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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七章 推手(下)

  郑朗小心的使用推手。

  力量还小,得借力打力,顺水推舟,顺风扬帆,才能办好事情。但接下来他才看到幕真正的推手。

  原先赵祯还以累使夏州之功,迁张子爽为祠部员外郎,王正伦为左侍禁合门祗候,赃物查出来,下旨将两人贬到江南西路。个是知县,个是通判。

  这下子言臣跳起脚来,想当年,他们大斗吕夷简,是正义之师,却落得贬为知县的下场,这两人有什么资格享受这待遇于朝会上先是欧阳修发言。

  开始不是说张王二人,而是说御史台。臣见御史台阙官,近制令两制并中丞轮次举人,所举非其才,不能称职。如苏绅昨举马端,却须朝廷别有行遣。臣以为今两制之中,奸邪者未能尽去,若不更近制,则轮次所及,势须举人。近闻梁适举王砺燕度充台官,其人以适在奸邪之目,各怀愧丑,惧其污染

  又开始树立强大的敌人,梁适,而且树立个更强大的敌人,整个御史台。

  你说王砺与燕度品行不适合当言臣不就得了其实说的什么是二人不合当言臣,二是为了选才,偏偏话到他嘴中,就变了味,说了长篇后又说道:臣近曾言为台官阙人,乞不依资考选举,仍令添置里行扩大台臣班子,增加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的里行数量,所贵得才,可以称职。闻近诏宋祁举人,依用旧例,又未有议复里行。臣叹方今大臣,事无大小,知其弊不肯更改。凡台官举人,须得三丞以上成资通判,此例盖自近年况今四方多事之际,扬威出使,正要得人。臣今欲特降指挥,令举自京官以上,不问差遣次第,惟材是举,资浅者为里行,资深者入三院。臣见前后举台官者,多徇亲旧,举既非材,人或问之者,则曰,朝廷限以资奢,致别无人可举。

  其实抛去党争,知谏院戾气十足不提,御史合里有李京包拯王砺,都是敢言能说之辈,颇是称职。

  但他们心向御史台大佬王拱辰,所以欧阳修十分不满。

  用了个徇亲旧,引起下面的话,先从国家大义,等,分析张王二人犯了如何错误,又高傲地说他们乃是荫补之人,非乃是科举出身,也非是正统士大夫,犯下如何重错,为何朝廷罚落之轻

  也澎寻不错,但话到他嘴中整就变了性质,又说道:伏见国家近降诏书,条制馆阁职事,以为陛下谨于名器,渐振纪纲,然积弊之源,其来已久,侥幸之路,非此端。今于澄革之初,尚有未尽,其甚者,臣见比年外任发运转运使大藩知州等,多以馆阁授之,不择人材,不由文学,但依例以为恩典。朝廷本意,以其当要居中之任,欲假此清职以为重。

  棍子打下去,连郑冉也打了进去。

  正宗馆阁官得象欧阳修这样,经过馆阁试后,在馆阁里勘磨段时间后内迁或外放,郑朗那种因功绩带馆阁职的,不算正宗的馆阁官。进士出身还不算牛,得象他这样。

  郑朗听得十分无语。

  然授者既多,不免早滥,本欲取重,人反轻之。又比来馆阁之中,大半膏梁之子,材臣干吏,羞与比肩,亦有得之以为耻。假之既不足以为重,得者又不足为荣,授受之间,徒成两失。臣请今后任发运转运使知州等,更不依例帖职。若其果有材能,必欲重其职任,则当升美官,优其秩禄。况设官之法,本贵量材,随其器能,自可升擢,岂必尽由儒馆,方以为荣。

  郑朗更无语。

  欧阳修用心是好的,开始设馆职试,是为了打造精英人士做准备的,毕竟许多进士高中后,岁数还小,到地方任职多有不便,学问不代表着对世务的精通,对吏治的善长。他们身处馆阁,经常与皇上碰面会谈,许多人出馆阁,因为皇帝的信任与熟悉,升迁起来很快,馆阁始贵,于是又授予些有大政绩的官员,后来发展今天,外放发运转运使与知州多带馆阁官,那么在馆阁里勘磨失去意义,也失去奖励的含义。

  这条那天郑朗说宋朝时弊时,也提到过。

  欧阳修提出来本义不错,可不能棍子全部打死,自此以后,馆阁就是馆阁,非馆阁人士无论立再大的功劳,那怕是升官优禄,也不得带馆阁职务。你是从馆阁里出来的,当然不用担心,可别的官员不会这样想啊。

  要么说不能冗杂,勿必慎重,还有说,棍子打死,会有多少人记恨这些账不会算到欧阳修头上,而会算到整个君子党头上

  杂七杂八地说下去:臣见近年风俗偷薄,士子奔竞者,竟有偷窃他人文字,以谒见权贵以求荐举,如邱良孙者。又有广费资财,多写文册,事业又非己出,而惟求势门,日夜奔驰,无处不到,如林菜者

