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必死无疑的一项任务,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我看着山岗下正在燃烧或者已经烧成残骸的德军坦克,发现自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要知道这可是天下最一陆军的坦克部队啊,居然被我们几个乌合之众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彼得中尉和他的三名部下站在我的附近,一起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其中阿列伊尼科夫下士还有些不确定地说:“我的上帝啊,指挥员同志,这些德国人的坦克,真的都是我们干掉的吗?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啊?”
听了他这话,我心说你觉得不真实,我还觉得不真实呢。四个步兵,凭借着四支反坦克枪,大半天时间就干掉了十几辆德国人的坦克。而且被德军坦克轰了好几个小时,除了脸被硝烟熏黑外,连根毫毛都没伤,换了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简直太天方夜谭了。
我们站在山岗上欣赏了半天的自己的杰作,彼得中尉忍不住问我:“少校同志,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是留在这里,明天继续阻击德军的坦克部队吗?”
听他的口气,还想留下继续打德军的坦克,把我吓了一跳。今天德军的坦克部队之所以会吃这么大的亏,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步兵的掩护,明天德军在出现时,那可就是不谈协同作战了,我们这几个人连给别人塞牙缝都不够。所以我连忙摆手说:“彼得中尉,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用再留在这里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回集团军司令部复命去。”
彼得答应一声,随即向他的部下发号施令:“全体都有,枪上肩,向右转,齐步走。”他的部下随着他的口令,把长长的反坦克枪扛在左肩上,右手提着空空如也的背囊,大踏步地向山岗下走去。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上山时,他们是把反坦克枪扛在右肩上,怎么下山时,就全部换到了左肩上,难道军事条例上有规定,扛反坦克枪在上下山坡时,必须分别扛在不同的位置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追上了前面的彼得中尉。为了避免问题问得太突兀了,我先和他闲聊了几句,才试探地问:“中尉同志,我看你们上山岗前,反坦克枪是扛在右肩的,为什么下山时,要扛在左肩啊?”
彼得苦笑一声,回答说:“少校同志,您有所不知,反坦克枪的后坐力太大。我们今天打了一天,右边的肩膀几乎都被震肿了,没法再扛,只能换到左肩。”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条例里的规定,居然忘记了反坦克枪那巨大的后坐力,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这档子事了。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正想继续说话,突然前面传来了别里科夫jing惕的声音:“注意,前面好像有人上山岗来了。”
“全体散开,隐蔽!”彼得在听到示jing后,条件反shè似的下达了命令。
我躲在了低矮的灌木丛的后面,从缝隙里观察着前面的情况。不一会儿的功夫,有十几个戴着钢盔端着枪的军人,正以散开队形,沿着林间小道,缓缓地向山岗上走来。
虽然这些人都穿着我军制服,但是大家都没有马上跳出去和他们联络,还是继续在原地隐蔽,等待着我和彼得中尉的命令。
眼看这些军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最近尖兵离我们只有十来米远了。这时彼得中尉突然指着下方的人群,兴奋地对我说:“少校,您看到了吗?带队是军事委员古罗夫,他们一定是来找我们的。”说到这里,他从隐身地地方站起来,为了防止发生误会,他没有马上冲下去,而是站在原地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军事委员同志,我是彼得,我们在这里。”
正在搜索前进的部队停了下来,枪口全指向了正在手舞足蹈的彼得。依旧躲在灌木丛后面的我,看到这一幕时,不禁为彼得中尉担心起来,深怕哪位战士一时紧张扣动了扳机,引起连锁反应,把他乱枪打死。
不过好在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不一会儿,一名政工人员在几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的簇拥下,朝我们走了过来。这次我看清楚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彼得中尉嘴里喊的军事委员古罗夫。看来他们并没有把我们当成炮灰,还是派人来支援我们了,而且带队的还是在集团军里举重若轻的军事委员。
我连忙从灌木丛后面站起来,拍了拍还在挥舞双手的彼得,笑着说:“够了,中尉同志,别再挥手了,他们都看到我们了。”说完,我迈过彼得,迎着古罗夫一路小跑了过去。
我跑到古罗夫的面前,强忍着激动,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军事委员同志,少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阻击德军坦克部队的任务,歼灭德军坦克17辆,我军没有伤亡。目前部队正在返回集团军司令部的途中,请您指示!”
古罗夫抬手还了个礼,说:“稍息,没有伤亡就好,我还怕你们顶不住德国人的进攻,所以专门带了一个连来支援你们。”说到这里,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少校同志,您刚才说什么?你们歼灭了德军17辆坦克,这是真的吗?战果确认过吗?”
面对他的连连追问,我微微一笑回答说:“报告军事委员同志,目前被击毁的德军坦克正在山岗北侧的开阔地上燃烧。”说到这里,我放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不过您如果想看的话,动作可要快点,否则就全烧光了。”
古罗夫听我的话,哈哈大笑,一摆手,说:“走,大家跟我到山岗上去,看看那些被我们这几个英雄击毁的德军坦克。”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沿着小路往山岗顶上走。
由于他走得很快,我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我的后面,是彼得中尉和他的三个部下,再后面,是古罗夫带来增援我们的那一个步兵连的战士。
来到坡顶,古谢夫看着开阔地上还在燃烧的坦克,饶有兴趣地数了起来。当他数完,发现和我向他报告的数目正好吻合后,兴奋地对我说:“少校同志,你和你的战士立大功了。等回到集团军司令部,我就向上级报告,为你们请功。”
“谢谢军事委员同志。其实在这次战斗中,我也没有做什么,这些坦克,都是彼得中尉和他的三名战士击毁的。”我这么说,倒不是谦虚,而是大实话,从我们隐蔽的地方到德军的坦克,中间距离三四百米,我手里的冲锋枪是无论如何打不到那么远的。
“你指挥有功,照样应该受到嘉奖。”
等古罗夫说完,我小心翼翼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我们的阻击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可以撤回集团军司令部了?”
