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上元节
来不及了?难道皇上跟慕容清风赐婚了?可也没听到北静候府那边有消息,方才遇到他也没有提起,我按捺了下忐忑不安的心情,故作平静的问道:“皇后这是何意?槿月有些听不懂了。”
皇后缓缓解释道:“今个一早沈尚书的夫人进宫来拜见本宫,说她家的姑娘恋慕三殿下安清,但是沈尚书面皮薄不好意思跟皇上开口,便让她进宫来求本宫,三殿下年纪的确不小了,母妃又……本宫自然要担起这个责任来,皇上下了早朝后来坤宁宫时,便同他提了提,沈琬谣才女的名声响彻京都,皇上也是有所耳闻的,有这样的王妃管着,想来三殿下也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散漫无状,当即便命福公公拟了圣旨,现下恐怕已经送至沈府。”
我惊在当场,虽然得知沈琬谣喜欢的是三殿下后,一直盼着皇上能下旨让两人成婚,这样便没有了绊脚石挡在我跟慕容清风之间,现在真的有了这样一个圣旨,我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难怪在御书房时皇上会问我是否有中意的人,只怕那会圣旨还没有送出宫,如果我说自己喜欢的是三殿下的话,圣旨会不会被送出去就要两说了。
不过从种种迹象看来,三殿下对沈琬谣似乎没有多少特殊的感情,依照他的性子,会乖乖的同意这么亲事么?我担忧的说道:“三殿下会不会不同意?”
皇后脸上已没了方才的纠结神情,抿唇冷笑道:“婚事自有父母决定,不同意又能如何,莫非他还敢抗旨不成?”
回府没多久,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慕容清风求见,我叫人带他去了花厅,自己进房换下便装,挑了件蓝底百花穿蝶的裙子穿上,又将头发重新梳了一遍,这才过去花厅,但是一进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慕容清风也没坐,就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窗外落叶随风簌簌下落,他的背影看来那么的凄凉而又消沉,与往日的意气风华完全不同,我弱弱的开口:“不知世子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他闻言转过头来,额角青筋暴跳,脸色难道到极点,仿佛夏日暴风雨即将来临,我吃了老大一惊,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嘴角浮现抹讥笑,冷声道:“发生了何事?郡主干的好事!我只当你性子跋扈些,心地却是善良的,又肯为百姓造福,却没想到你是如此阴险狡诈,为了一己私利,便将别人推向火坑,真真是无耻。”
耳边轰鸣作响,我双脚一软险些跌倒,连忙扶住门框,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所有的一切此刻都是那么的讽刺,原来他是这么看我的,我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在眼角打转的泪珠逼了回去,昂首大步的走到他面前,戳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慕容清风,我从六岁到十七岁,一直喜欢了你十一年,在边关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也就是靠着这份感情,才让我咬牙撑下来,回到京城后,我瞧出来你对表妹沈琬谣有意,虽依然放不下,但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并且但凡与你有关的人或者事,我都尽力讨好,而你呢?沉醉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你凭什么在这里质疑我的人品?凭我出手救下你的母亲跟妹妹?凭我连夜带兵铲平小荒山?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是人都有底线,我也不例外。”
“母亲跟妹妹的事情,我已向你道谢过,可你也不该干涉表妹的婚事。”他被我说的有些心虚,面上愧疚之意浮现,却又陡的面色一变。
原来他之前在宫里同我碰上,便怀疑皇上突然降旨赐婚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往边上椅子里一坐,冷笑道:“这事与我无关,你有到郡主府来质问我的功夫,不如去沈府瞧瞧,那里必定敲锣打鼓满堂笑语声呢。”
见他身体颤了颤,我又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依我瞧,这月晨国的男儿个个面瓜的很,比女儿家都懦弱无能,我喜欢你便直言无讳,沈琬谣恋慕三殿下便请母亲进宫求皇后赐婚,你喜欢人却埋藏在心里,看着她心有所属,看着她嫁给别人,除了唉声叹气几句,还能怎样?对了,还能冲到郡主府来吼我。”
他怔愣了半晌,这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是琬谣央姑妈进宫求皇后赐婚的?”