  这段很正常,用人家的文章冒充自己写的以求升官发财,终是不好,又不正常了:又,臣见近降诏书,不许权贵奏子弟入馆阁。此盖朝廷见近年贵家子弟,滥在馆阁者多,如吕公绰钱延年类,尤为荒滥,所以立此新规,革其甚弊。

  不但吕家悲催,连钱家也悲催了,这两家那家没有很高的声望钱家不如昔,但郑朗在杭州,心中很清楚,依然有着很高的人气。

  又有张子爽者,其祖张齐贤本不学无术之辈,乃太祖太宗垂幸,于是为相,至于子爽,已成纨绔,朝廷厚其贵家,用其使夏,以至丧权辱国。臣谓今后膏梁子弟,既不临居清职,则前已在馆阁者,虽未能沙汰,尚须裁损

  郑朗听得瞪目结舌。

  张齐贤乃是宋朝的个奇人,饿得没办法,拦住赵匡胤,说俺有好计策,手划十策,赵匡胤认为其中四条是对的但张齐贤坚持己见,俺十条全是好的。赵匡胤气得要杀他,被人拦了下来。事后想想,不管计策是好是坏但胆量不小,于是向赵匡义说了这件事。后来赵匡义用其人,让其科举,考中进士。

  这个进士多半是照顾的,所以有欧阳修不学无术之由来。但张齐贤在相位上很能干,也能称为北宋前期的个贤相。就算不学无术,也不是你现在的欧阳修能攻击的。

  张齐贤什么都不是,更况论其他权贵。

  听到这里郑朗总算听出来权贵无是处老百姓小吏更是无是处,进士多半也不值钱,什么才是好的,只有象范仲淹与欧阳修在馆阁里正式勘磨过段时间的官员,才是最贵,才是真正的士大夫。

  你若是纯粹的言臣,胡说八道可以,但还有新政啊

  滔滔不绝终于进谏完毕,还有呢,蔡襄等人再次站出来进谏,但他们稍微好点,只针对张王二人,认为朝廷处理太轻。连续六封弹劾奏折说完,赵祯也无语。

  可没有结束。

  包拯站出来,将事情经过再次说了遍,弹劾张王。但说得中规中矩,毕竟他也在事中。

  这也是郑朗要的效果,只要有包拯,张子爽和王正伦这两小子就休想得好。

  接下来又从御史台站出人,李京。

  包拯弹劾能理解,不仅是弹劾,还是自辨。可李京此时,因为君子党的些作为,御史台与知谏院产生分岐。王拱辰就是个典型的投机分子,看到范韩郑三人归来,君子势头大起来,于是与君子共同弹劾夏蛛,但看了君子的行为,包括郑朗袖手旁观,他心中有底,开始倒戈。加上欧阳修天天找麻烦,王拱辰更加不快活。

  此时两大言臣系统已经在分裂。

  刚刚欧阻修还弹劾了御史台,为什么李京要替知谏院说话,配合知谏院倒张子爽王正伦

  赵祯也狐疑地看着御史台的批人。

  李京弹劾完毕,又有个御史站出来,个接着个,毕竟御史台规模比知谏院庞大得多。知谏院弹劾奏文包括欧阳修那长串子,总共六份,然而御史台是十二份

  共十八道弹劾文书,齐发朝会

  赵祯屈服,朕服了你们行么再降旨,将张子爽与王正伦弄到岭南。

  为什么御史台配合,是将张王二人弄得更臭,为什么王拱辰转变心意,让御史台将矛头集中起来对付张王二使,真相揭开

  王拱辰站出来,徐徐说道:张子爽临去西夏之前,两府已议,勿令元昊自称兀祖称男不称臣,又说九条勿得变动,十万极数。陛下怜其万民,恐边境又生战火,乃密授张子爽,万时可增十万。又虑西夏国穷,特放五七万石青盐与我朝市易。不谓不「展翅水印」厚矣。然二佞臣去西夏,便受元昊贿赂,忘主弃国,将陛下密授之言悉数交待,以至贼欲壑难填,复求回易京师,再增十万石青盐于县官易之。时真相未揭晓,然臣僚皆察不妙,纷纷言书。唯有范仲淹丑秽百出,居然说戎狄素贪,非张子爽之过,又云,陛下派使出西夏,满朝缙绅,无士请行语,唯有张王二人敢行。当真如此,陛下若要选使,勿须从三省各寺监中选官,仅从御史台,臣保证人人敢往,不侮陛下使命。范仲淹新政以来,党同伐异,顺昌逆亡,又以用人为名遮人耳目。前有滕宗谅公用「展翅水印」钱案,至今为其包庇,又有庸吏施昌言按察河东路,今又有张子爽王正伦事也,臣不知其所为。

  说完,平静的站回班列。

  安静,大殿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王拱辰这推手太厉害子

  郑朗身体摇摇欲坠,仅是弹劾张子爽与王正伦,怎能就连啊连的,连出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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