“走吧,少校同志。”古罗夫和蔼地说:“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就一起回去吧。”
二十分钟后,我和古罗夫并肩坐在了返回集团军司令部的吉普车的后排。和他闲聊几句我,我好奇地问他:“军事委员同志,今天对德军发起的反击顺利吗?”
没想到他摇摇头,说:“今天凌晨制定的反击被推迟了?”
我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古罗夫摘掉大檐帽,用手摸了摸他的大光头,有些无奈地说:“白天的时候,我们从最高统帅部那里得知,原第64集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中将,被正式任命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他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我们反击行动推迟一天,说明天将派出新组建的第13坦克军配合行动。”
听完他的话,我有些担忧地说:“进攻推迟一天,不是让德国人有了加固防御工事的时间吗?这样一来,明天的反击,我们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古罗夫把帽子重新戴回头上后,语气平淡地说:“明天的进攻,我们还需要得到第64集团军的配合。可他们的部队在哪里呢?很多部队刚刚从图拉经铁路运输到达了火车站,目前正在从火车站到阵地的路上,什么时候到达,还是一个未知数。
本来按照方面军原来计划,第64集团军应该派出海军陆战队第66旅和坦克第137旅,沿顿河右岸向齐姆良斯卡亚镇运动。他们的任务是:攻击德军的侧翼和后方,消灭正在那里横渡顿河的德军集团。根据命令,这支部队应于7月22ri晚上集结在苏沃洛夫斯基镇。但是,由于下奇尔斯卡亚附近的桥梁承受不住坦克的重量,坦克第137旅的中型和重型坦克均未能渡过顿河,目前该坦克旅只有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和15辆轻型坦克到达了指定位置。”
听到他说到第64集团军,我不禁心中一动,又想起了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大放异彩的崔可夫将军,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和他见上面。我刚想顺着古罗夫的话往下说两句,突然发现古罗夫告诉我的,都是我军的高级机密,他难道不怕我泄密吗?只有一种人不会泄密,那就是死人,难道古罗夫打算待会儿把我灭口了吗?一想到这里,我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我的异样被古罗夫看到眼里,不过他没有想到我在胡思乱想,还以为是复杂的敌情让我惊慌失措呢,他接着说:“少校同志,我刚才告诉你的,都是我军的重要机密。之所以要开诚布公地让你知道这些,是因为你是科尔帕克奇司令员的副官,你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更好地协助将军工作。”
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点点头,向古罗夫表决心:“军事委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司令员同志开展好工作的。”
说着话,我们的吉普车停在了司令部的门口。下了车,我跟在古罗夫的身后就往里走。经过门口岗哨时,他们纷纷立正,抬手向我们敬礼。
刚走进司令部,我就听见前面的古罗夫一声惊叫:“我的上帝啊,是您吗?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您这是怎么了?负伤了吗?”
听古罗夫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屋里除了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外,桌子旁还坐在位面容消瘦表情严肃的将军。如今看到级别比我高的指挥员,我第一反应就是看别人的军衔。这位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将军,居然是一名中将。我心里马上嘀咕开了,这是谁啊?难道是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中将?
受伤的中将摇摇头,苦着脸说:“唉,别提了,我坐的飞机被德国人的战斗机打下来了。”
古罗夫大吃一惊,走上前关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那位将军说:“今天上午,我集团军的部队奉命向苏沃洛夫斯基镇开拔,我决定沿着集团军前线飞行,以便从空中查看我军的防御阵地。没想到刚到苏罗维基诺东南方向的上空,就与德军一架d-88遭遇了。我乘坐的y-2飞机没有装备武器,而敌人的飞机却装备有火炮和机枪。
德国空中强盗近十次向我发动攻击。我们的飞机看来马上就要被敌机的炮火击碎。下面是空旷的草原,着陆就会变成固定的靶子,立刻被敌机击中。
我们的飞机员根据太阳确定好方位,急急地向东飞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小村庄或一片小树林,以便暂时摆脱敌机。但草原上是一片空旷……记不清是在敌机的第几次攻击之后,我们的飞机坠落到地面,折成两截。
在飞机坠落之前,飞行员巧妙地cāo纵了一下飞机,所以,坠地后我和飞行员都比较平安。我们只是被抛出了座舱。我的前额受了点伤,胸部和脊椎被摔得生痛,飞行员的双膝被碰得青紫。
而德国飞机驾驶员见我们的飞机在冒烟,大概以为我们已经完蛋了。他在空中兜了个圈,就向西飞去,消逝在地平线上。
接下来,我们幸运地遇到了在附近执行任务的谢米科夫大尉,是他带人救了我们,并亲自护送我们来到了你们的集团军司令部。”
古罗夫听完,摘下帽子擦了一把汗,连说:“真是太危险了。”接着扭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第64集团军的副司令员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