着您?”
“他们有各自的事要做。”无为道长又看向夏含秋,“能否将你的生辰八字告与我知?”
因着小舅的关系,夏含秋本来对无为道长很是敬佩,可自从他一进来就总是盯着自己看后她心里便有些惧了,不是因为那眼神存了什么不好的意图,而是她心里那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其他人她有自信瞒住,可无为道长……她不敢肯定。
只是听别人说便知道这个人有多大本事。
听他要自己的生辰八字,她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还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小舅就嘴快的说了出来。
夏含秋无奈的垂下了眉眼,小舅……对无为道长的信任恐怕不比对她的维护低。
她这会只能期望无为道长没有别人吹嘘的那般厉害了!
无为道长掐指算了算后长吁一口气,像是确认了什么事一般,神色看着都轻松了几分。
言语间却再不提起,“我有事要出远门一趟,接了你的信便顺便过来一趟,八字我给你们两人合过了,天作之合,成亲的日子我也算过了,明年九月初六,到时我会替你们主婚。”
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小弟子,无为道长又道:“这封信你交给女方家人,他们看过信后定不会再拦阻此事。”
夏靖满心欢喜的接下,想着那般嫩生生的姑娘家会是自己的妻子只恨不得日子能过得更快些,可想到时间过得快了,秋儿又得长一岁,心里便又着急,想着师父在这里,不由就问,“师父,您能不能算算秋儿何时才能红鸾星动?”
“你又怎知还未动?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无需着急。”回的是四弟子的话,看的却是夏含秋。
夏含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道长的话很有些意味深长。
若自己真的红鸾星动了,那对方是谁?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她何时和男子有过接触。
或许,道长只是在说些故弄玄虚的话罢了,夏含秋这么安慰自己,对道长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模样。
无为道长眼中闪过笑意,起身准备离开,“我要出关一趟,靖儿,在我未归之前不得轻举妄动,我之前交待的事依然算数,另外,黄组先交与你手中,这是令牌。”
说是令牌,看着根本不像个牌子,小小的圆圆的,倒正像是个珍贵玩物。
夏靖下意识的接住,这回脑子转得极快,赶紧问眼看着就要往外走的人,“师父,您将黄组交与我,那三位师兄那里……”
“按排行,他们接管了天组地组玄组,各司其职,需要时互为倚撑,我不在,你大师兄统管一切,若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他会通知你。”
“是。”
“另外,内门心法你可以传给你外甥。”
夏靖心中一动,“师父可是要收念儿为弟子?”
“他与我无师徒之缘。”无为道长轻轻摇头,“他的路得自己走,有贵人提携,长姐教导,他的成就不会差。”
离开前,无为道长看了一眼屋梁上某处,夏含秋知道,啾啾被发现了。
好在道长并没有做什么。
“师父,我送您。”
无为道长微微点头,一路上走得极快,想说话的夏靖只得埋头追赶。
待出了城无为道长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剃了大胡子后看着很有些不习惯的小弟子,“你接掌黄组后不能再久居会亭,不然会亭本是安全之地也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多了变数,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任何一点变数都能改变全局,靖儿,你一心护着的人需要的并不是你的维护,而是成长,你自以为的为她好是在害她,她现在每少面对一分,以后便要多一分危险,你希望那样吗?”
夏靖觉得自己越来越蠢了,不然怎么会听不懂师父的话呢?
“你是真的没听懂,还是不想懂?”无为道长笑容很淡,“回去吧,该发生的事谁也避不开,该入局的人不管如何都会入局。”
该发生的事谁也避不开,谁入局的人不管如何都会入局,这说的是秋儿吗?夏靖满心迷茫,他的外甥女是很厉害,也很有胆气,但是这样的女子并非没有,怎么就会是秋儿呢?