“当然,难道你以为是我去求皇上的不成?”我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如果想用赐婚的方式强迫你,今个早上皇上问我有没意中人时,我便叫他为你我赐婚了,我只是不想强迫你罢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去掺和三殿下跟沈琬谣的事情呢。”
“甫一听闻表妹被赐婚三殿下的消息,我便急火攻心失了理智,方才一番胡言乱语还望郡主莫怪,在下在这里给郡主赔礼了。”他整了整衣裳,朝我鞠了一躬,我也没躲也没让,心安理得的受了,他颓然的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手掌艰难的撑着头,叹息道:“其实我也不太晓得对表妹是否就真的是爱慕,只是自小在一处长大,她身子又弱的很,看不到的时候便放心不下,她能嫁个喜欢的男子,我也是该为她高兴的,只是三殿下并非良人,宫里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我真担心她撑不住。”
他这番话一出口,我顿时心里欢喜起来,原来并非是喜欢,只是稍微有些恋妹情结罢了,而且显然双方父母都无意亲上加亲,否则沈夫人也不会为了女儿去求皇后,想到这里,便宽慰他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沈小姐喜欢的是三殿下,现在总算得偿所愿,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况且,你也莫要低估了她,哪个世家姑娘不是自小便生活在你争我斗中?况且她又是家世显赫的正妃,谅别人也不敢对她怎样。”。
见他脸色略为缓和,又抬头瞅了下窗外,秋日懒阳正浓,天空湛蓝高远,大团米花糖一般的白云浮动着,便主动邀请道:“后院里修了个小型的点兵台,供平时亲卫队的几个兔崽子们活动活动筋骨,久闻世子文武双全,不知槿月能否有荣幸领教一番?”顿了顿,又笑道:“心里憋气,打上一场,会舒服很多。”
他沉思片刻,展颜一笑:“好。”
请秋菊带他先过去后花园,我一溜小跑回房换回了利落的劲装,从墙上取下银鞭,便咯噔咯噔下了楼,阮青靠在门口的躺椅里假寐,听见响声睁开眼,又见我这副打扮,一个鲤鱼打挺便蹦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上,等我到点兵台前一瞧,好家伙,陈可等亲卫队的成员一个不拉的都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手里抓着把瓜子,边磕边交头接耳的说笑。
慕容清风见我过来,便站到了高台上,片刻功夫后,就有一个青衣小厮抱着柄宝剑跑过来,走到他面前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慕容清风接过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青衣小厮便退下来,被阮青勾肩搭背的拉到陈可边上坐下了。
“请世子指教。”我走上台,礼貌的冲慕容清风一抱怨,展开长鞭便抽过去,他侧身一躲,我手上用力,“刷刷刷”的又挥了三次,他都利落的躲开,然后“铿”的一下拔出宝剑,趁着我收鞭的功夫奔过来,两人战到一处。
我的长鞭远距离作战他得不了便宜,但是他用短剑,近战我便施展不开,也不知打了多久,直到日落西山还分不出个胜负,阮青陈可他们在下面看的倒是过瘾,此即彼伏的吼叫着,最后还是容姨过来说晚膳已经备好,这才罢手。
年关降至,各个亲戚之间的走动频繁起来,容姨带着在库房里忙碌了好几天,才将过年所需的粮食布帛钱财准备好,由林曦执笔写了帖子挨个送出去。
三殿下同沈琬谣的婚礼,年前已是来不及,便定在了正月十六,沈府自然欢喜非常,三殿下则很平淡的接了旨意,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而慕容清风自打那日跟我比武后,便没有再瞧见过踪影。
正月里的日子,被走亲戚串门这般无聊的事情所充斥,好在程家人丁单薄,左右不过三两户亲友,而且关系又隔了几层,随便款待一下便作罢,其他时候,我便坐在躺椅里晒太阳,咯吱咯吱的摇晃着那把竹椅,颇有种老太爷的感觉。
上元节不知不觉便来到面前,按照我惫懒的性子,本不想出门跟人挤,但似乎除了我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情绪激动的状态,包括容姨在内都不例外,于是我只得改口,那日早早的吃罢晚饭,换上一件白色的男装,又**竹梳了个男子的利落发式,带着春竹、秋菊两大丫鬟,阮青陈可等十多个侍卫,以及容姨钱叔等年老家仆,浩浩荡荡的乘马车奔西城区的渡口。
有前世的经验,我才不愿意去人山人海的花街折腾,便叫人提前备了艘画舫,我们阖府坐在船上,吃吃酒听听曲,欣赏下河岸两侧的灯光,便是最美不过的风景,容姨本担心她这把年纪挤不过年轻人,见我如此安排便顿时放下心来,连称我英明。
郡主府前一日便挂起了琉璃灯,现在所在的画舫里,船舱四周都各自配了一盏制作精致的蓝色琉璃灯,影影绰绰的蓝光,将岸上那些灯笼衬得俗不可耐,我便没有了购买的想法,只从路过一个小贩手里买了盏袖珍的荷花灯。
将荷花灯随水放去,我双眼紧闭,双手合十,默默为二十一世纪的父母祈福,又超度了一番已经故去的好友们,这个年代没有放灯许愿的习俗,容姨见我如此大为惊诧,我抿了嘴不愿解释,她也没有多问,只有样学样的也买了一盏灯,放到了水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