师父有多大本事他在一边看了十几年不说全部了解,可就他了解的那些也已经很吓人了,若他是个不知情的人,秋儿得了师父青睐只怕也要喜不自禁,偏他最知情不过,知道但凡被师父看中的不管是人还是事都简单不了。
秋儿现在几乎都要无欲无求了,这样的青睐又哪里会是她想要的。
接掌黄组的兴奋全部淡去,夏靖站在郭宅门口举步不前,他不知道这时候要如何面对秋儿,要怎么和秋儿说他得离开她身边,丢下他们姐弟两个在这里。
他开不了口。
“小舅,您怎站在这里不进去?”
夏靖回头,是了,这个时辰念儿是该回来了。
“想事情走神了,纸宁,你先进去,和小姐说一声,我和念儿出去走走。”
“是。”
郭念安也不追问打听什么,乖顺的跟着小舅来到一处酒肆,拣了个角落坐下。
夏靖觉得他此时需要喝些酒来压压惊。
“小二,来一坛青酒,几个下酒菜,再来壶茶。”
“好勒,客官稍等。”
郭念安这还是头一次来酒肆,眼神四处扫了扫。
“没来过?”
郭念安摇头,“在武阳时娘不许我去这等地方,到了会亭没时间想这些。”
“你倒听话,让人省心,怪不得秋儿要说别人家是愁孩子不知事,她是发愁你太知事。”
“我太弱了,不努力一点不行,我不想以前护不住娘,以后还护不住姐姐。”
若是秋儿真像师父说的那般不平凡,一般般的厉害都还不够看啊念儿,夏靖心头苦笑,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
酒菜上来,夏靖将茶往念儿面前推,“你就吃点菜喝点茶。”
郭念安正长个儿,饿得快,闻言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卤肉送进嘴里,虽然比不得家里厨娘做的,倒也能入口。
酒过半,夏靖脸上微微泛了红,俊秀的模样煞是好看。
郭念安看他喝得太急,忙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他面前的碗里,“小舅,您吃点菜,酒慢慢喝。”
这般贴心啊,之前是二姐教得好,后面秋儿也是用足心思,就算没有秋儿提携,以后也定然是有出息的。
夏靖慢夹了一片猪耳朵慢慢咀嚼,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
“小舅,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恩?”夏靖疑惑的抬头看他。
郭念安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端端正正的坐着,“您平时不是这样的。”
不管吃什么东西进去都只有一个味道——苦,夏靖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念儿,今天我师父来过,和我说了些与秋儿有关的事,我心里不太痛快。”
得知和姐姐有关,郭念安难掩担心,忙追问,“是什么事?”
夏靖摇头,“师父说得玄乎,我也就是理解了个意思,具体的却说不上来,念儿,小舅知道你现在已经很努力了,可你以后要更努力,不然……以后你还是会护不住秋儿。”
郭念安大急,站起身来身体前倾急急相问,“姐姐会有危险?”
“如果真像师父说的那样,危险少不了。”夏靖用力搓了把脸,“师父提醒我如果我不离开会亭会成为变数,不管师父是在吓我还是怎么,我都必须要离开,可我哪里能放心,你还这么小,秋儿又……”
抓起酒坛狠狠灌了几口,酒水沾在脸上,夏靖看起来就像是哭过一样显得狼狈,“我还想在附近买个宅子,以后成亲了就和你们当个邻居,有个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二,我都打算好了,怎么就,怎么就……”
“小舅……”郭念安被这一连串的事冲击得有些懵,可是小舅的难过太显而易见,他只得将自己的情绪先扔开,“小舅,我会照顾姐姐,您不要担心。”
“你尚不足十岁,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夏靖叹了口气,不忍说出更泄气的话,“再不放心我还是得走,师父的话我从来不敢小看,我就是心里憋得慌,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问题是他全部听到了啊,郭念安含糊应下,心里却琢磨开了,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自己更快变得厉害起来。
“回去吧,晚上我便教你师门的内门心法,师父允了的,可惜师父说你们并无师徒之缘,不然甥舅同门,也算是一桩佳话了,罢了罢了,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各藏心事,回去的路上没再说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